而就在張進和朱元旦興致勃勃地逛街游玩時,與此同時,另一邊的張秀才出了家門,就直接來了石門縣東城一家二進的小院。
他來到二進小院門前敲了敲門:“咚咚咚!”
“誰啊?”里面一個老嫗的聲音響起,然后“吱呀”一聲大門開了,是一個老嫗開的門。
張秀才一見這老嫗,忙是恭敬地道:“師母,先生在家嗎?”
沒錯,這東城二進小院子里住的卻是張秀才當年的先生,這位先生姓袁,今年有六七十歲了,也是個老秀才了,在這縣城里教書也教了一輩子了,當年張秀才得到張進外祖的資助后,就是在這位袁老秀才的教導下開蒙讀書的,就是下場科舉也是托這位老先生擔保的。
所以,要說張秀才心里感激不盡的人,第一是屬張進外祖了,沒有張進外祖的資助,他根本不可能有進學館讀書學習的機會,更別說下場科舉了,更不可能娶到張娘子,有這樣一個安穩的家了。
而第二嘛,那就屬這位袁老秀才了,因為有袁老秀才的看重,傾心教導,他也才能把書讀好,十八歲那年就中了秀才了。
不過嘛,最后他還是辜負了他們兩位老人家的期待了,和大多數讀書人一樣,倒在了鄉試這一關,讓人遺憾惋惜。
此時,這老嫗看著恭敬的張秀才,不由笑瞇了眼,讓了讓道:“原來是文寬來了啊,快進來吧,你先生在家呢!都一把年紀了,他不在家又能去哪兒呢?”
文寬,也就是張秀才的字了,這字也是袁老秀才在他十八歲考得秀才功名那年加冠時給他取的字,他本名其實叫張山,小時候家里的爹娘一般都叫他小山子。
小山子,這名字也還好吧,總比別人家孩子狗蛋,二狗子等名字好聽的多了,不過自從十五六歲那年爹娘去世之后,就沒人再叫張秀才小山子了,別人要么叫他張秀才,張相公,又或者叫他的字文寬。
張秀才笑著進了小院的門,老嫗接著又關上了門,這時小院里的一間房間里傳來了一個老人的聲音:“老婆子,我聽到了敲門聲,是誰來了?”
老嫗聞言,就沒好氣道:“是文寬來了!”
然后,又對張秀才笑道:“文寬啊,去書房陪你先生說說話吧,自從前兩年因為身體的原因不能再教書之后,你先生就像沒什么精神頭了,正好你來了,陪他說說話解解悶也是好的,我去給你們燒水泡茶了!”
“那勞煩師母了!”張秀才笑著點頭,看著老嫗走開去了廚房,他這才邁步往剛剛傳來老人家聲音的房間走去。
這房間是一間書房,里面有著一排排書架,書架上放著一本本厚厚的書籍,還有多余的空間容兩三人并排走動,比之張家的小書房可是寬敞的多了,也可見這袁老秀才家的家境比張家也好的多了。
張秀才進了書房,就見一個胡子頭發皆白的老人正站在書桌前練字呢,這老人自是袁老秀才了,而不等張秀才說話,那袁老秀才就抬頭看了過來,笑道:“是文寬來了,我還以為是誰呢,也對!雖然教書教了一輩子,也只有你這個學生還記得我這個先生了,常常上門來看看我,就連你師兄也是好幾年也不見人影,忙著鉆營當官呢,也不回來看看他老子爹娘,哼!”
袁老秀才口中張秀才的師兄就是袁老秀才的兒子,別看此時袁老秀才說話的語氣好像對這兒子極為不滿的樣子,其實他兒子一直是袁老秀才的驕傲的,因為他兒子有出息啊,當年鄉試中舉了,而且隔幾年就被朝廷選拔為一縣縣令了,這如何不讓袁老秀才以自己出息的兒子為傲呢?
而也正因為有這在外面出息當官的兒子,袁老秀才在這石門縣的地位瞬間就不一樣了,人人都敬著他,就是縣里的縣令大人和學諭大人也都給他幾分面子,他六十歲大壽時,也都送來了禮物,也是,誰讓人家有一個舉人兒子呢?
就比如,要是哪一天張進出息了,中舉中進士做官了,那么張秀才在這石門縣里的地位也會瞬間變得不一樣的,和這袁老秀才一樣,說不得就會從南城搬到東城來,縣城里的鄉紳地主富豪們都來上門恭維他,前來送禮物送宅院送仆人等等賓客不斷的,這也就是科舉的好處了,只要你中舉考上了,簡直就是地位大提升,邁過好幾個階層,好處多多,也難怪天下讀書人都削尖了腦袋要下場科舉,走這根獨木橋了。
此時,聽袁老秀才抱怨自家兒子,張秀才則是笑道:“先生,或許是師兄忙的離不開吧,在外做官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先生也該體諒些才是!”
“哼!”袁老秀才瞥了他一眼,輕哼一聲,嘟囔道,“你倒是會替他說話,什么忙的走不開,我看是已經忘了這家了,在外面當官當野了,不僅忘了家,還沒了讀書人的骨氣節操,只知道和人家爭權奪利,阿諛奉承,算計這算計那兒的,自家里的事情也擺不平,納了好幾房妾室,任由妻妾在后院里斗著,遭殃的卻是子孫…”
一時之間,袁老秀才嘟嘟囔囔地說了很多,張秀才卻是沒法插口,這人家的家務事,還涉及什么妻妾后院的事情,他又怎么好開口說什么呢?既然不好開口,那只有微笑著聽著了,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吧,老人家就是這樣,人老了就嘮叨了些。
好一會兒,嘟囔的袁老秀才停了下來,最后他看著張秀才搖頭長嘆息道:“要是是文寬你中舉做官了,肯定不會像他那樣的,唉!可惜了!”
惋惜了一番,他轉而又問道:“平時你不是要給學生們上課嗎?今兒你怎么有空來看我啊?”
張秀才笑答道:“先生,今兒是學館休假之日,想著許久沒來看先生了,就正好來看看先生!還有,學生這里有幾篇文章想要給先生看看,請先生指教斧正!”
說著,他就把手里拿著的一沓考卷遞給袁老秀才,這沓考卷自然就是張進、方志遠和朱元旦這一兩個月寫的比較具有代表性的幾篇文章了,而此時張秀才把這些考卷給袁老秀才看,就是想要請教袁老秀才對張進他們寫的文章怎么看,是不是有把握能通過第一關的童子試呢?
而之所以來請教袁老秀才,那自是因為袁老秀才是張秀才的先生,還有袁老秀才人家培養出了一個舉人兒子,還教了一輩子的書,對于第一關童子試人家還是夠權威的。
袁老秀才聞言,就接過了這沓考卷,隨意翻了翻,然后抽出一張仔細看,這一看就被吸引住了,以至于那袁老夫人帶著一個丫鬟端來了茶水他也沒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