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是孔藂嗎?”張敖問。
“正是。”于祁回答。
孔藂這個人張敖是知道的,孔藂是孔子的第十代孫。他早年追隨漢高祖劉邦在碭山起義,屢立戰功,曾官左司馬、將軍、都尉。高祖五年,孔藂領軍夾擊項羽的楚兵,大勝。次年六月被封為蓼侯。這是一位侯爺,僅比張敖地位低了一級,再加上孔家威望的加成,張敖跑到孔家說我要拆了你們家找書,孔家也不會答應的。
“孔藂啊那就沒問題了,他會同意我拆房尋書的。”張敖說起來倒很輕松。
于祁不敢接大王的話了,他不知道大王與孔藂究竟是什么交情。況且今天反對大王的次數已經很多了,再說下去摸不準大王會不會發怒了。
“你按我說的去辦肯定沒問題的。”張敖把于祁叫到身邊仔細叮囑了一番。
“這樣能行嗎?”于祁還是有點兒不放心。
“沒問題的。”張敖給于祁打氣。
在張敖面授機宜之后于祁帶人直奔齊國的孔府,準備拆房尋書。
于祁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離了趙國直奔齊國而去,作為趙王的代表自然要有面子,各種豪車就有幾十輛,于祁坐在打頭的車上春風得意,孔府是每個儒家弟子心中的圣地,此次于祁如此風光的前往,心中有著極大的滿足感。
連續幾天的趕路把于祁的新鮮勁磨沒了,趕到孔府之時于祁已經躲在車上不想動地方了。
“先生在孔府門外好象停了一個車隊。”隨從小跑的來到于祁的車前報告。
于祁急忙揭開車簾,向孔府方向張望。
在反秦的過程中齊國經歷過數次戰爭,項羽封的齊王,自立的齊王、劉邦封的齊王就出現過好幾個。在齊魯大地上戰火紛飛。孔子一脈本來就不受秦始皇待見,已經衰落,在各路軍馬反復爭奪的過程中孔府已經變得十分破敗。此時停留在孔府破舊宅院外的一個車隊卻很是豪華,比于祁他們還要氣派。
“有人想捷足先登?”于祁難免有點兒緊張,自己跑了這么遠的路,不能前功盡棄。
“去看看車隊是什么人的。”于祁命令。
于祁的隨從悄悄過去打聽完之后回來稟報:“是蓼侯回孔府了。”。
“事情怎么會這么巧?”于祁感覺到了辦事的艱難,本來想乘著孔家的小輩在家把事辦了。現在人家的當家人回來了,事情會變的更加困難了。
“走,去拜訪蓼侯。”于祁現在就只能賭他是趙王張敖派來的這個身份好使不好使。
蓼侯孔藂倒很給張敖面子抽出時間接見了于祁。
“我家大王是讀書人,對先賢十分崇敬,對由于戰火使得孔府受損很是感傷。所以派我到此跟侯爺商議由我家大王出錢修繕孔府,你看如何?”見禮已畢,于祁表明了身份,向孔藂說明了來意。
孔藂肯定是知道趙王張敖的,但孔藂是與張敖的老爹張耳一輩的人物,與張敖并沒有什么深交,這次孔藂回到孔府也大有衣錦還鄉之意,重修孔府也在他的計劃之列,卻不好讓張敖花錢,于是孔藂說道:“讓你家大王費心了,修繕家宅還需我自己量力而為。”
“孔府不但是侯爺的家宅,也是天下讀書人心中的圣地,我們每一個讀書人都想為先賢故居的修繕做貢獻,為此我家大王已經把修繕用的錢財運了過來,隨我而來的還有許多工匠。”張敖這次確實是誠意滿滿的,張敖這么做不但是出于對孔子的尊重,也是在聽聞孔鮒、孔藂在反秦中所為后想要表達一下對他們敬佩的心情。
“那就多謝趙王了,你回去以后一定要向趙王表達我的謝意。”孔藂剛才已經聽手下匯報了情況,知道于祁帶來了一支龐大的車隊。看來趙王并不是要虛情假意一番,這個年代錢財是很占地方的,趙王張敖成車的把錢由趙國拉到齊國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事。
“那就請侯爺規劃好府內需要修繕的地方,好擇日開工。”于祁聽到孔藂答應了心中暗喜,大王的計策果然成功了。來的時候大王就說過,去到別人家中說:“把你的家拆了。”八成要被打。說“我給你錢,你把家拆了。”被打的可能更重。要是說:“以你這么尊貴的人應當住更豪華的宅院,咱們交情這么好,我送你點兒錢,你把舊宅修繕一下。”沒準那人自己就把老房子拆了。所以光以拆房為目的還是很容易的。
孔藂很開心,自家的老祖果然厲害,死了幾百年在士人們心中還有如此高的地位,趙王張敖已經是諸侯王就因為讀過先祖的書就專門過來表達心意。
實際上孔藂還是低估了他家的老祖宗,以后孔子的影響力還會更大,以至于被封為圣人,成為一個民族的偶像。
孔府修繕工程順利開工了。趙王張敖想著孔府將會在以后千年都屹立不倒,所以來時就叮囑工匠們一定要嚴把工程質量關。
趙國的工匠在張敖的指導下修城建屋的技術大為提高。為了孔府的工程工匠們專門建起了石灰窯和磚窯,燒制白灰和青磚。令齊國人大開眼界的還有工匠們帶來的各種鋒利耐用的鐵制工具,使用起來既省力,干活的效率又高。很快趙國的工匠就取得了工程的主導權。
于祁在工地上巡視著。
“先賢的老家被我拆了。”雖然這個想法有點兒不太好,于祁還是難掩心中的快樂。
“你們手腳麻利點兒。”于祁在那里指手畫腳。
“先生辛苦了,請到那邊休息。”工匠們怎么看都覺得于祁礙事,卻也拿他沒辦法。
“為先賢修繕故居這等事,我們讀書人就要親歷親為。否則難以表達我對先賢尊敬之情。”于祁雖然不喜歡這塵土飛揚的場面,卻也不愿意離開,趙王張敖叮囑他要干的重要事情還沒有完成他怎么能離開呢。
“先生注意安全。”于祁愿意在這里吃土,工匠們就不再管他了,任由他在工地上東游西逛。
看著一個個舊屋被扒掉,一堵堵院墻被推倒。于祁難免有些擔心,大王說的事到底有沒有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