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聚就有散,有相見就有離別,張敖年歲不大卻有了些許詩人般的感傷。這倒不是張敖多愁善感,而是戀愛中的人大多沒有什么腦子。
張敖和父親張耳決定起程返回趙國,心中更多的是對公主的不舍,他一刻也不想和劉樂分開。
“走吧,回到趙國安頓好了,我就派人同高帝商議你們結婚的日子。”張耳看張敖悶悶不樂的樣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過張耳覺得張敖進步很大,畢竟想娶媳婦是正事,比先前張敖到處惹事要好的多了。
“耶耶,咱們是去信都還是去邯鄲?”張敖想讓張耳作出最后的決定。
“邯鄲已經沒有了。”張耳嘆了口氣說道。張耳心中也很是為難,現在他們父子還沒有確定將趙國的都城放在什么地方。
張耳想到這里有點兒難過,這確實是一個悲傷的故事,而且與張耳有關。邯鄲很多年來都是趙國都城和政治經濟中心。當年張耳起兵反秦,眼看形勢一片大好,張耳立趙王歇做了趙王。此時秦將鄣邯打敗了項梁,又帶兵攻打趙國,趙王歇和張耳從邯鄲逃到巨鹿,這才有了后來的巨鹿之戰,鄣邯在占領邯鄲之后命人拆毀了鄣邯城,這還不算完,鄣邯還將邯鄲所有的居民遷往了秦國,鄣邯的拆遷搞的十分徹底,不但邯鄲城沒了,連邯鄲人都沒有了。在這之后信都才成了趙國的政治中心,但邯鄲卻代表了趙國過去的輝煌。
“我們還是去信都吧,現在還沒有能力重建邯鄲,因為我們太窮了。”張敖向張耳建議道。說到窮現在還真不是趙國一家,天下諸侯都差不多,大量的物資都在戰爭中被消耗掉了,所有的好東西都要優先運到戰場上去。即使是劉邦拉車的馬都不是一個顏色。不是找不到而是舍不得。
“走,去信都。”張耳最后作出了決定。
趙國的士卒歸心似箭,一路急行軍趕到了信都。
張耳自跟隨陳勝吳廣起義抗秦在趙國這個地方來來回回征戰了多年。現在戰爭結束了,張耳卻一點兒也輕松不起來。回來的路上張耳已經看到了趙國各地全都是一片破敗的景象。即便是信都這樣比較大的城池,也已破破爛爛,城內的百姓衣衫襤褸面有菜色。
昔日的王宮被打掃了一遍,對張耳父子來說也就是個遮風擋雨的地方,想要過帝王生活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張耳帶著張敖在王宮內巡視著,心中不免有些激動:“孩子,我將把這里修建的金碧輝煌,我們張家也是帝王了,你要把趙國治理好,一代一代的把這份基業傳下去。”
張耳的心中已很是滿足了,他一個窮困潦倒的讀書人,被秦國追殺到處避難,最終成為一方諸侯,這絕對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
“我一定會努力的。”張敖咬牙艱難的說道。張敖的心里苦卻沒法向外人說。爹是好爹,可爹留給張敖的任務十分困難。別說一代代傳下去,如果不做改變張敖自己這個趙王都沒有做到頭,劉邦看了公主劉樂的面子,才沒有殺張敖,卻也將張敖從王降到了侯。
在王宮中轉了一圈,張耳的心情平靜了很多,回到大殿之內,稟退了其他人,只剩下他們倆父子二人,張耳問道:“孩子,你看咱們趙國現在面臨的主要困難是什么?”
“我們面臨的困難首先是經濟貧困,其次是匈奴威脅,再有就是同高帝劉邦的關系。自抗秦以來在趙國這個地方經歷了數場大戰,百姓被殺財物被毀,趙國的經濟早就崩潰了。本來蒙恬受秦始皇之命驅逐了北方游牧的匈奴人,但由于抗秦斗爭,秦國北方的邊防軍也調了回來,匈奴又發展了起來,匈奴人野蠻殘忍,搶劫成性,肯定會過來搶劫我們的財物,屠殺我們的民眾。至于同高帝的關系更是無解,高帝對所有的異姓王都不放心。”張敖努力將自己了解的情況講給張耳聽,希望父子同心能夠共度難關。
“你分析的很有道理,看來你終于長大了。今后你收收心,跟著我多參與一些政事的管理,趙國最后還要交到你手中。”聽著張敖把當前趙國面臨的形勢分析的頭頭是道,張耳很欣慰,張耳感覺自從在戰場被驚嚇之后張敖就成熟了起來,現在又不用去討好公主了,張敖正好把心思用在學習王國的管理上,練習怎樣做一個合格的諸侯王。還有張耳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差了,希望能更早的讓張敖獨掌國。
“我會用心學習的,只是最近我想到各處走走,了解一下趙國真實的狀況。”張敖對現今社會的了解僅限于一些歷史記載,他沒有狂妄到僅憑這一知半解就能將趙國治理好。所以他決定先深入下去看看。
“好,我派人跟著你一起去。”張耳馬上同意了張敖的想法,以前張耳還怕張敖吃不了苦,不肯踏下心來做事,現在看來這都是多余的。孩子能做到這步,父母也就放心了。
第二天天剛亮張敖就起床做出發的準備,現在時間對張敖來說太緊迫了,被戰爭打碎的趙國這個爛攤子需要收拾,劉邦和呂雉這兩口子的屠刀不知什么時候砍下來,在草原之上冒頓單于應該已經殺了他爹,很快就會發動對漢國的搶劫。
“公子起的真早啊。”一個白發蒼蒼的腦袋伸進了張敖的屋子。
“相國您好。”張敖連忙打招呼,來人正是趙國的國相貫高。張敖對這位老人家還是很敬重的。
“公子為什么要用木棍在嘴里捅來捅去的?”貫高對張敖的舉動很是好奇。
“我這是在刷牙,只有勤刷牙保持口腔衛生,才不會讓牙齒壞掉,上了年紀牙也不會早早的掉光,有道是牙好胄口就好,吃嘛嘛香。”對于習慣于刷牙的張敖來說,早晨要是不刷牙真是吃什么都難受,在漢國找牙膏是不可能的,就連牙刷張敖都沒來得及讓工匠做,只好找了些柳樹枝蘸了細鹽在嘴里磨。
“我沒刷過牙,可我的牙齒也沒有掉啊。”貫高說完露出了自己的滿口白牙。
“你就不是正常人。”張敖沒好氣的說。沒有這么打擊人的,如果人人到了六十多歲還象貫高一樣強壯,有沒有牙都不是問題。
“趙王命我跟隨公子到各處走走,公子剛回來信都就急著出去,是不是跟什么人早就約好了。”貫高望著張敖兩眼放光,臉上帶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