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苦神子,為何攔我?”
身著黑色傳道服的人類青年,對另一位滿面愁苦的淤泥神子,沉聲問道。
兩人身處彌漫著淡金泥流的深層泥池中,于一座神血幻境的位面分界對峙起來,身份為六眼傳道士的黑衣青年執意進入神血幻境,老苦神子則毫不相讓,而在黑袍傳道士的旁邊,則站著貌似助陣,實則一臉無趣,準備打醬油的灰袍青年。
“抱歉,我們也是奉命行事。”老苦神子淡淡說道,他與生苦神子模樣相似,佝僂體態卻透露出人到暮年的苦楚,說完話后,用拳頭堵著嘴巴咳嗽了兩聲,顯現出體力有些不足。
“奉命?奉誰的命?”
黑袍傳道士眼露精光,面貌神情格外強勢,哪怕泥池世界是淤泥教會的地盤,他也根本不給老苦神子,以及其背后那位信仰古神的面子。
老苦神子沒有說話,只是抬起右手,指了指天。
黑袍傳道士登時面色一沉,旁邊的灰袍青年則險些笑出了聲,他知道自己這位死心眼的同伴,不會顧忌亙古淤泥,但絕不會冒犯凌駕于眾神之上的那位存在。
“你說奉命行事,那就拿出證明,不然,我不認!”黑袍傳道士眼神銳利,態度強硬,“狂醫余燼身份可疑,淤泥教會總該是知道的。”あ奇奇小説蛧ヤ717(ωωω).qq7(1)7<、域名、請記住 “天罰未降,就是證明,不知道閣下認不認?既然天罰都選擇認可,狂醫身份也不再是問題。”
老苦神子面色淡然,借著至高存在的名義,用出一招連消帶打,讓黑袍傳道士不認都不行,灰袍青年看得暗笑不止,卻也知道該是自己打圓場的時候了,否則再談下去,這兩位非得打起來不可。
“老苦神子,行個方便唄,我們也沒想找狂醫余燼的麻煩,就是有些消息要向他傳達,嗯,當面傳達。”灰袍青年攔下急于出言的黑袍傳道士,向老苦神子強調說道,“淤泥教會既然是奉命行事,我們便不會從中作梗,神子如果心存疑慮,就和狂醫說此事與拾夢主祭有關,相信他會同意見一面的。”
老苦神子對灰袍青年的重視程度,遠遠超過黑袍傳道士,疲弱神情倏爾肅穆,便將消息傳進了神血幻境。
黑袍傳道士面色不快,立刻對同伴傳音:“怎么能如此輕易的放過狂醫余燼?他是我們的敵人!”
“但老苦神子說得也沒錯啊,天罰都沒管,你管個什么勁兒?”
灰袍青年雙肩一聳,語調輕浮:“進去之后,把事情說完,咱們就立刻走人,相信我,狂醫余燼會上鉤的。”
“這水源比墨還黑,滾滾流動著。
我看見水底的池沼中,許多滿身污泥的靈魂。
他們赤著身子,非常憤怒地相互毆打,撕咬。
將彼此的身體弄得殘破不堪…”
生苦神子捧著一本仿佛由黃泥造就的厚重書籍,為余燼一字一句的誦讀起,亙古淤泥的苦難感悟。
藝術細菌不算少的他,知道這是長詩《神曲》的片段,而在伴隨禱文一并出現的幻覺之中,亙古淤泥儼然化作但丁一般的人物,隱藏了自己的神明身份,變化人身,隱入古神世界的人類社會,在各個據地、大陸上,四處流浪,體驗人世苦難。
在禱文形成的幻覺里,余燼借助亙古淤泥的視角,見到許多頗為鮮活的人類形象,他們地位有高有低,神態各不相同,但所有人都在承受著苦難煎熬,或者不遺余力的為旁人施加苦難。
有貪婪之徒,為了一點小利,不惜出賣教會,導致整座據地遭到敵方攻陷,無數人頭滾滾落地。
也有像苦難教皇一般的覺醒者,因為自身抱負未能實現,轉而變作失意之人,于渾渾噩噩中黯然逝去。
更多的則是由于層層壓榨,不得不掙扎求生的凄慘信徒,即使產出足夠的信仰之力,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也無法得到平穩生活。
若是不幸受制于某些行事風格過于暴虐的勢力,甚至每隔一段時間,都要經受一次生命獻祭的死亡選拔,而這樣的獻祭,竟然只是為了滿足非人高層的非人樂趣。
一道道苦難片段,最后都會化作蜿蜒扭曲的黑色紋路,紋入代替余燼承載苦難的空白圣經上。
這令遭到徹底拆卸的空白圣經,反而獲得了涅槃重生。
提示:你的史詩巔峰級特殊裝備“空白圣經”,正在接受升級改造,目前進度為百分之一。
“嗯,總覺得最后會出現不得了的東西…”
余燼十分清楚空白圣經,現在究竟是以何等詭異的方式存在著,封皮紙張與他化作的血肉蘋果樹完全相融,也就是說,最終成型的產物,將以血肉為紙,苦難為字!
恰在余燼思索之時,生苦神子誦讀不停,傳音道明六眼傳道士的來意,余燼聽聞與便宜老師有關,驀地眼神一變,趕緊同意放人。
他預感到自己擔心的某件事情,即將得到證實,不過當眼神懾人的黑袍傳道士,攜卷一身煞氣,氣勢洶洶殺到近前,卻是發生了一件讓余燼始料不及的變故——
叛教標記,竟然觸發了最終事件!
提示:由于你同時接觸“灰袍傳道士(六眼先知)”與“黑袍傳道士”,特此觸發標記“叛教”的最終事件——“有始有終”!
介紹:叛教標記因“黑袍傳道士(老年)”而始,也應由黑袍傳道士而終,促成“灰袍傳道士(六眼先知)”叛出“六眼教會”,即可令人物標記“無相行者”升級至最終形態“萬象行者”。
提示:必須保證“灰袍傳道士(六眼先知)”的人身安全,身軀不可遭受致命打擊,精神不得產生損耗,否則,事件將宣告失敗。
余燼萬萬想不到,自己會在這種情景中,觸發了叛教標記的升級事件,也得虧他變成的人面樹,是個面癱,不然非得當場露餡了不可。
他向黑袍傳道士投去視線,嘗試將此人的形象,與記憶之中那位被困在禁區地道的六眼傳道士,對應起來,但與六眼先知不同的是,那位六眼傳道士至死都戴著六眼面罩,如果不是系統提示,余燼完全無從分辨。
貌似現階段的六眼教會,還沒有佩戴六眼面罩的習慣,余燼推測,可能是六眼邪靈派人打入帝國世界,為了保持神秘感,才特意增加的偽裝裝束。
而一想到那個在太陽禁區挖遍地道,結果到了廢土世界都沒能鏟除叛徒的家伙,就是眼前這位黑袍傳道士,余燼便領會了,灰袍青年為何會稱呼對方“死腦筋”。
這份毅力,確實不是常人可以擁有的…
“咦?怎么一天不見,就成了這副鬼樣子?”
灰袍青年眼含疑惑,像是初見之時,上上下下打量著余燼,即使他深受六眼邪靈的看重,也不知道神血幻境的作用,因而對余燼的奇怪變化,深感好奇,但礙于同伴在場,卻不好問個究竟。
“狂醫余燼!”
黑袍傳道士怒視余燼,語氣冷冽:“封號使因你而死,我完全可以將你當場拿下!”
聞言,灰袍青年忍不住揉了揉額頭,心說就知道這家伙不肯輕易的善罷甘休,眼見隨行監管的老苦神子踏出一步,他便立刻把正題道出:“拾夢主祭已然應邀,不日前往封號之地,接受封號試煉,狂醫余燼,我觀你名聲響徹苦難罪域,便也一同為你送來了試煉邀請,不知,你敢不敢接?”
提示:“狂醫”之名在“苦難罪域”的區域知名度,正式提升至一百點,達到接受封號試煉的條件。
提示:請問你是否接受試煉任務?完成試煉后,即可在“封號榜”上留下尊名,成為稱號近神,得到豐厚獎勵。
“接!”
余燼沒有猶豫,原本為了鴉面疫醫的所謂藥物,和木偶少女的“化石”任務,他就打算去探一探龍潭虎穴,現在得知便宜老師,果真沒能逃過劫數,自然再無任何遲疑。
灰袍青年挑起眼皮,瞄著余燼:“不錯,沒想到你答應得這么干脆,倒是省了我不少口舌。”
說著,灰袍青年隨手拋出一縷華光,送入樹身,就打算立馬走人,一刻也不愿多留,黑袍傳道士見狀,也無法繼續逗留,不過仍舊在離去之前放下狠話:“狂醫余燼,限你在五天之內,前往封號之地,如若反悔,代價必然讓你承受不起!”
兩位六眼傳道士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沒有掀起半點波瀾,讓淤泥神子們微微松了口氣,他們是真的有些擔心局面失控,導致尊神重任發生意外。
不過這幾位都不知道,灰袍青年拋給余燼的華光之中,不僅囊括了封號試煉的邀請函,還藏有一道灰袍青年的微弱神念——
“找機會殺了繼任封號使。”
余燼眉頭一挑,立刻對這個信息重視起來,他與灰袍青年,目前算是站在同一陣線,對方竟然冒著風險提出要求,余燼立刻聯想到了即將上演的封號試煉,可能暗藏玄機。
“六眼邪靈的疑心病,簡直堪比造物主了,我都打算自投羅網,居然還要暗中算計。”
余燼嘀咕了一句,略作思索,決定不打算親自執行,擊殺繼任封號使的任務,接下來的四天時間,本體要留在泥池,單憑疫醫分身,接受試煉可以,參與刺殺恐怕不行,也容易暴露真相。
所以他打算將這個皮球,不,是艱巨的任務,轉交給造物主,反正有木偶少女的重任在身,造物主必然會極其上心,而在古神世界,明顯讓地上神國出手,更加合適一些。奇奇小說全網m.qq717
想明白后,余燼立刻向造物主送去信息,上次兩人聯系過后,造物主便為余燼留下通訊渠道,方便交涉緊急情況。
造物主的回應十分簡單,也彰顯出祂愈發成型的高位氣派,簡簡單單一個“好”字,就讓余燼覺得這件事情,十拿九穩了。
那么接下來,余燼還需要考慮的,便是如何助力灰袍青年“開拓眼界”?這件事情,涉及到“命運”劇本,他不覺得單憑自身的一己之力,就能毫發無損的撞破至高禁忌,因此,他將相關信息發送給接頭人,然后毫不意外的,得到了六眼先知的震驚回復。
真的真的真的?你真的見到本先知了?
“千真萬確,簡直和你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余燼相信,人至暮年的六眼先知,絕對不會重復三遍。
嘿嘿,見到本先知年輕時的風采,有沒有覺得被折服啊?雖然我忘了自己那個時候,是什么狀況,但總應該是不會差的。六眼先知完全沒有聽出余燼的話外之意。
“呃嗯…”余燼嘴角一抽,決定轉移話題,“我需要促成他叛出教會,不知先知能否給出建議?”
很遺憾,不能,因為本先知忘了我自己是什么樣子,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我確實對世間萬物抱有極大好奇,這是本性,就算我后來托身空想結晶,也改變不了的本性。
嗯,我會和主電腦討論相關情況的,不論是幫助本先知離開古神世界,還是升級叛教標記,于薪火計劃和后續行動,都有非常重要的意義,你等著好消息就行了!
“嗯。”
來自六眼先知的保證,固然不如造物主那般有力,卻也能讓余燼安心不少,這幾件事,一件比一件重要,得到組織幫助,失敗風險必然大大降低,也方便余燼專注于自身提升。
本體這邊的泥池洗練和禱文紋身,正式進入了快車道,有空白圣經代為受難,余燼也用不著真的把亙古淤泥的世間感悟,傾聽一遍,向木偶少女打了招呼后,便將薪火轉移至分身那邊,再度召集小隊,展開龍獄探索。
他準備利用獄卒身份的最后期限,至少先搞定了疫醫分身的最后兩次強化提升,然后就視情況提前開啟封號試煉,和便宜老師一起,蹚一蹚這必然艱難的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