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閻王好惹小鬼難纏,某人非要和你過不去,是一件極其麻煩的事情,尤其是在這個人的實力還挺強的情況下。
不過,不等余燼思量應對小鬼的辦法,那位閻王卻是突然發話了。
“我有點意見。”
“啊?”
彈頭面色一變,不明白排鐘這個時候,為什么突然發話,抱臂姿勢立馬變成攤手,兩條眉毛都快擰成了一股繩。
“你不是說誰的實力高成績好,就按誰說的做嗎?”一臉斯文的排鐘忽而微笑,“所以我覺得,規矩還是由我來定比較好。”
“可是…”彈頭眼神一凝,急于申辯。
“你有意見?”
排鐘驀地收起了斯文,擺出了獨屬現實扭曲者的睥睨神情,迫使彈頭心生畏懼,不得不臨時改口:“…沒有。”
“很好。”
滿意點頭,排鐘瞥了一眼面色奇怪的余燼,認定他不可能有意見,便自顧自的說道:“待會兒通過關卡進入內城的時候,你們要分別選投教堂司事和藥師,有問題嗎?”
有無問題?
大了去了!
若想參加獻祭禮拜活過明天,便需要以祭品換取圣水,而在罪城角落,分發圣水的途徑總共掌握在三方勢力手中,除卻上面提及的教堂司事和藥師,還有禮拜領唱者。
其中,教堂司事和禮拜領唱者,都隸屬于掌控罪城的官方組織苦難教堂,但問題是,禮拜領唱者暗中信仰了原罪古神,所以便有謀劃,將此次禮拜的祭祀目標,由苦難教皇變為原罪古神,用以吞并罪城。
而在真實背景中,禮拜領唱者達成了自己的圖謀,突破了教堂司事和藥師的聯手阻擊,這才令罪城角落變為生命禁區,將禮拜前后的種種過往,永久的記錄于共鳴具象。
基金會給出的攻略資料顯示,探索者可以支持任意勢力,哪怕是所有人都為禮拜領唱者當狗腿也行,不過,獎勵與付出是呈正比的,排鐘的安排顯然是為了復刻真實過往,謀求最大收益,哪怕是同時對抗余燼和彈頭,也在所不惜。
胃口未免太大了吧?
余燼、彈頭以及倏爾側目的詭秘考官,都認為排鐘略顯目中無人,尤其是在心里打算聯手排鐘,將余燼摁死的彈頭,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我都想著給你當狗了。
你卻連個讓我當狗的機會都不給?
行吧,那咱們就手底下見真章了!
現實扭曲者我又不是沒有殺過。
心頭絞痛的彈頭,深深地吸了口氣,強迫自己恢復鎮定,面龐陰沉,接受了排鐘的無聲打臉,以及余燼的奇怪審視。
這一幕,在余燼看來,既視感實在是有些嚴重,舔狗不得好死,或許真是放諸四海而皆準的至理名言。
不過話說回來,排鐘和彈頭的突然內斗,也沒給他減輕多少壓力,看彈頭那陰氣沉沉的樣子,估計不會打算和余燼聯手對敵,說不定,還會繼續鐵了心的找他麻煩。
“情況比預想的糟糕不少,我不論支持教堂司事還是藥師,都很難拿到高額評價,如此說來,必須和六眼傳道士接觸一下了,或許,找一個場外援兵,能讓局面改觀不少。”
有了方向,余燼便不動聲色的帶領瘸腿逃兵,跟在眾人身后,穿過雜亂無章的罪城市集,抵達通往內城的必經要道,在這里,他們需要接受信仰和身體的雙重檢查,避免邪神信徒與致命病菌混入罪城上層的生活區域,而勢力抉擇,就是在這里暗中進行。
余燼按照攻略,主動在藥師學徒為自己檢查時,表明來意,順勢從對方手中得到圣水,提高共鳴,讓略顯模糊的內城景象倏爾變得清晰起來。
與身后的荒涼雜亂呈現強烈對比,眼前的內城街景才真正有了荒原雄城的莊嚴氣魄,黑青色的條形磚石,鋪就長街、屋舍與殿堂,行走其間的人們,哪怕有幾個衣衫和逃兵一樣破爛,渾身上下也透露著某種說不出的精氣神,身前身后儼然呈現出兩種世界的疏離感。
“你不是想為藥師效力嗎?還不快點動身?禮拜時間就要到了,留給你表現自己的機會,可沒有多少。”
藥師學徒對余燼的態度,同樣沒有多么客氣,這是因為他只幫助到逃兵一人,如若未能救下逃兵,余燼甚至連面見藥師的機會都沒有,而反觀排鐘則立刻得到禮遇,有資格在禮拜領唱者那里,直接獲得高等任命。
“兩位,不好意思,我先行一步了。”
排鐘恢復了大學學員的斯文模樣,向余燼和彈頭依次以眼神示意,旋即昂首闊步踏入內城,而詭秘考官則不動聲色的跟了上去,顯現出對排鐘的極大重視。
見狀,彈頭咬牙冷哼,心頭不忿,然而能讓他出氣的,也只有近在眼前的余燼,旋即瞪眼怒道:“小子聽好了,別給我找麻煩!否則有你好看!”
話音落下,彈頭徑直離去,那模樣,活脫脫就像被逼急的野狗,逮著誰都得咬一口。
余燼聳了聳肩,沒讓這一插曲擾亂自己的節奏,立時帶領逃兵趕向藥堂,先行和藥師取得聯系,根據情況再做打算。
而這個時候,隨同排鐘離去的詭秘考官,正壓低嗓音質問對方:“你不會以為現實扭曲者在哪里都能橫著走吧?”
“你不會以為之前看到的,就是我的全部實力吧?”
排鐘面帶微笑,不答反問,接著抬起食指敲了敲太陽穴,幽幽說道:“你們給共鳴藥劑做手腳,不就是為了遴選人才嗎?我主動給自己增加壓力,似乎符合詭秘邊緣的考核初衷吧?還是說,你覺得一個兼具實力和潛力的天才加盟,不如招攬兩個像彈頭那樣的一般貨色?”
隨著共鳴提升,腦海中的詭異聲響也隨之加劇,排鐘依附的大學情報網,恰好知曉個中緣由。
被戳穿的詭秘考官,微微一頓,立時反口:“余燼的潛力可不輸給你,據我所知,你沒有得到社團邀請,而余燼卻在凝結傳奇印記的第一時間,就拿到了!”
“那又如何?要將潛力轉化為實力,需要很長的時間,至少現在,他是沒這個可能了。”排鐘斂去斯文,自信微笑。
“余燼的實力…”
詭秘考官眼眸微垂,由于他沒能見到余燼的戰斗表現,所以無法給出準確評價,便又聽排鐘繼續說道:“聽說他最近獲得了太陽壁壘的稱號,哼,好大的名頭,據傳太陽長女殿下都想著招攬他,似乎飛黃騰達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但是我對他日后有多么輝煌,毫無興趣,只想在現在達成我的目標,按規矩,你無權阻止。”
“好吧…”
無可奈何的詭秘考官,也只是想提醒排鐘切莫大意,畢竟他仍然希望自己的“同類”能在考核之中拔得頭籌,至于余燼和彈頭會如何作想,他其實并不關心,便繼續以考官姿態,默默跟在后頭,期待排鐘接下來的表現。
“你剛剛來到罪城,便搭救路人,可見你心存善念,我確實可以給你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藥師穿著白袍,腰帶纏著顏色各異的藥劑藥草,比較符合奇幻背景的藥師形象,不過面相卻很是年輕,與那頭灰白碎發形成鮮明對比。
“這兩枚罪幣,算是我給你的私人獎勵,有了它,你便可以在內城暫時安頓下來,不必再到外城過活。”
罪幣是罪城私設的流通貨幣,想要拿到最高階的共鳴藥劑,參與禮拜核心,少不了用到這東西。
結合基金會對罪幣的制作推斷,以及淘金副本的一些見聞,還有古神世界的尿性,余燼覺得這東西應該是某種類似魂火具象物的存在。
接著,沉思了一會兒的藥師,忽的想到什么,探手招來某位學徒,給余燼安排了個“灑水”的活計。
獻祭臨近,整個內城都需要用低純度的圣水清洗,看起來,這是一件挺重要的事情,但是不論活動形式還是參與人數,都決定了它只能是個無足輕重的雜活,某種意義上講,連瘸腿逃兵得到的門衛之職,都有點比不上。
不過,想要獲得更加關鍵的任務,這一步是必須要經歷的,誰叫他只能帶來一個瘸腿逃兵呢?
好在雜活也有雜活的好處,由于灑水隊伍四處缺人,余燼可以自由選擇工作地點,這就讓他擁有了隨意接取支線任務的條件,以及接觸六眼傳道士的機會。
“報道,我要加入工匠大街的灑水隊伍,請問在哪里?”
“你怎么來得這么晚,馬車都快離開拐角了,要是能追上,你就去吧,否則光靠兩條腿,有你受的。”
“多謝告知。”
內城講究體面,撒圣水這么重要的事情,給一幫工人安排馬車出行,顯然是理所應當的,也幸虧余燼移速驚人,及時上了馬車,否則真等車速提高將他甩下,那要花好些時間,才能趕去距離較遠但是支線很多,而且還潛藏著六眼傳道士的工匠大街。
喝下圣水后,探索時間重置為半個小時,說多不多說少不少,想要對抗排鐘和彈頭,取得較高評價,這就要求他必須把握每分每秒。
站在稍顯擁擠的敞篷馬車上,余燼很快抵達了略顯繁華的工匠大街,這是苦難教會特意招攬的各行匠人,幾乎所有產物,都專供罪城高層使用。
那位負責監督灑水工作的藥師學徒,便有意提醒一眾工人,務必輕手輕腳小心行事,不要打翻器具惹怒匠人,不然絕對會被趕出內城,死于獻祭之夜。
領了工具,一眾工人便四散開來,余燼也沒怎么掩飾自己的目的,直接以潑灑圣水的名義,走入一間鐵匠鋪中,搶先拿出幾塊品質極佳的稀有礦石,在某位抓耳撓腮的鐵匠學徒那里,換取了三枚罪幣。
基金會對于余燼的支持,不僅僅限于情報,像是這種可用來迅速完成支線任務的材料,提前給他準備了一整套。
罪幣到手,余燼返身就走,馬不停蹄的趕往下一處支線任務的觸發地點,他有預感,排鐘和彈頭也會盯上這里,畢竟罪城角落,再沒有一個地方,比工匠大街更容易刷罪幣。
果不其然,當余燼借助優勢,完成第三次支線任務,快步沖向第四家店鋪時,姍姍來遲的彈頭出現在大街入口。
他一看到余燼的身影,當即怒從心頭起,暴喝出聲:“你給我站住!”
“你當我傻啊?”
余燼遙遙瞥了彈頭一眼,更無視了一眾灑水工人的茫然注視,徑直踏入店鋪大堂,直接把彈頭氣得火冒三丈。
救下兩個具象生命的他,因為其中一人在苦難教堂中存在特殊劇情,行動速度被迫拖慢了幾分鐘,想著受到警告的余燼,應該不會不長眼的染指工匠大街,結果,他的推斷大錯特錯,當他怒氣沖沖的跑過街道,便看著余燼手中拋著幾枚硬幣,從那家店鋪中走了出來。
“你這是找死!”彈頭怒不可遏的逼視余燼,甚至都把槍械亮了出來,“我說什么來著?別給我找麻煩!否則有你好看!真當我不敢殺你?”
面對咄咄逼人的彈頭,余燼怡然不懼,淡淡笑道:“老兄,有這功夫,你還是快去完成任務吧,噥,后頭我剩了不少,夠你忙活了。”
“你!”
彈頭被余燼驟然變換的態度,氣得不行,然而實際上,余燼的態度根本沒變,只不過之前的沖突不曾影響到他的利益,所以現在才多說了幾句。
“別老是你你你的威脅我,至少就目前而言,咱們擁有了共同的敵人,老兄你的腦子要是還算清醒,就應該知道怎么做,當然,你如果非要撕破臉皮,那我接著就是了,在工匠大街大打出手,后果可是很嚴重的,我就算干不掉你,一起淘汰至少有些把握,怎么著,你真打算讓排鐘平白獲利?”
話音落下,余燼便不再搭理面色通紅的彈頭,直接走向對門店鋪。
對余燼的印象出現劇烈變化的彈頭,咬牙怒視他的灑脫背影,卻始終沒有將手指按至扳機,見走入香水工坊的余燼,果真依言沒再爭搶剩余的任務地點,旋即冷哼一聲:“回頭再料理你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