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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二一章 響了

  至于仇震海的人馬,則需要留守在駐泊于響水河上的船隊里隨機應變,根據具體的情況采取相應的行動。

  如果楊振他們一行順利地打破熊岳城,占領了綏德門,那么仇震海需要留下小部分人看守船只和隨船運來的火炮,同時率領大部人馬一起沖入城中。

  如果楊振他們一腳踢在了鐵板上,遭遇強大敵人的阻擊,那么他們需要迅速架設好船上的火炮,掩護楊振他們撤退。

  事實證明,楊振還是把事情想得復雜化了。

  他所擔心的,一腳踢在鐵板上的事情,經過各種前期的或有意或無意的調整之后,已經注定不可能發生了。

  就在他安排好了張臣、楊珅、仇震海等人的角色,正緊張萬分地等待著前方信號的時候,前方遠處的夜色霧氣之中突然閃過了一道亮光。

  楊振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何事,就聽見熊岳城的南門城頭上一陣鑼聲和呼喝之聲。

  聲音好似是嘰哩哇啦的女真話,楊振完全聽不清楚,但是他知道,潘喜等人的行動被發現了。

  “都督,不好了,潘游擊他們被守夜的滿韃子發現了。城上的滿韃子已經在敲鑼叫喊有人摸城,有敵來襲了!”

  緊跟在楊振身邊的麻克清,聽見遠處城頭滿韃子的驚呼之聲,立刻將它們翻譯成了漢話,報告給了楊振。

  而跟在楊振另一邊的許廷選,也不含糊,緊接著對楊振說道:“沒錯,都督,這正是大清兵,不,是滿韃子,在值夜遇襲時敲鑼呼救的做法!”

  其實不用他們兩個在邊上解釋,楊振也早明白過來了。

  方才夜色里閃過的光亮,想來乃是潘喜他們打火點燃引信發出的火光。

  這樣的火光,在夜暗當中,極為顯眼。

  只要綏德門的城頭上有人值夜,那就很難瞞得過去。

  不過,瞞不過去也沒關系,因為楊振已經看見遠處的綏德門城墻根下,一道火光飛速閃亮,冒著煙氣,越燒越快,并且很快就沒入了城墻跟里。

  這個時候,綏德門的城頭上,已經有人點起了火把,鑼聲繼續咚咚咚咚,響個不停,嘰哩哇啦的呼喊聲響成了一片。

  顯然,守夜的滿韃子已經起身,附近城墻值守的披甲人也正在快速趕來。

  “都督,你留在這里指揮,卑職和楊參將該率部沖上去了!”

  張臣說了這話,就要離開,而他話音剛落,楊振卻已經搶先一步,拎著火槍,往前冒火光的地方沖過去了。

  張臣見狀,連忙轉身喊道:“火槍兵,跟我走!”

  然后,沿著楊振前行的方向跟了上去。

  “炮兵、擲彈兵,快快點起火把,全跟我走!”

  被臨時抓來充當擲彈兵指揮官的楊珅,見楊振、張臣前后腳都走了,連忙下令麾下打起火把好作戰。

  夜里打火把,自己容易成靶子,可是對于征東軍里的擲彈兵來說,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據說彈藥廠正在嘗試制作更了不得的燧發雷,可是什么時候能夠裝備到擲彈兵的手里面,那就不得而知了。

  至少目前他們手里拿著的,身上背著的飛將軍,卻是只能依靠火把或者火繩來引燃的。

  打起火把雖然暴露了自身,在黑夜里十分危險,可是他們只能認了。

  楊珅的命令得到了立即的執行,很快他身后的炮兵和擲彈兵們,就點起了火把,一時間他們的隊伍里燈火通明。

  就在這個時候,遠方的綏德門下突然爆出了“嘭”的一聲響。

  響聲不大,也不小,但絕不是能夠炸塌城墻的那種聲音。

  而且那聲響過后,遠處高大巍峨的綏德門城樓依然挺立著,毫無垮塌的跡象。

  “啊?!就這?!”

  楊珅聽見那聲響,正要邁步前行的他,驚得差一點摔倒在地上。

  與楊珅的差點摔了個跟頭一樣,楊振聽見了城墻根下的爆響,也覺得不對勁。

  這聲響,就像一塊巨石扔在了河水里,動靜不能說小,但是與楊振預期中的巨響,絕不可同日而語。

  等他抬頭看見燈火通明的綏德門城樓上毫無異常,當下差點栽個跟頭,心里頓時有一萬匹草泥馬疾馳而過。

  “就這?!你他媽玩我呢?!這就是你們埋藏的火藥桶的威力,這就是你們提前布置的萬人敵的威力?!”

  楊振正不知所措的時候,就聽見張臣從身后冒出來問道:“都督,怎么回事?!情況不對!”

  “我他么哪知道咋么回事?!”

  面對緊隨其后的張臣的急切詢問,楊振更是前所未有地氣急敗壞。

  若是事到臨頭,臨門一腳的時候,出了岔子,那可要害慘跟自己出來的弟兄們了!

  眼見著一聲爆響過后,綏德門安然無恙,而綏德門城樓上聞聲趕來的滿韃子,甚至都開始有了歡呼聲,楊振一時都有了下令緊急撤退的沖動。

  然而他正要開口,卻突間前方墻體內一團巨大的火光閃出,隨之而來的則是一聲驚天動地震耳欲聾的爆炸。

  “轟隆——”

  “轟隆——”

  “轟隆——”

  伴隨著連續的劇烈的爆炸聲,一陣陣地動山搖從楊振的腳下傳來,將剛剛差點被光團閃瞎眼的楊振,直接撂倒在地上。

  “響了!響了!這他媽才像話啊!”

  楊振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一邊罵罵咧咧,一邊興高采烈地叫喊著。

  而他的身邊,正有許多火槍兵、擲彈兵拎著手中的武器歡呼著繞開他,向前猛沖去。

  這個時候,楊振再定睛去看原本聳立在黑夜里巍峨無比的綏德門城樓,卻哪里還有它的影子?

  就在剛才地動山搖的轟鳴聲中,巍峨的綏德門城樓,已經垮塌了。

  也正是綏德門城樓的垮塌,制造了方才地動山搖的場面,并且將楊振撂倒在了地上。

  “快!快!快!跟我沖,沖進去!沖進去就是勝利!”

  楊振從突然被掀翻在地的混亂中回過神來,立刻明白發生了什么,當即高聲喊著口號,指揮人馬趁亂沖上。

  其實已經不需要他再來指揮了。

  就在他被震倒在地的同時,除了他身邊的麻克清、許廷選等一些人留在他身邊攙扶他之外,其他的大批人馬在夜色里根本看不清他的狀況,早就在張臣、楊珅等人的尖利的哨音當中朝著前方猛沖而去了。

  當楊振接過上了刺刀的火槍快步前沖的時候,比他更接近城池的李守忠以及炸塌了綏德門的潘喜等人,已經叫喊歡呼著翻越廢墟沖入城中了!

  此時此刻,熊岳城北門的城門樓上,智順王尚可喜也被城南方向突然傳來的劇烈爆炸聲,驚得從榻上一骨碌爬了下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來人呢!城南發生了何事?!”

  尚可喜的臉上滿是驚慌神色,連靴子都顧不得穿,棉甲都沒來得及披,就從下榻的城樓高閣內沖了出來,一邊喊著問著,一邊連滾帶爬地下到了城墻上。

  值守在城墻上的部將班志富,對于突然傳來的劇烈爆炸聲,同樣搞不清楚狀況,也是一臉的驚慌。

  “王爺,好像是城南,好像是南門,怕是出事了,出大事了!這個動靜,像是炸城的聲響!”

  “這個珠瑪喇,是干什么吃的!虧他還是滿洲鑲白旗的老將,簡直是廢物點心一個!快,快派人去看看!”

  尚可喜從睡夢中驚醒,驚慌失措的同時,并沒有完全意識到事情的嚴重程度,并沒有想到熊岳城的南門已經塌了!

  “王爺,不用派人了!你往南看!你聽那些聲響!”

  班志富話音剛落,仿佛就是為了證明他說的沒錯一樣,從綏德門方向率先沖入城中的潘喜所部擲彈兵,一著火把,一手拿著飛將軍,已經沖到為了位于城中心的城守章京府附近。

  飛將軍的爆炸聲,鐵叫子的刺耳哨音,包括夾在其中的潘喜所部擲彈兵的呼叫聲,已經隨風傳了過來。

  智順王尚可喜定神一看,知道南門已破,心中更加驚慌,大叫道:“這不可能!怎么可能!珠瑪喇手里有小一千白旗兵,怎么可能這么快就敗了?!”

  尚可喜鬧不清楚,班志富就更鬧不清楚了。

  他們不知道的是,同樣盡忠職守、同樣夜宿城樓的鑲白旗駐防甲喇章京珠瑪喇,在綏德門城樓垮塌的同時,就被埋在了成堆的廢墟里面。

  而跟他一起被埋在廢墟里面的,還有被他聚攏在綏德門城頭守夜的大批鑲白旗留守披甲人。

  潘喜他們當初埋在綏德門下的大批黑火藥,都是從當時的熊岳城內繳獲而來的。

  這些黑火藥的威力不怎么樣,但勝在量大。

  在當時的情況下,楊振急于去騙奪蓋州,這些黑火藥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于是就被一股腦兒埋在了綏德門下。

  為了增加它們的威力,讓它們發揮作用,李祿和潘喜他們還將一些不便人力攜帶的萬人敵填了進去。

  經過了這么久以后,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變化,雖然引爆起來困難了很多,但是最后爆炸的威力卻超出了預期。

  “王爺,珠瑪喇怕是已經遭了不測了!他那三個牛錄的大清兵都擋不住,咱們現在就三個牛錄的——漢軍,恐怕也擋不住啊!”

  班志富的腦子倒是反應快,立刻就意識到了熊岳城北門面臨的危險。

  “你是說——”

  智順王尚可喜的腦子當然也不慢,立刻就明白了心腹部將班志富的意思。

  “王爺,好漢不吃眼前虧,再說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咱們得趕緊撤回蓋州去了!”

  站在城樓上,眼看著從南邊打著火把涌入的隊伍越來越多,而且最先沖入城中的隊伍已經越來越近,尚可喜猛地一跺腳,吼道:

  “撤!快撤!顧不了那么多了,先回蓋州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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