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帶領我的學徒,前往發生鼠疫的村子。”
老醫師白蘇子自告奮勇前往鼠疫發病地點,并且還要帶著自己的學徒一同進行救治。
醫者仁心。
李織衣看到這個老人,對這四個字的理解有了更加直觀的認識。
白老救治了許多人,且有能力救治許多人,并不是沒有原因的。
正如李織衣之前所說,當一個人有了信仰、信念,那么他所能達到的高度將不受限制。因為任何艱難險阻,在他堅定的信仰面前,都如同和煦的微風。不僅沒有帶來困難,反而使其成長。
老醫師白蘇子,他有著堅定的信念,盡己所能救治所有病人。
“白老…”
“你閉嘴,還嫌不夠丟人?”
夏尹擔心白蘇子,剛要張口勸阻,就立刻被老醫師呵斥住。
“白老先生,您有辦法醫治鼠疫?!”
李織衣半信半疑的詢問白蘇子,這鼠疫對于現代醫學來說不算是難題,但是對于各種醫學設備都十分簡陋的異世界來說,應該近乎于是絕癥。
當初鼠疫被西方稱為黑死病,席卷整個大陸。
死亡人數每天數以千計,短短的時間,就讓七千多萬人喪生于鼠疫,如果真的仔細統計,應該還會更多,有可能死亡人數會破億。
他覺得,現在的醫療水平,和當初去中世紀也差不了多少。就算是能夠治愈疾病的「治愈師」,也不會起到非常顯著的作用。
如果「治愈師」和牧師真那么強力,也不至于在上次鼠疫席卷整個北方大陸的時候,造成大量人口死亡 老醫師白蘇子捋了捋白花花胡須。
“吃好,睡好,喝好。”
“然后呢?”
“沒了。”
李織衣無語了,這老醫師是在拿自己開涮嗎?
這和上次詢問希爾情況時,得到的答案是樣的吧…
“這個…老醫師,您說的真的會管用嗎?”
“當然管用,不過還是需要一些藥草輔助。”白蘇子絲毫不覺得尷尬,“吃的要干凈,而且要吃飽;睡眠要充足;喝水要和開水。”
李織衣一怔,好像…開始變得有些道理了。
鼠疫其實并不是有很強傳染性的疾病。相對于其他更加棘手的病毒,鼠疫桿菌造成的鼠疫,潛伏期短、發病快,傳播并不是很容易。
但是當初西方的環境…
簡直慘不忍睹。
那些糟糕的、骯臟的環境,和許多人都用手抓取食物的習慣,讓各種疾病大行其道。
吃的干凈,為的就是防止疾病擴散傳播。當疾病發生時,人都知道要戴口罩,但是當時卻少有人會注意飲食衛生,平民大都認為,只有貴族老爺們會講究這些;
吃飽和良好的睡眠,這也是一種增強免疫力的方法;
白開水的飲用,也是出于衛生考慮。
當疾病席卷西方大陸之時,生產架構遭到嚴重破壞,人們都吃不飽、穿不暖,自然也就容易得病,且更加不注意衛生。
值得一提,但是遇事不決就“放血”的療法,也是很令人頭疼的原因。
當李織衣理解了這些之后,就能明白老醫師所說的意圖。貧民是沒有辦法享受這些待遇的,白老其實就是告訴自己,要往疫區派送更多的木炭、煤炭等燃料,并且保證當地的糧食供給。
“老先生,你有多少把握?”
“嗯…如果只是輕度的鼠疫,在以上條件都滿足的情況下,治愈概率還是比較高的。中度病情,就要看個人的身體素質和獸人先祖的庇佑了。至于嚴重的、已經到末期的…”
白老搖了搖頭,“請陛下原諒老頭子無能,沒有辦法救治。”
老醫師白蘇子剛要彎腰向國王請罪,立刻就被李織衣攔住。
“白老先生不必這么說,您能做到這種程度,已經是非常超出預期了。”
“多謝陛下理解…稍后我就會收拾必要的東西,和學徒們一起前往疫區,如果可能的話,看看能不能在叫上那幾個老不死的。反正他們也活的夠久的了,不如在化成灰前,對獅心王國多做一點貢獻。”
老不死…估計應該是和這位白老先生齊名的老醫師,這種叫法,也只有他們之間會如此開玩笑的叫出來。
“陛下,還有一件事情…”這位白老醫師似乎有些難以開口。
觀察到白蘇子的為難之色,反倒讓李織衣很是好奇。
他雖然不是很了解這個老醫師,但是通過幾次見面來判斷,白老應該是那種任何事情都直來直去、有話直說的性子。哪怕是面對獅心王、面對丞相夏尹,也絲毫沒有收斂的意思。
如今是什么,他這么為難?
“老醫師,只要能戰勝這次鼠疫,有什么需要,您盡管大膽的提出來。”
“陛下…實際上,任何傳染性的疫病,治療從來都不是難點,重點是如何防止擴散。”
“這是當然。”
“如果說,病人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治愈的可能性,那么…”
白蘇子沒有繼續說明,但是李織衣已經能夠明白他的意思。
人,明知道自己要死亡,誰保不住會做出什么事情來。
而且白蘇子雖然沒有明示,但是李織衣很清楚,病懨懨的重病患者從來都不是造成疾病擴大的最主要原因,他們已經連跑的力氣都沒有了,還能將疫病帶到哪去?
最令人頭疼的,往往是那些病源攜帶者。
他們沒有爆發疫病,因此身體健康。
他們恐懼瘟疫,因此會拼命逃離。
對于這些人,很難用兵。
而不用兵,就會放任疫情無限制的擴大。
李織衣陷入了深思,他緩緩的踱步,走回王座之上。
然后,他想明白了。
自己已經不是一個平頭小市民,而是一個統御整個國家、引導一個種族的王。
王,就要背負一些東西。
例如臭名昭著,例如千古罵名,例如血染江山…
“夏尹,派兵,封鎖發病的城鎮以及周邊所有村落。”
“陛下,您可要慎重啊,這種事情一旦做出,就無法挽回…”
夏尹右手撫在心臟的位置,對著獅心王恭敬的彎腰行禮,他沒有勸阻,知道這種事情,總要有人來背負。
隨后,白蘇子、虎臣…所有廷臣都向著王座上的獅心王躬身行禮。
“就這樣吧。”李織衣緩緩的站了起來,低沉有力的聲音,回蕩在議會大廳。
“我反正已經是暴君了,再當他一回暴君又能如何。”
夏尹、虎臣、白蘇子,以及所有廷臣都明白,對于強行想要闖出包圍的平民,等待他們的必然是死亡。
國王陛下是將這個必須有人要背負的罪業,全部都扛到了自己的身上。
眾人一齊高聲呼喊:
“愿獅心的榮光永存。”
“愿獅心的榮光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