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木箱的出現之后,場中的氣氛變得壓抑。
老人們睹物思人,紛紛反省起來,不禁老淚縱橫。
年輕人們靜靜地觀察著場中,也不敢大聲說話。
顧猛掃視了一圈,嘆息道:“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新時代了,大家都往前看吧!”
“顧猛說的不錯,大家都老了,以后都和和睦睦的,凡事朝前看吧!”袁書記嘆息道。
“各位老兄老弟!”
韓德福站起來說道:“我們鬼迷心竅害了顧老哥,要是心里過意不去,事后就去顧老哥墳上上柱香,認個錯吧!”
“應該的!”
“我們早就該認錯了!”
屋里的老人們抹著眼淚,連連點頭。
趙老漢咬著腮幫子,胸中一口逆血,被他忍了下去,臉色又蒼白了幾分。
“顧猛,快開箱子吧!”
“是啊,快看看箱子里有什么?”
張一馳等幾個同學等不及了,在屋外大聲地喊到。
“好吧!”
顧猛點了點頭,從墻上取下黑木箱放在桌子上。
這個木箱是用松木做的,在墻縫里放了近三十年,沒有生蟲沒有裂縫,依然很結實。
箱蓋與箱底又一把小鎖,老式的鐵鎖,鎖已經銹蝕了。
他輕輕一擰,咔地一聲,鎖桿斷了。
眾人秉著呼吸,睜大了眼睛緊盯著木箱。
“顧猛快打開吧!”有人催促道。
顧猛微微笑了笑,慢地揭開了箱蓋。
“銀元?”
“袁大頭?”
“只是一箱子銀元?”
顧家的寶藏,終于露面了。
屋里屋外的人都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傳了幾十年的顧家寶藏至少應該是一箱子金條,或者珠寶、手鐲、頭飾什么的,怎么會是一箱子灰撲撲的銀元呢?
銀元這東西,大部分人家里都留著一兩個,每逢清明過年時,都會給祖宗燒紙錢,可是火紙不能燒白張,需要用銀元在火紙上蓋章,一百張火紙一沓子,在最上面的火紙上打上橫三豎四,十二個錢印子,據說在陰間這種火紙是硬通貨。
鎮上有人賣銀元,兩塊錢一個,這一小箱子能值幾個錢?
這也能算得上是寶藏?
賣了這些銀元,連三十桌酒席的錢都湊不夠。
屋外的人撇了撇嘴,說實話,一箱銀元遠不如桌上那一盤爆炒豬肝有吸引力呢!
沒有熱鬧可看,大家各自回到席上,大吃特吃,再不開吃,好酒好菜就被別人吃光了。
屋里的老一輩們臉上都暗暗發燒,當年他們跟著趙老漢下手對付顧家,不就是財迷心竅,想著能從中分一杯羹嗎?
寶藏只是幾個銀元,當初為什么要搶呢?
哎,糊涂了!
“顧老哥為什么要隱瞞?不值得啊!”
有位老人深深地感嘆道。
是啊,為什么不把這一箱銀元交出來?
為了一箱銀元而死,值得嗎?
顧猛也不理解,為什么爺爺寧愿死,也沒有說出箱子的事情?
“難道里面還有別的?”
顧猛懷著好奇,從箱子里拿出了銀元,十個一疊,在桌子上擺了十九疊。
正如趙佳說的,一共189個銀元。
“箱底有東西?”
銀元拿出來后,有一個透明的油紙袋平鋪在箱底。
大家瞬間來了精神,外面吃席的人聽到動靜又向堂屋里跑,前面的人伸長了脖子,后面的人不停地問前面的人,箱子里還有什么東西?金葉子?
隨即,顧猛打開油紙袋,從箱子里拿出那個輕薄的東西,滿足了大家的好奇。
“是一封信!”
是的,是一份泛黃的信封。
信封上沒有字跡,不知從哪里來,也不知寫給誰。
顧猛輕輕打開信封,從里面取出來一沓信紙,共有八頁。
在銀元下壓了許久,信紙都黏在了一起。
他翻開第一頁,輕輕地念道:
“阿爸,我是振明,我沒有死,四九年國軍潰敗以后,我隨軍撤到了香江...阿爸你身體好嗎?阿媽好嗎?阿弟好嗎?家里一切都好吧?...”
顧猛念著念著,再也念不下去了,他看著信,泣不成聲。
這是一封來自二伯顧振明的家書,二伯說他一切都好,在香江定居了下來,還結了婚,可是兩地的局勢一直很緊張,他不能早日回來到爺爺跟前盡孝,他說香江很好,等到香江回歸的那一天,他要把全家人都接過去,一家人團團圓圓,和和美美。
信中說了很多很多,兩地通行不便,這封信是二伯聯系了以前的老朋友,通過地下關系送來,要爺爺看了之后,盡快燒掉。
自‘胡蜂案’起后,數年間,全國焚燒掉的信件不止億萬,因為留下信件就是留下禍害。
誰也不知道爺爺是怎么想的,誰也不知道一個父親是怎么想的,看了兒子的來信之后,竟然收藏了起來。
在那個年代,這樣一封來自香江的信,還不是正常渠道,若是被人發現,后果非常嚴重。
所以那個倔老頭寧死也沒有說出寶藏的下落。
他以為自己死了,家里就能安全了,他以為自己死了,信件就能保全了。
可一切都不是他想象的那樣。
顧家的破敗,或許就因為這一封信。
顧猛紅著眼睛望著趙老漢,前世趙老漢肯定看到了信件吧?只是他沒有說出去,他肯定擔心顧振明回來報仇吧?
可惜前世顧振明一直沒有回來,又或者回來過,顧猛不知道?
顧猛看到信上的地址,很想去遙遠的香江看一看,看看那個二伯到底混成了王者還是土鱉?
“顧猛!”
趙佳哭泣著喊道。
顧猛雙眼通紅,臉上布滿了憤怒,他像是一只擇人欲噬的老虎,十分危險,讓周圍的人心驚肉跳。
趙佳心里很難受,她擔心顧猛因為這封信又點燃了內心的復仇火焰。
因為大家都知道顧爺爺是怎么死的,明白顧爺爺為什么要守口如瓶?
這是一個悲劇。
一封見不得人的信,一個心狠手辣的對手,一個錯誤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