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哥,許老三回來了!”
正吃著喝著摩拳擦掌著,一個在門外望風的幫閑跑了進來。
過了一會兒,許老三走進了屋子。
他看著桌子上的好酒好菜,忍不住扯了個雞腿,大口吃起來。
“吃吃吃,吃個逑,先說事!”趙兵氣惱拍掉了雞腿。
許老三吧唧著嘴巴,無奈地說,“他不賣!我把一萬塊砸在他的面前,他也不愿意賣!”
“許老三,不會是顧小二看出了什么名堂吧?”趙兵皺著眉頭,很不高興。
許老三端著酒杯,嘰兒一聲喝光了酒,“不是的,顧小二說,他阿爸講過,手藝人一定要誠實,答應了人,絕對不能改口!他堅持要把天麻賣給他的朋友,瞧著他的架勢,就算你拿出兩萬,也沒什么卵用。”
“操!”
趙兵氣得罵人。
“軍哥,顧家囤了天麻,咱們為啥不直接上門抓?”有人提議道。
“你知道個逑!”
趙軍扯開胸前的衣扣,有些氣惱地說:“現在不是法治社會了嗎?滕所長一直強調不能胡搞,辦事要講究什么人贓并獲,拿出證據,顧小二收了那么多天麻,只要沒賣掉,就不算犯法,他說買著吃也沒麻達!”
大家頓時明白了。
“那怎么辦?”
有人提議道:“要不我們隨便找個借口把他抓起來,就說他偷看小姑娘洗澡?”
“哈哈,三喇叭,是你小子偷看別人洗澡吧?”有人打趣道。
三喇叭臉色一紅,笑罵道:“別亂說,我這是在出主意,不說洗澡也行,就說他偷東西、那小子不是會做鞋嗎,我們就說他家里的鞋來路不正,都是偷來的。”
“你這是哪年的老皇歷了,顧猛早就不賣鞋了。”
“要不別管罪名,先抓了再說?”
趙兵心中一動,又泄氣地說道:“不行!這小子學習好,又是班長,跟學校的老師們關系都不錯,沒有借口就抓人,張校長肯定會馬上找滕所長、袁書記要人,抓了沒用不說,還要挨批!”
“嘿!這小子怎么變得滿身是刺,一點也碰不得!”
幾個幫閑都可以算是顧猛的玩伴,比較了解顧猛,以前他很蠻干,有空了也會跟大家一起混著玩兒,抽煙喝酒打牌偷看什么的,也少不了他。
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顧小二突然變了,學會照顧家人,到了假期也不跟以前的伙伴亂混了,還學會掙錢愛學習,想坑他都找不到機會。
不知為何,看到顧猛出息了,幾個幫閑有些失落,你咋就那么秀呢?
真特么可惡,這么優秀的人就該關進牢里,免得影響心情。
“兵哥,還有別的辦法嗎?”幾個幫閑不甘心地問道。
趙兵想了一會兒,也沒想出好的辦法,氣惱地拍了下桌子,“狗日地,暫時先放他一馬吧!考完試他不是要賣天麻嗎?到時候我們再抓他,只要他敢反抗,就可以告他襲警,關他個幾個月,我聽三弟說過,上大學都要經過政治資格審查,一個坐過牢的學生,有哪個大學敢要?”
“高!兵哥實在是高!”
“考上大學上不了,竹籃打水一場空啊!”
大家轟然叫好。
......
“阿嚏!”
吃飯的時候,顧猛忽然連續打了幾個響亮的噴嚏。
“幺娃,你不會感冒了吧?”
顧媽媽緊張地問道,快要高考了,這個時候可不能生病。
顧猛揉了揉鼻子,“不應該吧,大概是吃辣椒嗆著了吧!”
剛才那幾個噴嚏來的玄乎,他也不明所以,只能推到碗里的辣椒醬上。
顧媽媽不放心,伸手在他的額頭上摸了摸,又摸了下自己的額頭。
“哎呀!幺娃,你頭好燙啊!”顧媽媽驚呼道。
“阿媽!”
顧猛無奈地翻了個白眼,“我天天打鐵,又是個身體棒棒的壯小伙,體溫高一點,很正常!”
“哈哈,你還棒小伙呢!”
顧媽媽又在顧勇的額頭上摸了一下。
顧勇翻著眼睛看著阿媽的手,“嘿嘿,阿媽的手有些涼!”
“咋都燙手呢!”
兩個兒子的額頭都很燙手,似乎沒什么問題,顧媽媽松了口氣。
“幺娃,快高考了,這兩天你別打鐵了,休息一下吧!”
“阿媽,我不是在打鐵,我是在鍛煉身體,你就放心吧!”
現在手頭的工作量不大,對于他來說,一點都不累,而且每天不掄幾下大錘,他就覺得身上不自在。
“吃飯呢?”
忽然隔壁鄰居家的劉嬸端著一個碗走了過來。
“劉姐來了!”
顧媽媽熱情地招呼著。
顧猛搬了個凳子放在飯桌一方,邀請劉嬸坐下。
劉嬸推讓了幾下,在顧媽媽的勸說下,稍稍把椅子拉后一點坐下。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飯菜,嘿!好家伙,一家三個人吃飯,竟然抄了四個菜,有魚有肉,還有雞蛋豆腐,一個個菜都油汪汪的。
“嘖嘖,芳妹,大勇小猛都有出息了,你們的日子可真滋潤啊!”
劉嬸大聲感嘆道。
想想過去幾年,她每次端著碗來串門時,顧家的飯桌上大都是咸菜、辣椒醬、豆豉,碗里多是玉米粗糧。
顧家算是發達了。
顧媽媽大笑了幾聲,謙虛道:“沒有啦,幺娃快要考試了,我才做點好飯給他補補,那個家里經得起頓頓這樣吃,就是沈萬山也給吃窮了。”
沈萬山就是沈萬三,明朝首富。
山里人過去喜歡聽戲聽書,書中說沈萬三家里有個聚寶盆,錢多的花不完,惹人羨慕,大家一說起有錢人就會提到沈萬三。
劉嬸笑了笑,“小猛學習好,又會掙錢,說不定以后就是沈萬山。”
“那敢情好!”
顧媽媽開心地笑了幾聲,拿著炒肉盆里的鐵勺子,挖了一勺子肉要加到劉嬸碗里。
以前顧家吃得寒酸,有鄰里端著碗上門,顧媽媽不好意思給來人夾菜,只是笑著應付來人。
現在日子過得好了,有了拿得出手的東西,顧媽媽便展現出如火的熱情。
劉嬸中午吃的是手搟面,碗里只有一些土豆絲、酸辣椒。
顧媽媽又把別的菜加到劉嬸碗里,直到劉嬸碗里滿了為止。
劉嬸吃著菜,又夸起了顧媽媽的手藝。
顧媽媽很滿足,笑聲不斷。
聽著母親的笑聲,顧猛也跟著笑。
一般來說,在山里面,大家左鄰右舍,住在一起時間長了,作息習慣和吃飯時間慢慢趨同。
到了農閑之時,大家吃飯的時候,喜歡端著碗串門,這代表著兩家關系和諧,有些家庭會處理鄰里關系,端碗上門的人就多,大家一邊吃飯一邊嘮家常、扯是非,一頓飯吃大半個小時,就像是開會一般熱鬧。
以前顧家窮,又因為‘寶藏’的緣故,上門的人不多。
從過年以后人漸漸地多了起來。
母親喜歡有人串門,每次有人端著碗上門,母親的笑聲會更多一些,笑聲更響亮一些,她的熱情會用好菜填滿每一個客人的飯碗,即使家里少吃一點,也不能怠慢了客人,好在家里有兩大飯桶,家里的飯菜每次都會多做一些。
小時候顧猛很討厭有人端碗上門,因為家里人都吃不飽,哪里有多余的飯菜招呼別人。
可是顧爸爸講了一個小故事,讓他慢慢地接受了這個不成型的風俗。
顧爸爸說,很久很久以前,在一個偏僻的小山村里,有一個可憐的孩子,三歲死了父親,六歲死了母親,小孩子孤苦伶仃,衣食無著。
村里人也不富裕,沒人敢大發慈悲收留這孩子。
于是村里的老人想了一個辦法,讓孩子每到吃飯的時候,端著碗沿著每家轉,一家給孩子添一勺飯菜,讓孩子餓不著。
到了冬天天冷,大家每人在孩子衣服上縫了一片布,一家一片,補成了一件厚厚的百衲衣,讓孩子凍不著。
那孩子吃著百家飯,穿著百衲衣長到了十六歲。
后來孩子離開了村里,據說跑到山上做土匪去了。
村里人知道后一陣嘆息,抱怨養大了一個白眼狼。
可村里的長者卻說,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說也奇怪,村里以前經常遭到土匪騷擾,可孩子上山之后,土匪也沒來過。
過了很多年,天下大亂,有很多敵人進入村子搶劫、殺人。
那孩子帶著土匪下山救援。
敵人很多,土匪們殺一殺就跑了,只剩下那孩子一個人繼續殺敵。
直到殺死了最后一個敵人,那孩子也倒在了血泊中。
死的時候,他的身上依然穿著那件百衲衣,厚厚的,像是一件鎧甲。
村里人就把百衲衣和孩子一起埋葬在村里,把他都當做村里的守護神,時時祭奠。
從那以后大家喜歡端著碗串門,不是為了求食,只是一種鄰里交往的方式。
聽了父親的故事,顧猛不理解,為什么大家不輪換著來,每人管一頓飯?
記得父親只是笑了笑,“一勺一勺是人情,一碗一碗是負擔,人情可以長久,誰愿意一直背著負擔?就連父母都不行!”
想起那個故事,顧猛感慨不已,忽然聽到劉嬸罵人。
“芳妹你不知道啊,趙家那兩個真是壞到腳底流膿啊!”
“咋了?”
“那狗日的趙老大和趙老二帶著一伙人到我屋里蹭吃蹭喝,要吃雞吃炒肉,像土匪一樣,我給他們做了一大桌子菜,花了幾十塊,他們吃席的時候,一直躲在屋里說悄悄話,一看就沒有做啥子好事,臨走了不僅沒給錢,還不許我聲張,真正是一群活土匪,芳妹,你家現在有錢了,可得注意點,小心被趙家那群土匪偷去了...”
“劉嬸,趙兵他們幾點來的?”顧猛出聲問道。
“十一點多,趙兵趙軍,派出所兩個公安,還有三喇叭、劉歪嘴那一群混混子。”
“有許老三嗎?”
“有,他后面才來的。”
顧猛暗暗心驚,怪不得許老三愿意掏三塊錢收天麻,原來是在釣魚執法。
他當時看到一萬塊,其實也想賣的,可忽然想起一件事,許老三去年買車還借了錢,他哪來一萬塊,這錢要是來路不正會很麻煩。
他討厭麻煩,干脆拒絕了。
幸虧拒絕了,不然高考就被耽誤了。
不得不說,趙家這一手‘斷人前程’,玩得真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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