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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八零 將軍請上封神臺(中)

  云霧飛散,眼前赫然便出現一道人,玉面金冠,眼若星辰,一襲淡青色的道袍,于清風中獵獵作響。

  “師兄!怎么是你?”

  一見此人,蘇靖猝然瞪大了眼,臉上滿是不可置信。

  他一抬手,將三尖兩刃刀收在身側,作勢正要上前,腳步忽然一頓,狐疑地上下打量著那道人。

  如今已去二百多年,師兄又如何得知他在此處?

  “師弟,莫非連我也不識得?”

  這時,那道人見了蘇靖疑慮,隨即一抖拂塵,搭在左臂彎上,仰面張口,吟歌長嘯,便見得長風四起,直上凌云。

  長風萬里攬明月,且歌且行挽碧淵。

  莫道紅塵千山雪,自有寧山不老仙。

  歌聲悠揚起伏,如鶴鳴風吟,一聲聲似有冥冥玄意。

  一聽這熟悉的歌聲,蘇靖立時打消了疑慮,心下確信這道人正是他在金陽觀的師兄,即云中月長風。

  “想不到!想不到!一別十數載,不!兩百多年了,竟還有重逢這一日?”

  他連連驚呼,只覺無比不可思議。

  當初下山之時,一連十數載,他都未曾再有機會重歸山門,如何會想到在二百多年后,竟是還能再見師兄一面。

  又如何,師兄會來到此處,主動尋他?

  師兄又是如何得知,他已蘇醒成為亡魂,并呆在此處的?

  腦子里一個接一個的疑問不斷浮現,蘇靖連忙收了三尖兩刃刀,快步迎到云中月身前,便見云中月此時聽了蘇靖的話,正皺著眉。

  “兩百多年了嗎?為何偏差如此之大?”云中月不解地沉吟道。

  “師兄不知?”

  蘇靖見狀,不由便有些詫異,旋即就見云中月搖了搖頭,解釋道:“師弟誤會了,我不過僅是一縷分神。”

  “未觸發前,外界如何,我卻是一概不知。”

  聽了這話,蘇靖一愣,上下打量了兩眼云中月,不由泛起嘀咕。

  據他當初所了解的,道門修行之路乃是筑基、煉氣、結丹、金丹、元神、天府、歸元、渡劫、太清九境。

  分神,便是從元神中分出一縷神念,擁有獨立思維,與真人一般無二。

  這可是只有到了元神境,才可以做到的事。

  當初下山,師兄還僅是結丹境,如此十數年,便已邁入元神,甚至更高,其壽命想必也有長足提升。

  若是如此,想必此時師兄應是還活著。

  這般想著,蘇靖不解地問道:“師兄又為何會是分神前來?”

  “此事說來話長,你且隨我來!”

  聞言,云中月一甩拂塵,說了一聲,隨即便轉過身,正待走進云霧之中,忽見蘇靖遲疑地望了一眼白色云霧,遂而笑道:

  “莫怕,此香火皆屬于你,有它們護著,不必擔心會被陽氣所傷。”

  接著,云中月邁步便消失在白色煙霧內。

  見狀,蘇靖回頭叮囑了孫虎等稍安勿躁,隨后便緊跟著縱身飛起,也沒入白色煙霧之中。

  霎時,眼前驟然天光大放,周遭云霧繚繞。

  盡管滾滾灼熱撲面而來,但卻似乎隔了層無形薄膜,并不能對他造成任何傷害,蘇靖這時放了心。

  “此乃祖靈法域,可比洞天福地。”

  耳畔,云中月說著,便當先引領著蘇靖,落在一棵火焰樹下。

  接著,他便轉過身,望向蘇靖,一手捧著拂塵,另一手朝身前輕輕拂過。隨即,云霧翻滾,變出桌椅來。

  落了座,云中月這才將緣由細細道來。

  “當初贈予你一枚桃木簪,除了偶作通信之用,亦有向我預警之能。”

  “那一日木簪預警,我匆匆趕到,卻只見了蘇恪、蘇憫二子,一番詢問這才得知,你竟是已經失蹤多日。”

  “此后,知你已死,念著你這廝當初一心求仙不得,便謀算著引你入鬼仙之道。”

  “于是我便留了那檀木牌位給蘇憫,叮囑他以香火祭祀于你,并在牌位中留下這一縷分神。”

  ”只待你經香火祭祀,掙脫陰間,入得祖靈法域,便傳你鬼仙之道。”

  “誰料,方才在法域之中,卻是并未見著你!經一番推演,這才發覺你已入鬼祟之道。”

  說到這,云中月語氣一頓,搖了搖頭,發出一聲輕嘆,似是感慨這世事無常,天機深不可測。

  接著,他側首,望著蘇靖,臉上浮現起一絲疑惑。

  “如今聽你所言,已過去二百多年,這卻是萬萬沒想到。”

  “原本照我所料,僅需蘇憫在余塘縣城立了根基,便可開祠祭祀,也不過十數年,如何會拖得如此之久?”

  蘇靖聽了許久,此時不由便想起當初蘇鉅所言,遂而說出了他的猜測。

  “新朝有令,非大戶望族世家,科舉官員王侯,不得擅自立祠。”

  “原來如此…”聞言,云中月一下驚愕,隨即恍然大悟,不由感慨,“世事難料,盡管有所起伏,但結局仍在預料之中...”

  接著,便聽他一聲長嘯。

  “便是川流清濁終到海,諸般劫數有時消...”

  云中月吟歌而起,一擺拂塵,搭在臂彎上,笑吟吟地望向蘇靖,問道:“師弟,今日且隨我入鬼仙之道否?”

  蘇靖見狀,不由便陷入沉思。

  自蘇醒以來,他一直都是悶頭修煉長生六道輪回經,倒是從未有想過他將來會走哪條路,

  一部分原因,或許還是在于眼界受限。

  生前盡管在金陽觀呆過,他卻是對修行之道,仍舊知之甚少。

  另一部分則在于,初蘇醒之時,他一心執念著回返故土,而如今,已尋到后代子嗣,也的確是該考慮考慮未來的道路如何。

  這般想著,蘇靖便開口道:

  “何為鬼仙之道?何為鬼祟之道?”

  聽蘇靖這般問,云中月亦在意料之中,也不耽擱,當即便悠悠道來。

  “鬼仙之道與鬼祟之道同為一脈,所不同之處在于根腳。”

  “鬼祟乃人死之后所成,為陰。無論是怨念所成,或是陰氣所成,其性情皆是扭曲難測,因而為正道不容。”

  “而鬼仙乃祖靈修仙道之法而成,為陽。”

  “此二者共走一路,皆是地縛、游魂、煞鬼、陰靈、陽神、太極、洞天、渡劫、玉清九境。”

  “于鬼祟而言,此路由陰入陽,難之有難。”

  說完,云中月眉頭一皺,像是想到了些什么,便又開口道:

  “鬼如此,妖亦如此。”

  “妖魔之道,乃飛禽、走獸,草木之流吸收日月精華而成之精怪,往往原始的嗜血本性難改,因而行事乖張無道,亦是為正道不容。”

  “而妖仙之道,與祖靈類似,則是感靈而生的精靈,走上仙道修煉,便是妖仙。”

  “二者亦是同出一脈,分為蛻凡、化妖、妖氣、地煞、天罡、乾坤、太一、渡劫、上清九境。”

  蘇靖這般聽了,心下明悟。

  “此事,往日你未曾有所了解,如今我將渡你入鬼仙之道,這些你且需記著。”

  云中月又叮囑了一句,跟著便轉過身,瞧了眼那火焰樹,不由皺了下眉。

  “奇哉,為何會是兩棵?”

  說著,他搖了搖頭,有些不明所以,抬手便指了指那棵火焰樹,對蘇靖作了說明。

  “此乃以你為始祖的族脈,一般只會有一棵,而這漩渦名為位業臺,正指向師弟。”

  “往后若是你族中又有祖靈供奉,便會出現新的位業臺。借助此位業臺,便可將族中故人,從陰間召出,成為新的祖靈。”

  “這你無需關心,待你成就鬼仙,便也就脫離了此地。”

  “當然,你走之后,若是此法域中不存在任何祖靈,只需數日,便會在位業臺中自主誕生一具始祖軀殼。”

  “他既是你,亦非是你。”

  蘇靖了然地點了點,緊跟著,便聽身側云中月一聲大喝,猶如晴天一聲霹靂,陡然在蘇靖耳畔轟然炸響。

  “如今,師弟還不速速登臺,蛻去鬼祟之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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