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草原上,原本六十余位青州弟子如今只剩下二十出頭。
那真君分身站在草原中央,頭頂插了幾根青草,他掃了眼稀稀拉拉的二十余人,冷笑道:“這次任務如此輕松都死了四十多個,若是他日和黑剎界開戰,爾等莫不是要死絕不成?”
一群人露出頗為尷尬的表情,他們中有人一直游走晨星各大城池,既沒有參與云天平原一戰,也沒有進入神域,只當是走個過程,或是收集血蠻界的風土人情,或是與血蠻界中的美人邂逅,如今看到死的只剩下二十幾個人,都有些發懵。
王沖摸了摸鼻子,這隕落的四十多人中,他一個人好像就殺了大半。
這時候,姜青忽然出現在王沖身邊,對王沖傳音:“王師弟,你手握三枚至尊儲物戒的消息并非是我傳出去的。按照我的推算,應該是一個叫做欒厲的人最先傳出這個消息。他和你都是云華府弟子,你應該認識才是。”
“欒厲?”
王沖眼眸一瞇,腦海中浮現一張普通至極的微黑面容,他頓了片刻,旋即道:“我知道了,多謝姜師兄。”
他本以為這消息是徐西風為了嫁禍姜青等人特意放出去的,畢竟當初殺死周成時,只有他和徐西風在場。
然而他沒想到,傳出這消息的修士竟然是欒厲。
這欒厲,就是那位他追殺半日,卻未能斬殺的修士。
不過欒厲雖然逃了,但也受了不小的傷,想要恢復,至少需要大半年的時間。
他環視四周,發現欒厲并不在場。
“無妨,師弟莫要誤會就好。”
姜青松了口氣,這王沖不僅和云家關系莫逆,自身的實力和天賦也極其出色。
這種前途無量的修士,他也不想得罪。
涼風習習,真君環視眾人一圈,開口道:“時辰已至,此次遴選到此結束。”
“結束了?”
王沖一愣,卻始終沒有看到那位欒厲出現。
“莫不是中途被人殺了不成?”
他心中微微恍然,忍不住挑了挑眉。
隨著真君開口,天空中的黑幕猛地一震,旋即化作一道黑光,將眾人瞬間包裹,旋即消失在原地。
黑幕褪去,晨星的天空恢復明亮,一輪大日綻放光輝,帶來光明。
“厲兒…厲兒你在哪?你應娘一聲啊。”
無名山道上,穿著粗布麻衣的中年婦人沒有因為光明的重新到來而歡呼,她一臉焦急,焦黃的臉龐上墜下兩道淚痕。
她的孩子韓厲一大早就上山去砍柴了,按照往常的慣例,本應該在兩個時辰前就回來了。
但是如今足足過了四個時辰,她那孩兒依舊沒有回來。
“難不成是出了意外?”
婦人心中忐忑,順著山道向上尋找。
這山只是小山,但也有村民見到過豺狼出沒,她那孩兒不過七八歲,若是真的遇到豺狼,只怕現在已經到了豺狼的肚子里去了。
她心中不斷為自己的孩子祈福,似乎是神靈聽到了她的訴求,行至山道半路,她終于看到暈倒在路邊的那個熟悉身影。
“厲兒,厲兒你沒事吧。”
婦人連忙跑了上去,她將韓厲的腦袋放在自己的雙腿上,長滿老繭的手掌揉了揉那張蒼白的面龐。
面龐蒼白中帶著一絲青色,同時冰涼的可怕,嘴唇也是烏青,怎么揉都揉不醒。
“厲兒,你醒醒啊,你睜開眼看看娘啊,你快睜開眼啊。”
婦人心中生出一絲不好的預感,渾濁的雙眼頓時變得通紅。
她娘們孤兒寡婦相依為命,日子雖然清貧,但有孩子在,心中有寄托,還能堅持活下去。若是孩子死了,她只怕也會選擇追逐孩子而去。
婦人望著怎么都揉不醒的孩子,面上露出絕望的神情,嗚嗚大哭起來。
“娘…我…我沒事。”
韓厲忽然睜開眼眸,他擦去婦人滴在自己臉上的淚水,聲音有些沙啞。
長寧山巔,一張巨大的黑布穿梭虛空,陡然出現在眾人眼前。
旋即便見黑布中光芒一閃,王沖等人已是從黑布中跌落,安穩的站住腳跟。
凸起的山石上,正中央的消瘦人影伸手一招,那黑布便急劇縮小,化作一張寸許的黑色手帕沒入他袖口當中。
就連那具如同陰影般的分身也是一般,在瞬間化作一道影子,眨眼間融入其眉心。
“爾等殺死王者血脈的人數我心中有數,現在將爾等手中的血星鉆都交上來,進行最后的統計。”
真君俯瞰一眼二十余弟子,一臉陰沉的開口說道。
對于這次試煉結果,他顯然是不滿意的,在他的帶領下,這本應是一場一面倒的屠殺和掠奪,但因為某些人的自大和貪婪,六十余人折損大半,只活下來二十幾個。
自大可以,但前提是你有自大的資本。
貪婪也行,但你總要學會審時度勢。
如今死的只剩下二十幾人,他這張老臉都有些無處安放了。
他一揮手,眾人眼前出現一個半人高的大木箱,頂部洞開,可以看到木箱內部全是陰影,如同深淵般深不可測。
在真君的威壓之下,青州弟子皆是不敢多言,一個個有序上前,然后一臉心痛的將手中的血星鉆放進那木箱中。
也有入道庭無望的弟子,象征性的只放進去了百來枚血星鉆,卻是他們獲得的血星鉆早已在離開血蠻界前就交易了出去。
很快便輪到王沖了,王沖站在目光前,心念一動,三萬三千枚損耗過半的血星鉆開始向木箱中傾倒。
然而此時,那真君臉色一拉,暴喝道:“兀那小子,你那血星鉆都是只剩一半能量的殘次品,莫不是想要濫竽充數不成?”
王沖一怔,抬頭看了眼陰影下的那道身影,小心翼翼道:“前輩當初只說一百枚血星鉆就是一積分,可沒說血星鉆品質要如何…”
“你這混…”
他正欲發作,然而腦海中忽然響起一道傳音,他心肝一顫,語氣頓時降了下來:“既然如此,下不為例。”
“多謝前輩。”
王沖松了口氣,心有余悸的擦去頭上冒出的冷汗,退到一旁。
王沖之后便是唐昊,唐昊面色微微蒼白,因為好巧不巧,他手中的血星鉆也是殘次品,是他從一株槐木的樹根下挖出來的。
他拿出儲物戒,將里面的血星鉆倒入木箱,同時警惕的看向上邊的真君。
然而他想象中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哼!”
上方真君一聲冷哼,唐昊頓時如遭重擊,‘噗’的噴出一口鮮血,整個胸膛凹陷下去。
“我都說了下不為例,你竟還敢拿殘次品糊弄我!”
真君一臉陰戾的盯著唐昊。
唐昊坐在地上,伸出手指顫顫巍巍的指著王沖,一臉憋屈道:“他…他…”
“他什么他。”
真君一聲利喝,將唐昊的話語打斷。
唐昊就如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他委屈道:“前輩,這也是血星鉆啊。要不這樣,咱們打個折如何?兩枚相當于一枚?”
真君陷入沉思。
這時候,廣寧府真君輕咳一聲,有些尷尬的開口:“道友,這些血星鉆雖是殘次品,但我這徒兒得來也不易。不如就按劣徒所說,打個折?”
他的語氣充滿商量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