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如一口回絕,讓元甫有些措手不及。幾年前,戶部設立華夏銀行以后,給華夏的基礎建設帶來了意想不到的好處。總以為這次還會像以前一樣,很順利的拿到貸款,沒想到卻挨了當頭一棒。
元甫一時間瞠目結舌,半晌才問出一句:“簡大人,這,這,為什么不能發放貸款啊?”
簡如不緊不慢的回答:“元大人,因為我們也拿不出這筆錢來了,如果在發放這么大一筆貸款,銀行就得關門了。”
“這怎么可能?老百姓不都把錢存在你那里,你敢說沒錢?”元甫氣哼哼地說。
“銀行當然有錢,但是有些錢是不能動的,就是最低的保障額度必須要有。今年的額度已經用完了。你想想看,如果老百姓在銀行里取不到錢,引起恐慌。這銀行還要不要開下去?”簡如說的振振有詞,一時間元甫啞口無言。
元甫有些泄氣的拍拍桌上的文件:“那…那這件事咋辦?皇上催的這么急。”
簡如無奈的聳聳肩:“實話實說唄,皇上也是個通情達理的人,只好推到明年了。”
“哎,只好這樣了!”元甫有些垂頭喪氣。
“兩位大人,其實我有辦法!”
一直默不作聲的闞源突然開了口,頓時石破天驚。元甫和簡如有些狐疑的看著他,對這個吊兒郎當的三皇子,兩個人心里著實有些不敢相信。
闞源卻嘻嘻一笑:“嘻嘻,既然兩位大人不相信,那就算了。嗯,其實有兩種辦法,不知兩位想不想聽聽。”
元甫見他信誓旦旦的樣子,也有些將信將疑。反正死馬當作活馬醫,便連聲催促:“行了行了!三皇子,您就別賣關子了!呵呵,有什么高見,說來聽聽。”
簡如也是滿臉的期待。闞源這才搖頭晃腦的說道:“咳咳,兩位大人,其實我們華夏并不缺錢,這幾年經濟發展的很快,很多人都富裕起來了。咱們的老百姓以前窮怕了,很多人喜歡把錢用壇子埋在地下,留給子孫后代用…“
”…這樣一來,這些錢成了死錢,沒有進入正常的流通環節,發揮不了貨幣流通的真正意義。反過來,還導致了市面上金銀銅幣越來越少,還容易出現錢荒。這可不是個好現象…”
“…太上皇早就預料過這種情況,哦,對了,他老人家編寫了兩本關于金融的教材。嘿嘿,近水樓臺先得月,恰好我就看了,很有啟發呀!這里面至少有兩種辦法可以解決眼前的問題。”
簡如一聽是太上皇,知道這事靠譜。他不禁大喜,急切的催促他:“臭小子!快說!”
闞源伸出一根手指說道:“第一種辦法,就是發行紙幣,用金銀作為儲備金,可以按比例超發紙幣。最好的辦法是禁止金銀在市面上流通,讓紙幣完全取代金銀幣。嘿嘿,飯還是要一口口吃,不能夠搞一刀切,前期嘛金銀和紙幣還可以一起流通,等到紙幣的信譽建立起來以后,就可以取消金銀幣。銅幣暫時可以放放,不過將來肯定也是要取代的。就目前而言,發行紙幣肯定可以籌措到這筆資金…”
“…第二種辦法就是發行債券,這就需要付出適當的利息。我們可以發行三年期或者五年期的債券,讓老百姓購買,讓他們埋在地里的錢流通起來。債券到期時,銀行支付一定的利息。這個利息錢從哪里來呢?嘿嘿,就從大運河過往的船只收費中出來…“
”…只要利息吸引人,老百姓不傻,埋在地下的錢又不能生息,買了債券,幾年后還會有可觀的回報。買的人肯定很多,尤其是那些大商人大財主。搞大運河這個大工程太上皇是支持的,他說這樣還有一個好處,這種大工程所需要的物資很多,這樣還可以刺激生產和消費,可以帶動經濟的發展,說這是什么…哦,對了!赤字經濟。”
元甫一拍大腿:“好法子!太上皇英明。嘿嘿,三皇子,拿出來吧,你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別藏著掖著了,那書呢?”
“嘻嘻,元哥,小弟就知道瞞不住你。哎,要不是太上皇,我可不愿意來你這里,有那時間我還不如去賽賽馬。”
闞源從懷里掏出兩本手稿,雙手捧給元甫笑道:“這是太上皇讓我帶給你的,《政治經濟學》和《金融學》,我爹知道國內發展到了一個瓶頸,肯定會碰到資金不足的情況。我哥心又比較大,一心想成就豐功偉業。太上皇知道你們很難,所以就寫的這兩本書,刊印出來讓朝廷的官員好好學學。”
元甫和簡如一把奪過兩本書,兩個人迫不及待的就看了起來,一時間竟忘了旁邊的闞源。闞源見此情形,知道他們一時半會也看不完。也不再打擾他們,聳聳肩,自顧自的悄悄的離去了。
華夏二十三年臘月二十一,邗溝,淮揚運河工地。
眼見就要過年了,還有一天工地就要放假了。憨二心里默默地數了數日子,這趟出來服勞役正好四十天,今天下午就可以去財務室領自己的工錢,明早搭最早的火車,下午就可以回到家里了。
財務室就在工程指揮部的旁邊,里面十分寬闊。憨二跟在隊伍后面等待著結算工錢,隊伍在慢慢的挪動。突然,前面有些騷動,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很多人都伸著脖子往財務室張望。人實在太多了,看不清楚里面發生了什么。
不一會兒,一個健壯的民工氣哼哼的走了出來,大步流星的就往外走。嘴里還罵罵咧咧:“什么鳥銀元券,這紙片片能當銀子花。哼,俺現在就去銀行,休想騙俺,要是換不成,俺可不是好欺負的,俺告到指揮長那里去…”
緊接著又有幾個人苦著臉走了出來,同前面那位一樣,嘴里面嘀咕著銀元券,也是大步流星的往外走。憨二兀自想著自己的工錢,他抓抓腦袋:“銀元券是啥?”
好容易輪到自己,憨二小心翼翼的拿出自己的身份證。雙手遞給臉色不太好看的會計,那會計接了他的身份證以后,先是核對了一下,確定是他本人。接下來就在賬簿上查找他的名字,很快,會計就爆出一串數字:“憨二牛,鹽城平鄉寨,服役四十一天,勞務費十二元三十文。”
然后出納拿出一堆紙張和三十個銅元發給他。憨二有些發愣,他奇怪的看著那些紙張,跟在后面的人也是面面相覷,明明是銀元,怎么成了一堆紙。
那出納邊發邊道:“大家都聽好了,這些是銀元券,是朝廷戶部發的。可以在任何一個銀行的分號兌換現銀,也可以在供銷社直接購買東西。我建議你們直接帶銀元券回家,全國各地都有分號,到地方了再去兌,省得你們帶那么多銀元趕路。”
憨二聽了心里還不太踏實,但他是個老實人,也沒有多說什么。他心里早就拿定了主意,打算就在這里縣城的分號就兌掉,還是銀元拿著舒服,揣在身上也有些分量。
那個出納還在繼續說道:“對了,這個銀元券可以直接在縣城里的國營商鋪里面買東西。”
“其他鋪子呢?”憨二小心的問道。
“有些愿意收,有些不愿意,這銀元券也是剛出來,很多人還不太知道。”那出納也是抱怨了幾句:“不過朝庭不會坑大家就是了,兌換的時候是一比一的兌換,千萬不要在私人手上去兌換。”
憨二收拾好銀元券,小心翼翼的揣在懷里。轉身也是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后面一個屯村的老鄉喊道:“憨二,你走那么急干啥啊?”
“俺先去把銀元兌換了。”憨二回了一句,然后自己低聲嘀咕道:“一些紙片片哪有銀元摸著舒服。”
走出去沒多遠,就跟見到那個健壯的民工神色輕松的走了回來,憨二急忙問道:“兄弟,兌到了沒有?”
“嗯呢!兌到了,兌到了。好使的很。俺不跟你啰嗦了,剛才俺差點把那小姑娘氣哭了,咱就去給她道個歉。”那個民工有些羞赧的說道,憨二一聽,也有些猶豫。想了想還是朝著不遠的縣城走去,不試一下總歸心里不踏實。
憨二跟著第一批返鄉的民工搭乘第二天最早的火車回到了鹽城,下午回到了平鄉屯堡,屯寨的不少家眷聞訊趕到村口迎接。屯長很夠意思,寨門口還放起了鞭炮,歡迎服役的民工歸來。
憨二在人群中沒有發現自己的家屬,他心里有數,自己的媳婦快要生了,身子太重不方便出來。他匆匆走到自家的巷子,熟悉的街景讓他激動萬分,他趕到門前,輕輕敲響了門。
門頁輕輕晃動,憨二才發現門沒有鎖,推開大門走了進去,兩只雞撲騰著翅膀跳開,院子里面比以前多了一種雞鴨糞便的味道,院子里面柴火堆起老高。
一個有些老態的背影在正屋的飯桌上忙活著什么,憨二張著嘴傻笑著,走到正屋門口輕輕喊道:“娘,俺,俺回來了。”
背影停了一下,連忙轉過來看著憨二,片刻后,揉揉眼睛看清楚來人后也露出相同的傻笑:“二娃回來了。快進屋去看看你媳婦,你媳婦昨夜跟你生了個男娃!二子,你當爹了!”
“真…真的!”
憨二嘴唇哆嗦著,兩只手不停搓著,一時也不知說什么。
“二娃,你吃飯沒?俺給你做白面饃饃去。”他娘見憨二傻傻的樣子,又問了一句。
憨二連忙搖頭,拍打著自己身上的灰塵說道:“娘,俺先去看娃,俺媳婦還好吧?”
憨二娘一聽,就氣不打一處來,她指著憨二的腦門說:“二娃呀!可把俺嚇死了,多虧在這里的吳醫生,二妮差點過不了這一關啊。屯長讓你不用去服役,你為了幾個銀錢就不管不顧撇下…”
憨二一聽就急了,他顧不上聽他娘啰嗦。三兩步就沖進的臥室,迎面卻看到一個穿白大褂的女人。憨二先是一愣,這才認出是吳醫生,他神色焦急的問道:“吳大夫,俺媳婦咋樣?要不要緊…”
吳醫生手上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然后把他拉到臥室外面,這才小聲的說道:“不礙事,只是胎位有些不正,生產的時候有些費力。現在不要緊的,娃也沒事,他們剛剛睡下,你好好照顧他們。”
憨二頓時一顆心落到肚子里,他對著吳醫生連連稱謝,臉上又成了那幅傻傻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