闞石收到秣陵城的急報,事情整整過去了七天。收到急報他沒有吱聲,整整一個上午,他把自己關在帳篷里一直沒有露面。
他真是小看古人了,軒轅黃帝在這個時代竟然無師自通,用上孫子兵法中的圍魏救趙和暗渡陳倉的策略,而且神來之筆就是在夾山關布下暗子,一舉突破夾山關,直逼楓都這個最薄弱的環節。
闞石現在心中非常后悔,他后悔的不是先發制人,他后悔的是自己常常把個人感情帶到了戰爭中,正因為他對軒轅的好感,讓自己總是以己度人,導致整個國家陷入如今的被動局面。如今楚國烽火四起,最大的責任就在他自身那莫名其妙的個人感情。
英雄都是鐵血無情的,他不會因為個人的感情而左右自己。想明白了這一點,他也就放下了心思,全力以赴把眼前的戰斗打好,再也不會有那些婦人之仁。至于西南西北的戰火,事情已經發生了,沒有什么好后悔的。
闞石給扈彪寫了一份長信,他沒有給出具體的辦法,他讓扈彪放心大膽的處理危機,任何結果他都可以接受。他只是在最后寫上了一句:“存人失地,存地失人!”提醒他保住人口為第一。
闞石放下了心中的包袱,全身心的投入到眼前的戰斗中。
蚌城西門外,聯軍正在攻城。靠著簡易的竹梯,聯軍已經第三次攻上了城墻。此時,城上城下喊殺震天,戰斗異常的激烈。
顓頊最近有了不好的感覺,他聞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蚌城的守軍面對十幾倍于己的敵人,毫不退讓,在低矮的城墻上打得有聲有色。
守軍是一只特別的軍隊,是一種聞所未聞的軍隊。他們擁有堅固的鎧甲,犀利的武器,高超的作戰技巧和嚴明的紀律。顓頊感覺這支軍隊,仿佛是專門用來等待他的到來。
城外還有一支五百人的楚國騎兵,總是在城池危險的時候,從意想不到的方向沖擊攻擊部隊的后陣,把進攻方的節奏一次次打亂。顓頊也派出泰逢的騎兵與其交戰,這幾天下來,每一次戰斗泰逢的騎兵都是處于下風。
每當泰逢的騎兵人數眾多時,敵人毫不猶豫地撥馬就跑。等你咬著牙追趕時,他會不停地分作幾個小隊散開跑。當你也分兵追趕時,你會莫名其妙的發現,敵人的小隊竟然又聚到了一起。每次敵人都是以多打少,把泰逢的騎兵一口口吃掉。
一整天的騎兵交戰打下來,泰逢都快哭了,自己損失了八百騎兵,只留下不到十個敵人。這仗不能這樣打下去了,好吧,你厲害!我不跟你玩了。泰逢開始收攏人馬。
可恨的是!你不去追趕他,他反過來又追趕你。他就像狼群攆羊一樣,不緊不慢的跟著你,等你稍一懈怠,冷不丁就過來咬你一口。
就這樣來來去去,泰逢發現自己的騎兵越來越少。他是越打越心驚,越打越害怕。他再也不敢去分兵追趕敵人,只敢抱成一團行軍。
敵人騎兵裝備也復雜得多。不僅有騎弓,現在還多了騎弩,這兩樣武器不僅比泰逢的射程遠,而且殺傷力非常大。三棱的箭頭,只要挨上去基本上都是重傷。更可怕的是敵人的回身射術精湛,你追趕的時候都不敢靠著太近。
顓頊看著怏怏而回的泰逢,再看看他身后少了很多的騎兵。心中不由咯噔一下,那個不好的預感愈發的強烈。他剛想招呼泰逢過來商議一下,卻發現東面的陡湖冒起了黑煙。不到一刻黑煙就連成了一片,遠遠的看去,湖面上火光沖天。
顓頊心中暗叫不好,各部落也是驚慌失措。這時候奇怪的事情發生了,蚌山背后響起了春雷般的聲音。過不多久,所有人感覺大地在抖動。剛開始很輕微,漸漸地抖動得越發厲害,連地上的小石子也開始跳動起來。猛然,蚌山背后閃出一條黑線,慢慢的匯聚成大潮向這邊涌來,雷聲也越來越近,浪潮越看越清楚。
“快跑啊!獸奔了。”
不知誰發出一聲嚎叫,從來沒有人看見過這么多騎兵沖鋒。這磅礴的氣勢,把所有人都驚得一下炸了窩。從剛開始一兩個部落開始逃跑,瞬間就演變成所有人四散奔逃。
漫山遍野的騎兵在奔馳中發出震天轟鳴,它如同狂飚突進,如大浪淘沙。它義無反顧,它前赴后繼。如同錢塘江的潮水,一波接著一波地撲了過來。
終于兩支軍隊開始接觸上了,騎兵排山倒海般撞了過來,沒有遇到任何抵抗。所有的敵人都背對著戰馬,不管不顧的拼命奔逃。顓頊第一次看到這種氣勢恢弘的場面,他渾身不由自主的在顫抖。
若隆隆沉雷響徹整個原野,又如萬頃怒濤撲擊海岸,一波接著一波,仿佛永無止境。騎槍與馬刀鏗鏘飛舞,投矛與箭矢呼嘯飛掠,密集箭雨如蝗蟲過境鋪天蓋地,沉悶的喊殺與短促的嘶吼直使荒原顫抖!
六千騎兵如狂飚卷過荒原,留下遍地磚石瓦礫般的尸骸,無數人在殘肢斷臂中挪動著身體,哭喊聲,哀嚎聲,呻吟聲響徹四野。活著的人都在亡命的狂奔…
顓頊是幸運的,他也在狂奔,至少他騎著馬,泰逢的騎兵護在左右,穿過一片又一片部落的營地,不斷的有人倒下,又不斷的有人跟上來。到處是一片狼藉,慘嚎聲不絕于耳,尸體和刀槍斧鉞散亂在四野。他沒有心思去理會身邊的一切,他只有一個念頭:跑!離那些魔鬼越遠越好…
八萬人的大潰敗,整個蚌城四野亂成了一鍋粥。仡牛也大開四門,他帶著人從城中沖出來了。他高舉著寶劍,仰天怒吼。面對著八萬敵人的圍攻,這條錚錚的鐵漢沒有皺下眉頭,此刻卻已經滿含著熱淚。
巖龍也沖過來了,青龍營也加入了追逐的戰場。上個月的一百二十里的強行軍,三十多天在野外與敵人周旋,蓬頭垢面的他已是滿臉的胡渣,稚氣的臉變得成熟起來。
闞石沒有再繼續沖鋒,他駐馬在一個高地上,俯視著戰場上的尸山血海。今天的這場大勝,其實一點也不意外。一群沒有紀律的原始人,哪怕人數再多,只要一個人開始跑,所有人就會跟著跑,這就像多米諾骨牌,第一張倒下,后面的也會紛紛倒下。
他用袖子抹抹額頭的汗水,抬頭看看照耀著紅色土地的紅色太陽,耀得睜不開眼來,血色并不浪漫。闞石一聲輕嘆:這便是戰爭。要維護的始終是王國的安寧,卻又有多少人想過,那些新鬼煩冤舊鬼哭的場景。
顓頊跑了,泰逢跑了,風臾也跑了!各部落的酋長基本上跑了個干凈。三萬多名嘍啰成了俘虜,這些小人物永遠都是最先被犧牲掉的對象。戰場上還躺著一萬多具尸體,把這片大地染得血紅。那些高高在上的貴人,不會在乎這些小民的死活。
泰安十年是一個血色的年份。千里之外的漢陽也爆發了一場大戰,這是一場頗具戲劇性的戰斗,折騰了近兩年的輋蠻酋長鐘鼎,在一場夜襲中,莫名其妙的死于亂軍之中。
七月二十三日,方荒接到信使報告,毘虎率援軍已經到了敵方營寨北面三十里的野牛灘。兩人經過一番計較,定下來夜襲蠻部,內外夾擊的作戰方案。
七月二十五日下半夜,按照雙方的約定,毘虎帶領二干名楚兵,借著星光,背負著大量鯨油向漢陽出發,準備夜襲輋蠻部。
楚軍戰士聽說要向蠻人發動攻擊,人人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戰斗情緒異常高昂。經一個多時辰的摸黑行軍,楚軍來到離漢陽五里路的地方。
借著昏暗的月光,影影綽綽,可以看到對面南面山丘緩坡上。密密麻麻的扎滿了營帳,黑壓壓的一大片,除了零星的篝火,可能一些站崗的哨兵。蠻人各部落一點動靜也沒有。好像已經進入了夢鄉。
毘虎見狀大喜,立即向部隊下了的命令。楚軍中一些身手矯健的人手,潛伏到營寨的四周,圍繞著敵人的營地草叢倒灑鯨油。
待到凌晨四點,蠻人營寨坡下燃起了熊熊大火。大火借著風勢向坡上燒去,頓時把營寨燒成一片。等蠻人被大火驚醒,熊熊的大火已經無發收拾,更可怕的是。火借著風勢,越發的猛烈,人群頓時亂作一團。
為了逃避大火,蠻人們只能往上跑,爬過山丘就是一塊洼地。等蠻人進入預伏陣地,二千名楚兵立刻向洼地張弓射箭。
這邊火起,漢陽城的兩百騎兵和五百步卒立刻出城,等這邊弓箭把蠻人射得四下潰逃。兩百騎兵像猛虎下山一樣,勇猛地沖進混亂的人群,吶喊著殺向了敵人。
正在正暈頭轉向的蠻兵,還沒有來得及弄明情況,許多人就被呼嘯而至的騎兵殺死了。鐘鼎從睡夢中被大火驚醒,他慌慌張張地隨著亂軍爬過山丘,就被四周的喊殺聲嚇呆了。
就在愣神的時間,密集的弓箭把他身邊的人,一個個射翻在地。鐘鼎慌不擇路,竟然朝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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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墻的方向奔跑,迎面就碰上了掩殺過來的騎兵。只見方荒一馬當先,手執騎槍,直沖過來,黑暗中正好和鐘鼎相遇,鐘鼎猝不及防之下,被一槍刺于馬前。
雙方在黑暗著混戰到天明,輋蠻人這才發現自己的酋長已經死了。本來就是一盤散沙的各個蠻部,頓時一哄而散,四下潰逃。不到三千的楚軍追得蠻人滿山遍野的亂跑。
戰斗持續到中午,才宣告結束。此役楚軍大獲全勝,殺死和俘虜近兩萬蠻人,那只來助拳的蠻人特別倒霉,因為他們駐扎在最高處,所以逃跑的也快。首先逃到洼地,首先遭到密集的箭雨打擊,幾輪箭雨過后,這支來歷神秘的蠻部軍隊,在黑暗中幾乎被全殲。
其他逃出生天的蠻人,從此遁入深山,不敢在與楚人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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