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祭祀大殿當中，響動著小紅蛇啃咬紅蛇神金像的咔咔聲，聽上去有些刺耳。
寧天霄看了一眼小紅蛇，小紅蛇旁若無人地繼續啃咬著，看到這一幕，再說小紅蛇跟紅蛇神之間沒有一點關系，那是真的有鬼了啊。
寧天霄現在暫時沒有心思去管這裝傻充楞的小紅蛇，被這些祭祀金像盯得有些難受。
所有的金像都看著他和聶云的方向，在鬼神發出這聲音之后，寧天霄咽了一口唾沫。
嗯？為什么它還能說話，白小鬼不是說過，這所謂的十一十二邪神，都死在羅剎海了嗎？
寧天霄沒有說話，他怕一開口，又可能會中類似于人骨塔這樣的口讖。
鬼神靜靜地看著他們：“你們身上似乎有熟悉的氣息在，多少年沒有想起這件事了。啊，今天真是碰巧。讓他出來一見，我說不定，還能饒了你們的小命。”
寧天霄抿著嘴，一言不發。
臨克的眼珠轉動了幾圈，最后輕輕一笑：“那就請你自己出來吧，再不出來，我可就要對他們動手咯？”
寧天霄腦子轉得飛快，他和聶云都站在臨克身前，臨克已經看到了他們，那么所謂的熟悉的氣息，只有可能指的是白小鬼。
白小鬼眨了眨眼，就要在鬼神的金像面前凝魂，寧天霄忽然朗聲一笑：“我也覺得，我是不是見過你？”
寧天霄向前跨了一步，擋在白小鬼的面前：“姐姐？”
鬼神冷笑一聲：“別跟我說這些沒用的廢話，不想死的話......”
寧天霄打斷道：“當然不想死，只是我有件事情有些好奇，聽說當年邪典十二神在羅剎海經歷了一場大混戰，為何在混戰之后，你還活著？”
女人聽到這句話，說道：“哦？你竟然知道這件事，你，就是他嗎？”
寧天霄笑而不語。
“回答你這個問題也沒什么，因為我是鬼神啊，傻孩子。”
女人的聲音軟綿綿的，像是一層輕紗一樣籠罩下來，寧天霄只覺得自己耳中像是開始落雨。
一滴，一滴，原本沒有什么殺傷力的雨滴落進耳朵里，像是要把他的耳朵給撕裂開來，讓他感覺到一種緩慢的疼痛。
寧天霄霎時捂住了耳朵，無聲地念了咒語。
雨聲消失了。
女人緩緩一笑：“你會這個？你果然是他啊。”
寧天霄微微一笑，并不作答。
她說的他，是白小鬼吧？
白小鬼急著想要走到寧天霄前面去，寧天霄挪動了一下腳步，擋在白小鬼面前：“是又如何？”
女人驟然尖叫一聲：“那我就！殺了你！”
話語甫落的瞬間，四周的蠟燭全都熄滅了，寧天霄趕緊把白小鬼背在背上，高聲提醒聶云：“聶大哥，別走遠！”
“我明白，寧宗主，你也小心！”
聶云的聲音像是從很遠處傳來，然而寧天霄知道，這一整個祭祀大殿，鉚足了勁走，也不過前后百步的距離而已。
鬼神，還是有點東西的嘛。
四周一片昏暗，聶云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白小鬼緊緊抱著寧天霄的脖子，還好。
寧天霄低聲問道：“用你的紅線確認聶大哥的位置。”
白小鬼的紅線順著地面蜿蜒出去，紅線走到了一半的時候，被一個虛虛的影子踩住。
寧天霄定睛一看，正是跟祭祀金像差不多的一個女人的影子。
女人踩住了那條紅線，悠然一笑：“托你的福，我現在只能以這樣的方式現身，不過你忘記了，我可是鬼神，我是死不了的，那個時候我就告訴你，我一定會找你報仇的。”
寧天霄內心暗罵道：宮你大爺的。
但是他剛罵完，轉念一想，這不是在罵白小鬼嗎？
白小鬼老老實實呆在他的脖子上，女人踩著紅線，一步步走過來，寧天霄看清楚了她的臉。
這張臉可跟祭祀金像臨克的臉差了太多了，女人的臉有一半是骷髏，另外一半則是松散的皮肉，只有她的聲音依然嫵媚。
“怎么不說話了？宮止？我們親愛的同伴啊，當年你拋棄我們拋棄得那么徹底，你心里可有一絲愧疚？”
臨克的手搭在寧天霄的肩膀上，寧天霄扭身想閃，卻發現自己根本躲不開，女人的手輕輕落在他的肩膀上。
沒有重量，也就是說，對方的確只是靈魂體而已。
這雙手從寧天霄的肩膀上緩緩滑下來，慢慢滑向他的心口，臨克像是愛撫著自己的情人一樣，緩緩地在寧天霄的心口上撫摸著：“宮止，你有心嗎？”
寧天霄心里暗罵了一句，真的有病。
他全身都是冷汗，他想要挪動一下自己的腳步，但是太難了，只是稍微動一下，仿佛就要使出全身的力氣。
臨克尖利的指甲劃開了他的衣服，寒氣倏然鉆了進來。
寧天霄忍不住一個哆嗦。
“哎呀，您害怕了？宮止？當年您對我們多么不屑一顧啊，您以為您這一轉身，就能消弭全身的罪業了嗎？沒有門的，當年這么多人因我們而死，豈會因為您的一句棄惡從善，就全都沒了？”
宮你......算了。
寧天霄感覺那尖銳的指尖已經觸到了自己的心口，像是鐵一樣冰冷，緩緩的劃過。
她有皮肉的半張臉上，帶著嘲諷的笑意：“當年不是說，永不后悔，現在后悔了嗎？”
寧天霄從嘴里擠出一句話：“后悔你娘！”
臨克聳著肩膀，嘿嘿一笑，顯得有些猥瑣：“我可不會讓你這么輕易地就死了，現在，讓我們見見熟悉的伙伴吧，您就沒有想念過我們嗎？”
聶云的吼聲忽然傳來：“寧宗主！寧宗主！你怎么樣了！你看看我啊！”
寧天霄想要從一片昏暗中找到聶云的所在，但四處都沒有人，他一抬頭，發現白小鬼也不見了。
寧天霄心中大駭，他想要叫喊，但是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寧宗主，寧宗主，你能聽到我說話嗎！？你跟我說句話啊！？你怎么了？！”
“現在你姓‘寧’啊？真是個好姓呢，只不過，你從今天開始，就要永無寧日了，宮止。”
鬼神臨克背對著他將雙手伸向天空，無聲地念誦著什么，黑暗緩緩地退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