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正文坐下。
端起咖啡。
“來一杯嗎?”
“我有,謝謝。”
男人繼續看外面。
似乎外面的風景比身邊的男人更好看。
事實卻是如此。
“美女好看嗎?”
“不好看。”
“那你還看?”
男人回頭,如釋負重道:“我看的不是美女,是人生。”
“那你看到了嗎?”
“沒有。”
人生,表面上看不到。
要深入體驗。
“人生二字,道盡一切,我很好奇,他們每天辛辛苦苦忙碌,受盡社會的折磨,卻能每天如此上下班,為什么呢?”
“這個問題我可以回答你。”陳正文豎起兩根手指,說出兩個字:“生活。”
男人笑容更甚。
“是啊,生活,為了生活,人生,包括生活,生活,只是付出,人生,還有很多痛苦。”
心里嘀咕一句:我的人生,只有痛苦。
生活?我不配擁有。
生不帶來,死不帶走,多好。
他的雙眸,灰暗灰暗。
沒有一點明亮。
從陳正文看到那一刻,一直到現在,沒有變過。
瘦弱的他,一定經歷了不為人知的痛苦。
“生活本就痛苦,也有快樂。”
“可我不曾體驗過。”
快樂,那是什么?
他不知道。
可能這輩子也不知道。
“你體驗過最深的痛苦是什么?”
突如其來的一個問題,擾亂陳正文的思緒。
“最深的痛苦啊?我想想,有很多,不知道你說哪一個?”
“那你為何還能如此微笑?”
“不清楚哦。”
微微一笑。
也許這就是生活。
灰暗的人生,有了女兒之后,有了希冀。
女兒再多一個,希望之火明亮。
“你呢?”
“我啊?”
忽然一個眼神,令人心疼。
他低頭。
手,掐入血肉。
冷淡的雙眸盯著陳正文,他冷冰冰說:“愿意聽我的故事嗎?”
“請。”
他的故事,娓娓道來。
他叫周失格。
失格二字,是父親給他取的,打他出生第二年,死了。
怎么死的,周失格沒有仔細說,一句病死過去。
父親死了,他和母親二人相依為命。
不料,第二年夏天,母親跟著父親去了。
而后,他過上了狼狽的生活。
沒有父母。
剩下親戚。
那些親戚,他用一句話形容。
他們只是有血緣關系的路人。
幫忙二字從未在他們身上體現,只有無限的剝奪。
田地。
房子。
甚至是生活,也被剝奪。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生存下來,仔細想想,我能活到現在,是一個奇跡。”
他自嘲笑了笑。
眼眸的灰色更加黑暗。
“十六歲那年,我輟學了,那一年,我還在讀初三,那是我最悲哀的一年,那一年,我認識了她…。”
一個女孩。
純真年齡中,誰沒遇到過一個女孩。
她的笑容,她的一舉一動。
深深刻在腦海中。
周失格第一次露出笑容。
灰暗中有了些許安慰。
他端著茶杯,看了很久很久。
“她很喜歡喝奶茶,喜歡一個人坐在角落看外面,她說,能看到各種人生。”
所以,他也喜歡坐在這里看。
看那些人。
能否看到他們的心。
那一年,女孩死了。
他崩潰了。
哭得像是孩子一樣。
那是他第一次自殺。
說到自殺,他沒有絲毫波動。
好像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可怕的是,他臉上帶著微笑。
“我的人生沒有了色彩,我想跟著她一起走。”
“我被救回來了。”
“然后,我輟學了,去打工。”
社會,是一個可怕的圈子。
他敘說了許多事情,沒有一件是幸福的。
悲哀。
難受。
痛苦。
絕望。
被欺負。
被利用。
“我不懂得拒絕別人。”
這是他說的很重很重一句話。
是自卑嗎?
也許是。
期間。
他自殺過兩次。
沒有一次成功。
打工,不成。
朋友,沒有一個。
那些人,凈想著利用自己。
他的心沒有波瀾。
回家之后,發現,最后的安身之所沒了。
拆了。
聽說是拆遷,賠了不少錢。
被親戚給吞了。
他得到了幾百塊,然后被趕走。
陳正文聽得一愣一愣,自己和他比,幸福許多。
再想到他的年紀,比自己大了幾個念頭而已。
經歷的事情確是如此恐怖。
“后來,我得知她死的原因。”
周失格自言自語。
仿佛呢喃。
“被某些畜生給…給…。”
他流淚。
默默轉向一邊。
指甲,可見血。
他渾然不覺。
咬牙盯著外面。
仇恨的目光卻沒有實施行動。
拳頭松開。
他慢慢道來:“那個人判了多少年,我忘了,呵呵,那種人就應該死。”
“我聽說,他進去第二年,自殺了。”
話落,沉默。
兩人看向外面。
蔣文思一個人坐在一邊,無所事事。
大小姐問話。
她偷偷拍一張照片過去,有了回復。
“你們終于開始干正事啦?”
“大小姐,我們一直在干活。”
有了底氣,她肯定不能慫。
我們出來不是玩,是干活的。
“呵呵。”
“趕緊搞定他。”
“好。”
“有變化,第一時間和我說。”
“沒問題,大小姐。”
剛放下手機,陳正文回來了。
那個人,走了。
蔣文思著急問:“他呢?”
“走了。”
“走了?”
“對啊,他走啦,怎么了?”
“陳大哥,你怎么能讓他走?我們的任務呢?不完成啦?”
蔣文思拉著陳正文出去找,哪里還有他的影子。
“完蛋了,人不見了。”
“陳大哥,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
“我們的任務怎么辦?大小姐知道的話,肯定會…,天啊。”
她蹲下來,無法想象。
太可怕了。
“你怕什么,天塌下來,有我呢。”
“你…你…。”
著急到要哭了。
我剛才還那么囂張,現在你卻讓我…。
“沒事。”
“怎么可能沒事?”
任務失敗,后果很嚴重。
“他沒有給我們作品,回去,我們無法交差,你讓我們在大小姐面前怎么辦?”
“涼拌。”
“陳大哥,我不是和你開玩笑的,我是認真的。”
“我也是認真的。”
“你…。”
“行了,不要傷心啦,沒事的,一切有我。”
“呵呵。”
兩人,走在街道上,心思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