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時分,小雨淋淋,破落的山神廟里傳來水滴瓦罐碎石時的滴答聲。
彼時,一團篝火燃燒,明亮的光焰帶來暖流的同時,有柴火被炙烤碎裂時的啪啪聲,與雨水作伴。
周漁一手烤著野雞肉,一手挑動著火焰,看油滴炸裂在火光之中,引的一旁的林正垂涎欲滴,雙眸看的好呆。
雖然他本來就呆,但此刻的眼神之中,卻能叫人看出一絲人本來的渴望。
“好香的味道。”這時,破廟前的大門被推開,伴隨著一道吱呀聲,一道纖細苗條的身影邁步而入。
“好香的味道。”周漁鼻子一動,嗅到一抹動人的芬芳,看向來者。
“閣下是說眼前的烤肉,還是在借機調戲小女子。”
來人揭開避雨的頭巾,略微拍打著緋紅的衣衫長裙,從黑暗走入光明,但觀其衣衫并無水漬。
“嘶…”周漁見此,瞳孔猛然一縮,倒吸一口涼氣,似驚艷于眼前女子的面容與著裝。
似漢服但更像唐裝,初看典雅大氣,細看豪邁風情,頗有衣衫半遮月,明白透光來的驚艷之感。
緋紅色的長裙,細帶飄舞,若隱若現卻修長光嫩的美腿,在火光下如炫白象牙,色澤潤麗,引人入目。
“好性感。”周漁萬沒想到,這似前世明朝,百姓普遍衣衫保守的時代,卻在眼前女子的身上,看到了現代麗人的感覺。
“邱小昭?”越是細看,周漁便越是稱奇。
尤其是看見眼前紅妝女子,那美艷的面孔下,卻帶著三分俏皮四分純真的笑意,更是有種久違影視的熟悉。
“何謂性感?”紅妝女子聞言,初始眉頭一皺,但很快覺出此句并非惡意,好奇問道。
“似姑娘這般艷麗脫俗,卻面帶純真俏皮之意,七分大膽三分婉轉,便是性感。”周漁緩緩說道,眼神漸漸清明。
“姑娘如此天姿,又何必暗用魅惑之術,要知道還是純天然的好。”
“你們男子不都喜歡女子作矯揉之態嗎?”紅妝女子眉目一轉,似有些責怪惱意,卻帶著些許俏皮的道。
“況且不如此,我也無從得知公子看我時,那眼里蘊含的似曾相識之意。”
“好聰敏的女子。”周漁心里驚嘆,嘴上卻淡然一笑,“姑娘多想了。”
“是不是多想,小女子心里有數,不過既然公子不愿多說就算了。”紅妝女子眼睛一轉,又道。
“今夜相見便是有緣,小女子名喚蘇妃暄,不知公子貴姓?”
“免貴,姓周名漁,漁夫的漁。”周漁神情有些尷尬,又道,“另外,我怕熱,蘇小姐可否不要靠的太近。”
“可是人家怕冷。”蘇菲暄一臉可伶的道,“周公子,難道就這般狠心?”
“并非心狠,而是姑娘每靠近一步,我的劍就不由自主往外露一分。”周漁一臉惋惜的道。
“如此良辰美景,拔劍不好。”
“哪里的良辰,又是哪里的美景,這破廟還是漏風的大門?”蘇菲暄沒好氣的道,收回了臉上故作誘人的姿態,像只偷食不成惱怒的小貓一樣,道。
“這樣就很美。”周漁看著她。
“你這人可真奇怪,既不讓我靠近,又為何撩我?”蘇菲暄聞言噗嗤一笑,常人本該惱怒,她卻覺得嬉笑有趣,頗有幾分魔女姿態。
“夜深人靜,美女當前,撩是一種不能忘懷的習慣。”周漁回憶往昔鍵盤崢嶸,情不自禁的感嘆道。
“我可是被世人稱為無惡不作的妖女,這樣你也敢撩嗎?”蘇菲暄臉色一沉,故作兇狠,但在蘇飛看來,不過是另一種版本的惡龍咆哮。
“撩是一種態度,撩之前不分好壞,撩完后,是打是愛,各憑本事。”周漁說道。
“即使下一刻,我砍的姑娘全身濺血,但這一刻,還是挺聊得來的朋友。”
“嘿嘿,你這人可真有意思,就算說你是魔道中人也未嘗不可。”蘇菲暄嬉笑道,突然對著廟門外喊道。
“大和尚,你追了我七天七夜,既不進來避雨,又為何不干脆離去。”
“阿彌陀福。”這時,破廟外,露出一個口宣佛號的光頭小和尚,在火焰的朦朧光線下,看身形最多也就十六歲,還有點小帥。
雖然在蘇菲暄進廟不久,周漁就察覺到屋外有人,但看著這突然走出來的小和尚,還是不免有些愕然的道。
“他明明很小。”
“年齡小,但腦袋卻像那常年念經的大和尚一樣,半點不知變通。”蘇菲暄惱怒的道。
“施主控尸殺人,手段更甚那些老魔。”小和尚不咸不淡的反駁道。
“那當官的公然虐殺青樓之女,我問你,該不該殺。”蘇菲暄看向言語不凡的周漁。
“該殺。”周漁點頭。
“我讓那死去女子親手報仇,有何不可?”蘇菲暄對著廟外喊道。
“凡事自有法度。”小和尚說道。
“那是官窯。”蘇菲暄強調道,“那些女子縱然有罪也不該如此被輕謾對待,況且那官窯之內,大多數都是受家人連累。”
周漁懂了,依當今朝廷法度,官窯女子戴罪之身,以身贖罪,雖身之權利已被剝奪,但性命之權任在,蘇菲暄這是怕,官官相護。
“那貪官之事,自有清官來管。”小和尚解釋道。
“他以私刑,我便以私刑。”蘇菲暄毫不退讓。
“這叫路見不平。”
“所以小僧才追你七天七夜。”小和尚理直氣壯,悠然說道。
“官府管不到我。”
“所以才有小僧來管。”
“大和尚,我看你是對我魔教有偏見。”蘇菲暄氣呼呼的道。
“行魔之事,自有佛管。”小和尚解釋道。
“你說。”蘇菲暄似被小和尚的榆木腦袋氣的不輕,看向周漁。
“小僧也想聽聽施主高見。”小和尚也在這時,略一沉思,問道。
“我想笑。”周漁道。
“…”蘇菲暄。
“…”小和尚。
“你也覺得我胡作非為?”
“為何要笑?”
聽著蘇菲暄和小和尚的詢問,周漁當即曬然一笑。
這二人皆認為貪官有罪,卻因各自觀念不同,相互對立糾纏,各持己見卻偏要分個高低對錯。
年輕又認真,如何不引人發笑。
做了就做了,既然認為是對的,各自承擔責任就是了,有何好苦惱的。
“敢問施主,所練何劍?”小和尚聽見笑聲,眉頭深皺,看了周漁一眼,目光落在其身旁之劍,問道。
“自在劍。”周漁慨然說道,他重活一世又踏上仙路,此生當求自在。
“身不自在便求心之自在,若兩者皆不可求,即便粉身碎骨,也要掙脫這世間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