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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九章 金軍第一次攻宋(三十六)

  這天午后,他們一行人騎馬上路。張邦昌剛上馬,就開始悲愁“垂涕”,他擔心這是一條不歸路,害怕從此一去而不回。

  看到張邦昌失魂落魄的樣子,趙構慷慨豪爽地說道:“去做人質,是為國解憂分難,此男子事,相公不可如此!”

  聽了這話,張邦昌大概感到有些慚愧,于是停止落淚。

  直到夜幕降臨,他們才到達金營。當時,金軍騎兵交相奔馳,往來不斷,故意制造出一種很緊張的戰爭氣氛。

  張邦昌嚇得有些膽戰心驚,而趙構則毫不畏懼,“意氣閑暇如平日”。

  不久,他們被領到中軍營帳拜見宗望,禮畢后,李鄴代表大宋朝廷,將和議誓書呈上,誓書原文如下:“契勘太上皇與大圣皇帝浮海結約,欲卜萬年,偶因手詔平州張覺,招納叛亡,至使歡盟變為兵革,遂至大金數路興師。今大圣皇帝次子郎君先及京城,事至于今,雖悔何及!

  專差知樞密院事李梲等赴議軍前,引過乞和。正月十日,乃承議計使赍到文字,大開容引,備諒純誠,拯救生靈,敦結盟好,載惟恩義,深劇感悰。今戒攸司,悉從定約。

  太上皇與大金大圣皇帝及今皇帝,義同兄弟,今來國書,當依契丹舊例,禮從伯侄施行。已許放黃河,更不為界,可太原、中山、河間府一帶所轄縣鎮分畫疆土,系自大金后,比至立了疆界,屯兵已前,于內別有變亂處所,當朝自應管擒制交送,至于尺土一民,不令侵犯招納。若是與三府以南州軍,犬牙出入不齊去處,臨時兩平兌易。應自亡遼播越之時,北界流離而來,并系大金叛亡諸職官、工匠、教坊、百姓,除元不曾到并已死外,應見在并盡數遣還;在京令隨逐前去,在外接續發遣,一無停匿殘害錯失。除自來合交金銀匹帛并雜物折納,決無粗惡愆期。

  斯言之信,金石不渝,有違此誓,神殛無赦,宗社傾覆,子孫不享,所有其余該載不盡合約事件,并依前立誓書施行。遠冀英懷,永同重誓,伏惟照察,謹白。”

  幾天前,宗望將宋朝降官沈琯、武漢英、楊信功等人釋放,讓他們跟隨宋使李梲回京,目的是,讓他們勸說朝廷接受金人提出的議和條件。他們雖然都向金人投降,但各有各的打算。

  沈琯在金營時很注重打探金軍內部情況,對于金軍底細,他了解的比較多。他覺得金軍孤軍深入,已處于險地。所以,他回京后不僅不勸和,反而建議朝廷與金人開戰。可是,令沈琯沒想到的是,宰執們個個膽小如鼠,不敢抗戰,執意求和。唯有李綱見識宏遠,且有膽有謀。

  正月十四這天,沈琯給李綱寫了一封信,專論金軍虛實之狀,信中說:“某自燕山被俘而南下,陳講和之議,意在脫歸,言其軍實,今幸而得歸。金人說,國相率軍自太原入境,西夏軍自鄜延入境,不知我軍能否阻止這兩路敵軍,使之不前?若此二路既不能進,則城下之敵猶可圖也。城下之戰,固不可輕議,待其回腳,數路躡之,使前不得還,后以重兵擁之,可一舉而殲之。

  金兵實難聚結,調發半年只得如此隊伍。若盡滅之,數十年間未能再舉。若縱之使還,其禍未已。金人最難得者是戰馬,前日入燕京時不滿萬騎,得常勝軍馬三千匹,路中所掠不下三五千匹,今駐牟駝岡又得二萬匹,不可敵也。金人所乏者是金銀,載之而歸,竭吾帑藏,又取于民,不足以充其欲。二者之外,又欲割吾要地,其禍可勝言哉?

  今日金兵數并不多,必不若契丹犯澶淵之時。當時,真宗年紀還不及當今皇上大,宰執皆欲避之,陳堯咨數人皆欲去往金陵,獨有寇萊公決策,勸皇上親征,一戰而勝。今城下之戰,計社稷之安危,不可遽急。至于后圖,亦不可緩。右丞忠憤之氣,眾所共聞,實天以賜我宋,豈不能為寇萊公哉!某凍餒逾月,脫死而歸,魂未集體,無仆無馬,筋骸解散,不可以步,謹此以代面陳,幸不以人微言輕而忽之。”

  信發出后,沈琯感到意猶未盡,于是又寫一封,陳述三事:

  “一、某昨日步歸,憩于茶肆,聞諸人咸有欲戰之心,但不令出爾。此固未易輕舉,然人心可見。今早又聞,昨夜城外小戰。與其小戰,不若更多與之人馬在外以待之。

  二、金人之所以有斗志者,意在于金帛,今既與之,彼必有愛惜之心,吾之將士要奪而取之,以求為軍賞,則我之兵欲斗之志如彼之初矣。

  三、金人數量并不多,用兵之時,當分頭掩擊,以分其勢。”

  李綱閱信后,當天晚上,遣人相召。

  沈琯覺得,目前朝臣中有能力掌控大局的只有李綱,他向李綱力言金賊可破之狀,他說道:“今日客主之勢不同,多寡之數不侔,故金賊可破。若令金人脫歸,既無傷折,又厚有所得,日后他們還會人人敢勇再來也。況且,割地之后,敵據要害,我反為客,而燕山云中金軍有一二十萬之兵,不知何以御之。

  若果欲與之戰,不可失此時。我重兵擁其后,至河壖而掩擊之。然后,以西兵自懷衛入駐濬州之北,當其前;再召大名德博興仁潞南兵,由德博渡河于邢趙之間,守截間道;再遣人密約河間真定中山雄滄,會兵于滹沱之地迎戰,當使金人匹馬只輪不返。

  若說現在姑且與之,再圖后舉,此愚論也。今既與之,大事去矣。后舉必敗,須便甘心為江左之事。右丞能以決策立圣主,又能止之使不遷,蓋天以右丞賜我宋,今日之事,何不以死爭,豈其作執政而遂愛惜耶?”

  李綱說道;“公之言,皆社稷大計,與綱無不合者,但有掣肘處,亦少有所待。”李綱想待勤王之師來到之后,再視情況而做打算。

  沈琯回答道:“愿力為上開陳,斷以不疑而速行之,后將噬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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