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焱的心涼了一半,他察覺到了身后之人的不同,就好像一枚已經點燃了引線的炸彈,離爆炸不遠了。
而他,就在這枚炸彈的正中央的位置,一旦這枚炸彈爆炸,他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做到幸免于難的。
可是對于他來說,他現在能做的,只有利用他不斷試探著劍鋒的喉嚨,去歪曲一些本該存在的事實。
是的,秦焱他承認,是歪曲事實。
事已至此,解釋就是掩飾,他必須坦誠著面對掩飾這件事情的定性。
“天意,到底人力難以抗衡,恭喜你,這么快就回來了。”
“我回地球,就好像一個學成歸來的浪子,迫不及待地想要向他的熟人們炫耀。”
“我期待贊譽和建樹。”
“而你,會令我一無所有。”
一無所有。
蘇秦的這雙緋紅色眼眸露出來,整個太陽系秦家會陷入徹徹底底的瘋狂,蘇秦會立刻被他們擁戴成繼承人,輕而易舉地奪走本該屬于秦焱的所有。
一無所有,不過是相對而言罷了。
“一無所有。”蘇秦輕聲念著這個詞,忽而自嘲了一聲,手中的劍悄無聲息地不見了蹤影。
遺忘,遺忘了很多規則,但是它從來不殺不想殺的人。
蘇秦聽著,他覺得,一無所有的人,應該是他才對。
從蘇百川開始,他沒有了師父,一個人只身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里,過著和往日截然不同的生活。
幸運的是,他遇到了宋允兒,同樣,不幸的是,宋允兒并不屬于他。
并不是因為他不夠優秀,也不是因為他有這樣或者那樣的硬性條件上的不足。對于宋允兒這種女孩子來說,愛,就是愛了,不愛,那便是不愛。
蘇秦,不是她愛的那種。
宋允兒做得很過分,所有人都那么覺得,唯獨蘇秦沒有。
不多時,蘇秦告訴自己,有了一個所謂的哥們。
這個哥們,騙他喝酒,要他簽約,教他泡妞,還帶著他去往一個陌生而又神奇的世界。
盡管他倆是相互利用的關系,可是蘇秦從未想過,就真的只是相互利用。
利用完,可以立馬變臉,妥善處置的那種。
蘇秦成了被處置的那個,在虛空之中的無助,很難用言語再描述。
他如何抑制自己的情緒?他也并非一個很難忍耐的人。
秦焱的這一句,一無所有,卻令他的心頭涌上了深深的無力感。
蘇秦發現自己迫切地需要做些什么,向自己證明,他還存在于這個世界上,他有自己存在的意義。
“滾。”
“滾!”
蘇秦的這個字,喊得撕心裂肺,一點障眼法再也沒能遮住他一雙緋紅的眼眸,里頭閃動著的光芒,著實動人心魄。
妖冶,暴虐,難以言喻的色彩。
秦焱也沒有絲毫拖沓,他的周身,緋紅裙擺被他熟練地控制打開,絕對防御之下,他又重新擁有了和蘇秦對話的資本。
他原本還以為,需要再費一番周折的,不想,蘇秦輕易地放過了他。
“事已至此,你也完好無損。”
“不來秦家,你我相安無事。”
“否則,我必定,不死不休。”
打開了緋紅裙擺陣法的秦焱,每一個字都說得格外有底氣。
“你我從此,恩斷義絕,來日相見,定斬不饒。”
蘇秦一字一句的話,聽著并不算狠,可是,當它進了秦焱的耳朵里,來回往復的時候,又表現出一些不同之處。
說得太過決絕,卻又,那樣的真實可信。
終究,還是蘇秦先走了。
腳步里帶著一絲疲倦,身后的世界,又少了一分本就不多的生氣。
此時的吳疆,能做的,也只有跟著嘆一口氣。因為他的暴怒,并不能解決什么,也不會改變什么。
蘇秦這塊又臭又硬的石頭,別人說的他聽不進去勸,自己想吧,又很難想得開。
石頭嘛,不得精誠所見,才能金石為開嘛?
“跟我去喝酒吧。”小貓把蘇秦的落寞收入眼底,同時,它也被吳疆策動,對人類的酒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蘇秦一臉怪異地看著小貓,大概明白了事情的根源——吳疆。
吳疆還是不消停,想哄騙他喝酒?
“瞧你慫的。”吳疆不以為然。
“有老子在,你還能出什么事不?”有吳疆,至少可以在關鍵時刻讓蘇秦清醒,“老子知道個好地方,好酒存了不少,不去,真是可惜了。”
吳疆是有一點點嗜酒的,偏偏蘇秦滴酒不能沾染,甚至聞著酒氣就能醉倒,簡直是一朵奇葩。
好不容易逮著個蘇秦有可能碰酒的機會,吳疆自然是要推波助瀾一把。
在小貓和吳疆的雙重勸說之下,蘇秦也終于動搖了信念,想當初,他因為宋允兒一番宿醉,才遇著了秦焱。
現下,又是要因為秦焱,再醉一番啊。
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數,先人,誠不欺我…
迷迷糊糊的,蘇秦翻進了那家的院墻,一個瞬移,輕易地到了堆滿了美酒的酒窖里。
這家人家的院墻的前院,正是華夏城里一家老字號的酒樓,吳疆的精神力的確有了不小的提升,否則不會探查地如此面面俱到。
蘇秦不知道的是,吳疆能這么面面俱到,最大的原因還是他們兩個從始至終注意的方向不同。
蘇秦在意的只是人,來來往往的人,哪些有危險,哪些安全。這是很正常的,也是對精神力最原始的利用方式。
拍去封泥,酒香四溢,可對蘇秦來說,卻不是件什么好事。
他強撐著醉意往自己嘴里灌了好些酒,在自己徹底醉去之前,喂了足夠的量。
如果不出意外,他會在這里睡個昏天黑地。
小貓純粹聽著吳疆的讒言,把他玩笑的話當了真。
逍遙快活,身輕如燕,酒后的感覺,非但沒有如此,反而腦袋昏昏沉沉的,身體搖搖晃晃地不聽解釋。
“沒有,感覺怎么樣?”
“喵嗚,我想…喵嗚…吃了你…隔——”
“又倒了一個,現在的年輕人啊,怎么都是戰五渣,想當年,你們這個酒量,那是會抬不起頭做人的。”
吳疆得意地補上一刀,可惜,美酒現在還與他無緣,他只能飽一飽眼福而已。
“想不開,有什么想不開的?等遇到地多了,心眼長起來了,想得多了,不就想開了?”
吳疆利用接近實質的精神力,包裹著一人一貓,進了隨行空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