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似乎沒多久,其實從郭天敘死,再到郭子興知曉噩耗,劉氏也相繼去世后,到如今已經有兩個月余了。
朱元璋的二十四個兄弟火銃準頭已經十分的高了,雖不說可以以一敵百或者更多,但是只要遠距離這樣扣動扳機,能打中目標讓目標瞬間斃命,足以讓對方軍心大亂。
朱元璋一向都喜歡用最小的死傷,換來最大的勝利。
畢竟,對方的人大多也是漢人,幾百上千年前,也是一家人的。
這兩個月,高平安在軍隊練習也非常刻苦,那小身板也越來越結實了,平日里的跑步和普通的訓練,已經跟得上士兵們的腳步了。
而那匹小馬駒,雖是長大了不少,可高平安已經能穩穩的坐在上面馳騁了。
這兩個月,軍中本來心屬郭家的一些將士們,也在久久見不到郭家人出來做主,心思也發生了動搖,不少人已經在主動向朱元璋這邊示好了。
大家似乎都看出來了,這郭家,似乎要變天了。
而張冰玥的肚子也越來越大,眼看就要臨盆,朱元璋其實早就想依照原計價帶著人出去了,就是在等自家師娘臨盆后,再行出發罷了。
高家現在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按理說生過一胎,第二胎的話便沒那么緊張了。
可高凡和張冰玥深知這一胎的來之不易,眼見就要臨盆,自然是一刻也不敢放松的。
“老婆,你開始陣痛了嗎?”按照二十一世紀的算法,張冰玥已經足月,預產期就是這兩天了。
可張冰玥的肚子確實沒有動靜,她搖了搖頭,“哎呀,說了不痛不痛,你一天要問幾百遍嗎?”
“完了完了…”高凡在屋內焦慮的踱著步。
“完了什么完了,你這個烏鴉嘴,孩子好得很,還在我肚子里翻跟頭呢。”張冰玥摸著自己的肚子,時不時還能從肚子上看到凸出來一個小點,她知道,這便是她未出生的孩子的小腳丫。
“不是,我是怕這孩子遲遲不出來,要是在二十一世紀,過了預產期也不怕,羊水沒了也不怕,反正還可以剖腹產,可在這年代,剖腹產的風險實在太大了!”高凡見張冰玥還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就更是著急了。
“那我要是真難產了,你保大還是保小?”張冰玥拋出了一個送命題。
“肯定是保大啊。”高凡想也沒想就答道,“你這問的都是什么問題?還保大保小,你知道在這個時代剖腹產的風險有多大嗎?”
說到后面,高凡聲音都提高了幾分。
張冰玥看出來高凡這是在擔心自己了,其實她何嘗不擔心呢?但是這孩子不出來,她也沒有辦法啊。
“我知道了,我記得以前在哪里看到過一個新聞,也是孩子過了預產期遲遲不出來,于是孩子的爸爸便每天給孩子講故事,講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孩子聽啊聽的,竟然真的就順利生產了,本來都準備剖腹產了呢,這孩子能聽懂外面的話的,要不然我也試試?”高凡現在是病急亂投醫。
“你在哪看的新聞?”張冰玥覺得這個所謂的新聞也太荒謬了吧。
“忘記了,反正就是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手機自己彈出來的。”高凡也不去證明新聞的真實度了,干脆蹲在了張冰玥面前,對著肚子說起話來了。
“寶寶啊,你要乖啊,要準時出來哦,不要折磨你媽媽哦…”
張冰玥無奈的搖了搖頭,算了,由著她去吧。
于是接下來的幾天都能看到,張冰玥無論是在哪里,在做什么,高凡都半蹲著身子,對著那肚子一直說話一直說話,什么都講什么誰誰家的狗生了,小狗狗很可愛啊,又什么誰誰家的婆娘兇得很之類的。
張冰玥一開始對高凡這樣的舉動既是無語,又是感動,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已經過去了八天了,這孩子似乎還沒有要出來的跡象。
而且這天,張冰玥已經明顯能感受到,孩子沒有往日那般活潑了。
“高凡,孩子不會真有什么吧?”張冰玥的心也有些慌了。
“不知道,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高凡安慰張冰玥,但更像是安慰自己,“這孩子是用金手指的東西保下來的,怎么會有事呢?應該健健康康的出身才對,我這貸款好不容易都要還完了,孩子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高凡想了想,自己干著急也沒用,于是又去叫來了高正信,“給你師娘把把脈,看看胎像是否平穩。”
高正信領命后,便將手搭在了張冰玥的脈搏上,良久,才開口說道,“師父,要不讓師妹來看看?”
“她你都不行,她行嗎?”劉思慧學醫也不過一年而已,能看個什么?在二十一世紀,醫學本科生都要念五年的!
“正信心中有些疑慮,需摸一下師娘的肚子才能知道,可男女有別,正信只得借師妹的手來摸摸師娘的肚子,看看是否胎位不正。”高正信解釋。
“胎位不正?”要是在二十一世紀,胎位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照B超便能看出來,只要提前看出來了,再做一些按摩的手法,便可以使得胎兒扭轉過身子。
其實這時代也不是不行,只要摸摸肚子便能知道,可就是這可惡的男女有別,高正信也只是照例來給張冰玥把把脈罷了,哪敢伸手摸?這可是自己的師娘啊,傳了出去,豈不是讓人說閑話壞了師娘的名聲。
“是的。”高正信說,“不過這也是學生猜測罷了,究竟是不是,要需要摸一下。”
“那便叫她來。”高凡也不啰嗦,如果真是胎位不正,又過了預產期這么久,那麻煩可就大了。
不一會,劉思慧也來了。
剛準備行禮,高凡手一揮,“不必多禮,你師兄讓你怎么做,你便怎么做。”
“啊?…哦,是。”劉思慧一頭霧水,可見屋內這緊張的氣氛,還不知道要做什么的她已經開始緊張起來了。
她學醫到如今,也不過是給人看看傷風這些病罷了,生孩子這么大的事,她哪里能接手?
高正信開始說話,教劉思慧的手放在哪里,再去感知,再告訴他自己感知到的。
奈何劉思慧手抖得厲害,高正信的問題她竟是一個也答不出來。
“還說什么天資聰慧,我還破格收下你這個女弟子,哪知道學了快一年了,就這樣的水平!”高凡心中焦急,說話也帶著氣。
這話一出,劉思慧更是腦子一片空白了。
這可為難了高正信,“你跟著我說的照做就是,你緊張什么?治病救人,是咱們學醫的人的本分,你連本分都做不好,還學什么醫?!”
眼見劉思慧都要哭了起來,高凡心里更煩,“算了算了,不用她了,你親自來。”
高正信不明白,明明自己的醫術都是師父教的,可師父這時候為何不自己親自上手呢?
以往還可以說是考驗自己學藝如何,可都這時候了,沒必要考驗了吧?
“師父,這…男女授受不清…”高正信還是過不了心里那一關。
“那你便認你師娘做干娘,認我做干爹,以后我倆就是你的爹娘,與自己的爹娘,總不犯忌諱了吧?”醫患關系面前,沒有性別,這是高凡從小常聽自己醫生老爸說的話。
他也一直很認同,可輪到自己老婆身上,他依舊覺得別扭。
可事情緊急,也輪不到他別扭了。
“快啊!磕頭啊!”高凡見高正信遲遲沒有動作,催促道。
“啊?好,好。”高正信也知道此事的重要,立刻跪下,砰砰砰磕了三個清脆的響頭,“兒子拜見父親,兒子拜見母親。”
“好了,起來吧,給你娘看看。”高凡不想耽誤一分鐘。
高正信也利索,起身便去摸張冰玥的胎位。
不一會,他便說道,“回父親,母親肚子里的孩子胎位的確不正,且剛才兒子從脈象來看,母親肚子里的孩子現在極為微弱,必須…必須…”
“必須什么?”高凡問道。
“必須剖開娘親的肚子,將孩子取出來后,再將娘親的肚子縫上。”說到此,高正信頓了頓,“且此事刻不容緩,再拖下去,恐怕孩子會有性命之憂,甚至會大動師娘的元氣。”
高凡給他的醫術上有講過剖腹產,不過這么些年來,高正信沒有做過一例人類剖腹產的手術,因為一聽要將肚子剖開,那些婦人倒是沒有異議,畢竟都希望孩子能活下來,可那些婦人的家人卻打死都不干,這開膛破肚的事,聽起來嚇人,且還要講衣服褲子都除掉,曾經的醫學研究室可都是男人,讓別的男人看自己的老婆,那這些男人寧愿讓自己的老婆和那未出生的孩子去死。
性命重要嗎?固然重要,可比不得名聲重要。
不過高正信也不是完全沒做過剖腹產手術,他試著給兔子做過,這些年來可能也做了幾十例了,可有的兔子在術后不配合喝藥,有的兔子要去舔舐傷口,或者是其他原因,總之能健康活下來的兔子,不足三成。
“既然你都說了刻不容緩了,還在等什么?”高凡抱著張冰玥就要去蠶室。
“可兒子這些年來只為兔子做過剖腹產手術,從未做過人的,且兔子的存活也不足三成。雖說人會更加配合后期的康復,成功率兒子會有把握一些,可是這成功率…”高正信有些不敢說。
“能有幾成把握?”高凡厲聲問道。
“三成半…”高正信不敢抬頭看高凡的眼睛。
“三成半…”高凡只想打死眼前的這個不爭氣的兒子,可要是將他打死了,這三成半的幾率都沒有了。他艱難的點了點頭,“做!一定要仔細,我不要三成半,我要十成十,你娘必須要安然無恙,你聽到了嗎?”
高正信知道,若是自己這干娘有什么三長兩短,那自己也別想活下去了。
拋開這層身份不談,醫者仁心,高正信也不愿看著事態這樣發展而無動于衷。
算了,自己的一切都是干爹干娘給的,要是自己真沒本事,那便去給干娘陪葬吧,死就死吧。
他頭一抬,目光堅定,重重的點頭,“兒子一定會拼了命的保住娘親,和娘親肚子里的弟弟的。”
“是妹妹。”高凡這時還不忘糾正。
隨即便抱著張冰玥去了蠶室。
張冰玥不知道是身體不舒服,還是聽了這些話有些害怕,早已臉色蒼白說不出話來了。
高凡親自給張冰玥消了毒,放在了蠶室的床上,“冰玥,別怕,我在呢。”
高凡自然不會將全部希望都寄托在高正信身上,他一邊給張冰玥消毒,一邊給自己的老爸發去了微信,“爸,有沒有剖腹產的視頻資料?”
“怎么了?兒子你不會是變態吧,看這些干嘛?”高凡的老爸似乎不忙,很快就回了消息。
“我們這邊有個同事馬上要生了,等不了了,可孩子又胎位不正,這里的醫生都沒有會剖腹產手術的,等會的醫生來,還要等太久,等不及了,想讓你發一個視頻資料,讓這邊的醫生一邊看一邊做。”高凡回到。
“什么?這不是胡鬧嗎?這可是兩條命啊!你開視頻,我讓老常全程指揮你們操作!我現在馬上去老常家!”老常是高凡父親的至交好友,就住在高凡家的樓下,也是市一院婦產科的一把手。
若是有他的指導,手術的成功率肯定會好很多。可高凡知道,自己并不能和自己老爸開視頻。
“特殊時期,可以給你開通特殊通道,視頻通訊費一分鐘一百功德點。”這時,金手指的消息彈了出來。
高凡沒時間計較金手指又在監視他的生活這件事了,立刻回金手指道,“好。”
這時,高正信換好衣服也進了蠶食,后面還跟著劉思慧。
穿著白色的罩衣,帶著白帽子,還有白色的口罩,倒是也看不出裝束是什么年代的。
“她來幫我打下手。”高正信解釋道,畢竟剛才劉思慧的表現實在是太糟糕了,他怕帶著劉思慧一起,高凡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