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沒多想?”高凡還是有些不確定。
“你希望我多想嗎?”張冰玥反問。
“沒有,沒有,那你和我一起吃早飯,吃了你再去。”高凡知道再聊下去可能又有送命題了。
張冰玥想著全高家上下估計也只有自己和高凡的早飯吃這么晚了,于是便答應了。
吃過早飯,張冰玥去到了丁香所住的門外,“丁香姑娘,我可以進來嗎?”
其實作為高家的主母,她可以隨意進出的。
但是二十一世紀的進門先敲門的習慣已經養成,所以她還是敲了敲門。
早上有丫鬟給丁香送過吃食,不過都是直接進來的。現在門外有人敲門,還是女人的聲音,丁香的直覺告訴她,這應該是高家的主母。
“聽聲音很溫柔,而且還在門外敲門如此尊重,坊間傳聞的高家夫人如此心狠手辣,想不到竟是個笑面虎,看來現在是來試探我,想來對付我的。”丁香的心里已經演了一大出戲了,嘴里毫不猶豫的應聲道,“請進。”
張冰玥隨之進門,丁香也起身對張冰玥福了福身,“奴家見過夫人。”
自己一進來就被丁香認出了身份,這讓張冰玥有些詫異。
張冰玥自認自己穿著打扮不算很浮夸,并不想其他的家主母那般穿金戴銀,畢竟頭飾和耳飾越大越重,戴著那些確實是不方便,現在懷著孕,更是怎么舒服怎么穿了。
轉念一想,也是,高家除了家主就是下人了,哪里有下人懷著孕來看人的?
“你我交談不必拘束,自稱我就好。”張冰玥不太喜歡人自稱“奴家”之類的,總覺得很別扭。
“尊別有別,這點禮數奴家還是懂的。”丁香卻堅持這樣自稱。
張冰玥也懶得再糾正,“坐吧。”說著,自己便率先坐了下來。
這挺著大肚子站著實在是累,而且剛才過來還走了這么長一段路呢。
看來高家確實和其他人家不一樣,他們對待下人,怎么都跟對待親人朋友一般的?
她在風月場這么久,不禁會識男人心,女人的心還是懂一些的,張冰玥叫她坐,確實是真的在讓她坐。
所以她也沒扭捏,在張冰玥對面的凳子上坐了下來。
“昨晚上睡得可還習慣?”張冰玥似乎在對一個許久未見的老朋友說話一般。
“嗯。”丁香點了點頭,“奴家在花滿樓的房間里也有這出自高家的床墊,只是沒想到,高家對待一個囚禁的人也會鋪上這等一般人都睡不到的床墊,很舒服,奴家睡得很香。”
“床墊在高家不是什么稀罕物件,下人們的床上都有的。”張冰玥盯著丁香的臉看了一會,才又說道,“的確是個美人,不過咱們高家可沒有囚禁你啊。”
“夫人說笑了,門外站著的兩人,不會是來保護奴家的吧?”丁香笑了笑。
她在面對張冰玥和面對高凡完全是不同的兩個人。
面對高凡時,是一顰一笑都帶著嫵媚的尤物,面對張冰玥時,卻似一個大家閨秀一般,彬彬有禮,說話不卑不亢。
雖是自稱奴家,可卻一點都沒有下人的姿態。
張冰玥早就不是那個剛工作沒兩年的設計師了,在高家待了這么些年,那服裝廠的管理卻也是極為鍛煉一個人的。
絕不是在廠里設計設計衣服,讓人跟著做那么簡單。
若是沒點本事,廠里的那些人也不過是表面上服你,背地里說你不過是嫁得好罷了。
能讓廠里上百號人都對自己心服口服,張冰玥也不是吃素的。
服裝廠這些年也不是沒遇到過事,除了最近這事張冰玥實在無法解決而又被高凡撞見了,其他時候的事都是張冰玥一手擺平的。
只是作為女人,在自己的男人面前,要學會示弱罷了,雖然張冰玥經常給高凡耍小性子,可從未在大事上給高凡添過亂。
不僅是服裝廠,家中的瑣碎事張冰玥都讓雙兒向自己匯報,盡量不去給高凡添麻煩。
可以說,高凡這些年來過得舒服,沒遇到多少糟心事,張冰玥的功勞也不小。
“自是保護你的,不過也不全是保護丁香姑娘一個人。”張冰玥的氣勢也拿得很足,說話不急不緩,臉上一直帶著笑意。
“夫人此話怎講?”丁香以為這位夫人要么會說一堆解釋的話,要么就會覺得自己說的話帶刺沒有禮數,從而借題發揮斥責自己一番,想不到張冰玥卻這樣說。
“丁香姑娘在濠州城也算是小有名氣的一個人物了,若是出了這個門被人瞧見了去,咱們高家雖然家規嚴,可也保不住不會有嘴碎的下人。要是將丁香姑娘在這里的事傳了出去…咱們老爺雖然詐死了,可外面大部分人是不知道的,到時候讓咱們老爺一個‘死人’的名節不保,那可就貽笑大方了。再說,那郭天敘是從你的溫柔鄉出去后就失蹤了,這你又出現在了高家的地盤,難不成那郭家都是瞎子聾子傻子,不懷疑到你和咱們高家的頭上嗎?咱們高家興許和郭家還有一拼之力,可你拿什么去對付郭家?就拿你這副姣好的面容?”
張冰玥頓了頓,“所以,門口的人既是保護你的,也是保護咱們高家的,若不是這般,你看這外面天氣這般好,我也想和丁香妹妹一起出去逛一逛呢。”
說著,張冰玥還拉起了丁香的手,一副情同姐妹的模樣。
這不由得讓丁香打了個寒戰。
張冰玥的話里信息量很大,第一:我是高家的夫人,我家老爺只有我這一個女人,若是和別人有什么到還好,但是和你一個風月女子有什么,那便是壞了老爺名節的事。
在這個時代,大部分人可是把名節看得比性命還重要的。
第二:你不要想著出去,你要是出去將事情講了出去,咱們高家不好過,你會更不好過,你只要出去了,哪怕你沒有說出去,那也怕別人說出去,為了不讓郭家的人在高家找到你,咱們只能滅口來保全高家。
第三:我可是把你當親妹妹啊,關心你住得好不好,還讓人給你送吃的來,你要是還不知道利害關系,那你便是那不識好人心的白眼狼。
這便更是坐實了在丁香心里坊間對高家夫人的傳言。
其實丁香也不過是在試探張冰玥罷了,自己在高家也翻不起什么風浪,能摸一摸高家家主和主母的脾性,對自己以后的生存也是有幫助的。
雖然現在具體的還不知道怎么做,可她心里明白了高家的家主絕不是她可以攀附的高枝。
想要活命,那就只能老實點,再老實點,高家人說什么,自己便順著說就好。
“那奴家便不要臉的稱呼夫人為姐姐了。”丁香握住了張冰玥的手,雙眼瞬間變得通紅,“多謝姐姐的關心,奴家就對姐姐說幾句心里話吧,奴家自幼便被賣了出去,幾經轉手,才到了那花滿樓,這些年來,大家都只將奴家當做玩物,或者賺錢的工具罷了,第一次有人似姐姐這般關心奴家,奴家實在是…”
說到此,丁香聲音哽咽了,沒再繼續往下說。
也不知是懷孕的原因還是怎么的,張冰玥突然發了干嘔。
丁香一臉關切的撫著她的背,問著,“姐姐你還好嗎?”
張冰玥覺得有些尷尬,看來自己的演技實在是比不上這些青樓女子啊,這種女人留在高家太危險了,就算高凡沒有其他心思,可要是將高家其他男人給玩得團團轉了,那這高家就成了丁香的地盤了。
張冰玥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才停止了干嘔,“妹妹,你有什么需要,盡可跟來給你送吃食的丫鬟說,姐姐都會滿足你的。姐姐這大著肚子,身體有些不適,就先走了,改日再來與妹妹聊天解悶。”
“嗯,姐姐慢走,小心身子。”丁香起身,福身行禮,微笑著目送張冰玥出去。
張冰玥出門口加快了速度走回了家中找到了高凡,“那個丁香姑娘就是個妖精。”
高凡本在看手機,見張冰玥臉色難看的快步走進了房里,忙是起身扶住張冰玥,“你慢著點,小心身子。”
將張冰玥扶在沙發上坐好后,高凡才問到,“怎么了?難不成那丁香的魅力將你都給迷惑住了?你現在是想來告訴我你從今以后彎了,不跟我好了是嗎?”
高凡故意打趣道。
“我就算是彎,也不會為丁香這種人彎,你是不知道,她那演技,那臉皮,真是比我看的那些宮斗劇女主角還厲害。”張冰玥坐好讓高凡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才將剛才自己和丁香的談話說了出來。
“哈哈哈。”高凡聽罷不由笑出了聲,“這可是你主動叫人家妹妹的,手也是你主動拉的,人家也就是正常回應你,怎么你還惡心到了?”
“我就是單純的客套客套,也想惡心惡心她,哪知道她道行比我深太多,我沒將她惡心到,她倒是差點讓我將早上吃的給吐了出來,不行,這丁香不能留在高家,留在高家早晚是個禍害,得想個辦法讓她走。”就因為這事就讓她將丁香給殺了的話,不是張冰玥的風格,所以不能留在高家就只能趕她走了。
“走?她能走哪里去?她要是出去了,將我沒死的事說出去了咋辦?將我們殺郭天敘的事說出去了咋辦?”高凡只覺得張冰玥說得太容易了。
“人是你讓人接回來的,自然是你想辦法弄走了。”張冰玥卻不管高凡想什么辦法,反正她是沒法和這丁香相處了。
正所謂請神容易送神難,這殺又殺不得,送走也不知送哪里,留在家里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張冰玥見高凡為難的樣子,也知道這事不好辦,“哎,你說那些電視劇里,這樣的女人送給皇帝,去做個妃子啥的,以后她得寵了,就是咱們高家培養出去的,咱們高家還可以跟著沾光。可這元朝的皇帝都做不了幾年了,送給她有啥用?而且咱們送出去的人,皇帝也不可能要。”
“對啊!送給別人啊。”高凡被張冰玥這隨意的一句話似乎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一拍腦門,瞬間覺得前途一片光明。
“你要干嘛?”張冰玥警惕的看著高凡,“你不會想把這禍害送給元璋吧?我告訴你,這可不行,元璋就是這濠州城的人,他的兄弟們怕好多都知道這丁香姑娘,就算元璋礙于師徒情面將丁香給收了下來,他那些手下該如何看他?而且秀英和我關系那么好,咱們還給元璋送妾室,這太不地道了。”
“你想哪去了呢。”高凡白了一眼張冰玥,“我怎么可能將她送給元璋啊。咱們不能送給皇帝,但是可以送給那幾百里外的一個人啊,那人還算頗有才干,而且心地也十分好,可在歷史上的下場卻有些慘。我一直覺得他后來挺可惜的,那我何不把丁香姑娘送給他,順便再送他一場造化呢?”
“你說的是誰啊?”張冰玥聽得滿頭問號。
“不過現在還不是將丁香送出去的時候,送出去之前,咱們給那丁香做個長期培訓,既然決定讓她當棋子,那就要當個好棋子,不能事辦不好,還壞了我的大事。”高凡越想越覺得事情可行。
“培訓?怎么培訓?還有,你究竟是想把她送給誰?”高凡話說一半藏一半的,讓張冰玥的心里如同隔靴搔癢一般的難受。
“當初黨是怎么培訓地下組織的,咱們就怎么培養這丁香姑娘。第一步自然是洗腦,要讓她忠誠于咱們高家。這丁香在演技方面挺有天賦,這個就不用怎么培養了。不行,說動就動,我得去書房定制一套完整的方案來讓人去執行。對了,還得讓她改個名字,這丁香之名實在太響亮了。”高凡自言自語著,說著便起身要去書房。
他一向都是這樣,想到了什么就要去做,一刻也不能等。
“喂!你火急火燎的干啥,你還沒告訴我,你想把她送給誰呢!”張冰玥還沒反應過來,眼里就只有高凡漸行漸遠的背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