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自天邊斜斜的撒了過來,看著那母子二人進了金風細雨樓內,張大夫一捋胡須,臉上也是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來。
那年輕人大名叫周子仁,二十歲上下,別看年紀不大,在渭河這邊吃喝嫖賭,乃是有名浪蕩子弟,所以相較于他的大名,人們還是更喜歡用一聲周三來稱呼蔑視他,可他也是渾不在意,依舊醉生夢死如故,不過這小子雖說五毒俱全,但侍母卻是至孝,這也算是他為數不多的一個優點了,他父親早死,而他的母親周錢氏,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拉扯他,早年因為太過辛勞的原因落下了病根,如今每逢刮風下雨,腿部關節疼痛難耐,嚴重的時候,甚至根本下不了床。
他的百草園這這一塊那也是略有些薄名的,所以,那周三每逢他母親犯病的時候,也是經常來他這看病,時間已久倒也是有些熟悉了,可惜來的次數雖多,但他卻是有些無能為力的,這風濕關節病本就難治,更可況這周錢氏患病日久,早年因為貪圖剩幾錢銀子也是沒有深治,如此病癥已至骨髓,他也只是用些針灸方法來緩解她病發時的疼痛,治標不治本罷了。
類似這種病癥,他都有些束手無策,更可況那金風細雨樓的謝大夫呢,前些日子,他為了搞垮金風細雨樓,曾派人出高薪想將那謝大夫給挖過來,不過出乎意料的他卻也是拒絕了,聽來人說,態度似乎還挺堅決的,這倒是讓他產生了點興趣,不過在細細的了解了一番之后,他便是有些提不起興趣了。
鄉醫出身,治療類似于頭疼感冒這樣的小病,這謝大夫那還是馬馬虎虎,稱得上是藥到病除,可真要碰到這種風濕關節病,多半也是要抓耳撓腮,束手無策的,似這樣的醫術,決稱不上有多高明。
而經過這么長時間接觸下來,這周三的性格,他也是有些了解的,本就是地痞無賴,此時又見的母親疼痛難忍,這流氓習性一上來,多半是要在金風細雨樓里大鬧一場,這才甘心的,若是傳揚了出去,這金風細雨樓的底蘊眾人自然也是一目了然的,而東平府百姓多半也是多了一番談資,供大家評點哄笑的。
而這對百草園的聲望也幾乎是沒有半點影響的,大夫有事出門了,不在家這本就是很正常的事情,順手而為罷了,眾人根本不會懷疑到他的身上。
現在那邊估計鬧得不可開交了吧,呵,過得今天,渭河這邊估計又要多了家倒閉的醫館了…
似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張更年張大夫抿了抿嘴唇,臉上緩緩洋溢出一抹很是愉悅的笑容來,隨后望著那邊,手指輕輕在門框點了點,想了想,便也是背負著雙手,以一種故作不知的狀態,隨意的向著那邊漫步過去了。
患者剛剛開始多了起來,看著那位東家在跟那名叫小月的姑娘言語了幾句之后,便悠哉悠哉的去往后院,謝大夫也是搖了搖頭,而后變也是有條不紊的開始忙碌起來了,在十里八鄉經受了這么多年的歷練,別的傷病暫且不說,但這感冒風寒,他也是總結了自己的一套經驗的,此時患者雖多,但他也是駕輕就熟的。
小月此時正在柜臺后邊忙著跟患者抓藥,人們皆是沉默不語,屋子里邊異常安靜,只有偶爾幾聲痛苦的咳嗽聲,在房間里邊悠悠回蕩著,也就在這個時候,屋外邊一道飽含著痛苦的嗚咽聲卻是打破了這份寧靜,緊接著,一道慌張的聲音也是響起了。
“大夫呢,大夫呢,快快救救我娘。”
隨即一個年輕男子便也是背著一位頭發灰白的婦人急匆匆的進了屋,那年輕男子身體單薄,面色青白,一看就是就酒色掏空了身子,而他背上那老婦人似乎是痛苦到了極點,面容竟也是有了些扭曲,顯然方才那聲嗚咽正是出自她之口,見情況有些緊急,張大夫也是連忙放下手中的患者,讓這婦人做到了旁邊椅子上,簡單想那男子問明了這婦人的一些病情癥狀,也是蹲下身子,伸手緩緩吧那老婦人膝蓋以下的袍衫給撩了起來,又將貼身白色長褲,向上抹了抹,緊接著,眼前的情況卻是讓他有些倒吸口涼氣。
就見這身體頗為瘦弱的婦人,膝蓋以下卻是異常的臃腫肥大,皮膚表面更是滲透出一股烏黑淤青的顏色來,尤其是膝蓋部位顏色更深,這風濕關節病乃是老人們最為常見的疾病,本就很是難治,方才謝廣運在聽完那年輕男子簡單的一番描述后,也是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沒成想這婦人的風濕病竟是嚴重到了這種程度,行醫近三十年,他也是從未見過風濕病癥到如此嚴重的患者,一時間面色惶急,竟也是有些束手無策了。
似是因為疼痛的緣故,此時那婦人渾身竟是微微有些顫抖,而旁邊正一直關注著局勢的周三,見那大夫只是額頭冒汗,蹲在地上,盯著腿上的患出愣聲,不由連聲催促道:“大夫別愣著了,趕緊給我娘施針吧!”
相較于文風而言,東南道的醫學是極為發達的,遠的不久,就說那侯,云兩家那都是出過御醫的家族,這針灸之術看似簡單,但即便是如此,在東南道里,那也不是人人都能會的技能,需要名家出身,這才能掌握一二,出身于鄉土,謝廣運自然是無緣名門了,實際上早年他拜的也只是村里村醫罷了,現如今的醫術那也是他這么多年自行摸索出來的,身處鄉土,這針灸之術他自是沒有機會接觸的。
當下也只的硬著頭皮,將實情告訴了這年輕男子,左右不過是“在下學藝不精,這等病癥實在無能為力。”而后也是讓他盡快轉移患者到其他醫館,免得貽誤病情。
可周三此時那里肯信,方才那百草園的得財,在說張大夫有事外出之后,同時也是告訴他,這金風細雨樓內有能解決他母親病癥的神醫,這金風細雨樓他自是聽說過的,里面除了李素那個半吊子之外,剩下的也就眼前這個老者了,此時見他不肯治病,也是認定了這大夫因為瞧不起自己,這才不肯施針,見娘親臉色愈發痛苦,想起她每逢患病時的痛苦模樣,他這混勁也是上來了,抓起這老者的領口,就要強逼他看病。
張大夫一介老者又那里是他的對手,醫館眾人,見情況有些不對,唯恐殃及池魚,也是紛紛出了醫館,卻也是沒走遠,反而是聚攏在金風細雨樓門口看起了熱鬧,一邊竊竊私語,一邊關注著里邊局勢的發展,街道上圍觀的行人也是愈發多了起來。
謝三威脅了那老者幾句,見他仍是不肯治病,舉起拳頭就要往謝大夫臉上砸去,便在這時一道淡淡的,蘊含著不可置疑的聲音卻是傳了過來。
“住手。”
屋子里,一道清瘦的身影,卻是自后院緩緩走了進來…
ps:先更后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