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靜的洞,夜明珠所散發的柔和光線悠悠潑散到周圍,深處少女如泣如訴的聲音不是自洞穴深處響起。
傷口畢竟才剛剛恢復過來,少女哭了一陣后,又陷入到昏迷的狀態中來。
李素將折涵兒后背上殘存的毒血吸出后,看著少女逐漸平穩的呼吸聲,搖了搖頭,隨即將她的衣著恢復到原樣后,便也是從書室那邊拿出幾本閑書看了起來。
折涵兒只覺得自己肯定是在做一場大夢,否則在自己深受重傷的時候,怎么會看到那個混蛋的身影。
難不成是這就是所謂的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自己果然快死了,不然怎么會做這么荒唐的夢境…
折涵兒緩緩睜開眼睛,就看到那道身影此時正低著頭,似乎在看什么東西。
這場夢境,要是…在長點就好了。
折涵兒緩緩起身,伸手環住他的脖子,將頭埋在他的后背上,她很明顯的感受到這道身影似乎有些僵硬,心里一陣好笑,這夢境未免也太真實了吧。
“丫頭你冷靜一點好不好?”感受到背后的那抹溫暖,李素緩緩壓抑住心里那抹悸動,輕聲說道。
“冷靜?怎么冷靜!?”折涵兒將頭放在的肩膀上,偏著頭,看著他清秀的臉龐,纖細的手指輕柔的在他平展的眉頭輕柔劃過,“這里可是我的夢境噯,本姑娘想怎么樣,就怎么樣。”
“即便這里是你的夢境,你這丫頭怎么能這樣呢?”李素無奈說道。
“好啊!李素,你長本事了是吧,在本姑娘的夢境,你還敢這么教訓我,你知道我是誰嘛?我堂堂魔教圣女,云海臺副臺使,又豈是你這個小小醫師能夠教訓的起的。”這般說著,折涵兒也是狠狠的揉著他臉蛋,嘴里發出格格的笑聲來。
李素扭過頭去,用一種我很不喜歡的目光看著她,少女輕輕撅了撅嘴,“不是吧,在夢境里你還這么兇,我不就跟你開個玩笑嘛!是不是捏疼了,我看看。”
“好了,好了。”李素搖了搖頭,抓住她亂動的手,“你現在傷口剛剛好,最需要的是休息,躺下好好睡一覺吧!”
“不要!”
折涵兒緩緩低下頭,這倒是讓人看不清的她表情,半響后,這才用低沉語調說道:“我怕在睜開眼后,就看不見你了。”
“放心吧,好好睡一覺,一切都會恢復往常了。”這般說著,李素伸手一點,正中少女的混睡穴,折涵兒猝不及防之下自然中招,身影就這樣重新昏倒在石塌之上。
看著少女臉上殘留著的驚愕意味,李素輕嘆口氣。
這丫頭如今以為現在這是場夢境,若是被他告知真相后,怕是會忍不住尷尬,如今來看,還是就讓她把這一切當作場夢境吧。
如今影衛那邊搜查的人手主要集中在太醫院那邊,此時正是送她脫離險境的時候。
這般想著,李素將女子的身影重新抱起,走到甬道長廊的盡頭,便縱身躍入那條地底暗河當中,好在李素如今內功在身,折涵兒雖說昏迷,但也是能夠護她周全。
過的一時三刻,李素浮出水面,后宮那片御花園又是出現在他的視野當中,他并不知道這個地方方才發生了一場大戰,更不知道那場大戰之一的主人公,如今就在后背上。
此時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若是等天明就不好在操作了,李素不敢耽誤,奮力游到岸邊,辨清楚方向后,身形便也是消失在在這花枝深處的夜色當中。
當李素再度回到皇宮藏經閣的時候,天邊已經是泛起了一抹魚肚白。
將折涵兒放到一條稍顯安靜的小巷的之后,又將自己身上的散碎銀子全都放到她懷里,一直在暗處看她醒過來,李素這才悄然離去的。
實際上他所做的這個決定是極其正確的,他并不知道,自第二天開始,皇宮便也是正式戒嚴,這倒是讓那些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抱怨不已。
他并不知道,因為他救人的舉動逼得影衛對雍的戰略做出重大變革,更不知道,隨著折涵兒將消息傳回燕京,寧得財的事情,一躍成為了云海臺立臺百年的最大的恥辱。
而導致這些事情的主人公,此時正悠閑的趁著這不算太過明亮的天色,美美的補了個回籠覺。
經過幾天的沉淀發酵,那首春花秋月何時的余波便也是向著更深層次的方向傳遞過去。
放眼大乾,無論從那個方面來看,坐擁太學院的離京都是文學氛圍最為濃郁的地方,各式各樣小有名氣的書院,私塾都是扎根于此,同樣的,詩詞的發展在離京也是幾近登峰造極的地步。
不過在這些傳世的詩詞當中,春花秋月何時了毫無疑問都將占據一席之地。
往年佳篇詩詞雖然不少,但足以流傳后世的詩詞那可是少見的緊,于是接連幾天離京詩壇也是掀起一輪針對春花秋月的大討論來。
青樓妓寨,酒樓茶肆,不時響起文人士子點評這首詩詞的聲音。
實際上隨著這首春花秋月何時了的傳播,不止是這些普通的士子,便是那些成名已久的大儒,驟然見此這等傳世詩作,也是忍耐不住紛紛下場評論,這些因素也是從客觀上增加了春江花月的熱度來。
秋闈在即,離京里邊自然龍蛇混雜,隨著春花秋月流傳的范圍愈加廣泛,李素的真實身份自然也是隱藏不住的。
在得知做出這等詩詞的人,居然不是士子,反而是個醫師的時候,自然也是驚掉了眾多才子的下巴。
這倒不是眾人歧視醫師這個行當,實在是因為這首春花秋月,無論是辭藻,還是意境都是異常考究,非才華橫溢之人不能做出。
誰能想到這個本該是才華橫溢的大才子,居然是個終日鉆研于藥石的醫師呢。
不過相比于那些清冷的士子,普通大眾雖說也是驚嘆與這首詩詞的精妙,但相較于他士子,醫師的身份,眾人明顯對于這首詩詞背后的故事明顯更感興趣一點。
小道消息流傳的永遠只是一時而已,隨著春花秋月的流傳,李素與夏云錦的關系,是在有心人的傳播下,便也是徹底的暴露在世人的眼前。
故事的發展往往需要經過一波三折,才能更容易的打動人心,尋常才子佳人,花前月下的橋段,雖說從古至今便倍受勞苦大眾的喜愛,但若是僅僅如此,未免有些過于流于俗套了。
當聽到那位名叫夏云錦的花魁竟然為了情郎,拋棄一切,不遠萬里趕到離京,只為與情郎團聚,這種愛情故事雖說讓人感動,但若只是如此那也就罷了,充其量也就是一場紅拂夜奔而已,
但之后的女子巧設晚宴,情郎力拔頭籌,也是為這場本就一波三折的愛情,增添了幾抹浪漫的氣息。
當只在戲曲小說中才會出現的情節,竟然就這般活生生的出現在現實當中,自然也是在百姓中間掀起陣陣波瀾來。
市井巷弄,街道路邊不時能聽見人們在討論這件事情,好在結局足夠圓滿,不然少不了也是賺足那些婦道人家的眼淚。
一時間”娶妻當如夏云錦,嫁夫當如李宣哲。”也是傳遍了離京的大街小巷。
受此影響,甚至就連金風細雨樓的生意都明顯好轉了許多。
上門光顧的都是些風月佳人,不過在看到坐堂的居然是個女子后,佳人們在吃驚之余,眼中也是明顯流露出失望之色,看樣子她們來此的目的,并不是只有看病就醫這么簡單。
這也是讓云婉兒只能將這份怨憤發泄在李素的身上,不過開館行醫本就是如此,一旦名氣被打開之后,憑借云婉兒卓絕的醫術,在離京醫道站穩腳步也不過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總之有關于金風細雨樓,這段不算蠻長的低潮期總算是過去了。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秋日,伴隨著陣陣鞭炮聲,金風細雨樓也算是正式開業了。
紅色的紙屑夾雜著陣陣鞭炮聲,也是將往日稍顯安靜的百花巷渲染出幾分熱鬧的感覺來。
云家在離京自然毫無根基可言,所以這場開館儀式舉辦的也是異常寒酸,除了陳儒言,宋金銀幾個朋友,也就剩下李素,夏云錦,云婉兒以及小月,小魚這一大家子了,到場的也多是聞聲過來湊個熱鬧的鄰里街坊。
倒也是偶爾有幾個涂抹打扮的濃脂艷抹的風月佳人遠遠向這邊投來好奇的目光。
寒顫不寒顫先放一邊,這場開館儀式本就是因尋舊例,形式意義本身就大于實際意義,所以人多人少并不重要,意思一下也就可以了。
不過就在這場開館儀式即將結束的時候,有道說不上熟悉,但也談不上陌生的身影,就這樣出乎意料的走進了金風細雨樓的大門。
那便是令十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