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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四章 他一直都是

  實際上,這段時間不只是神農館,東平府或大或小的一些醫館都因為金風細雨樓得緣故,業績均是出現了不同程度的下滑。

  好在這些損失對一些家族性質的醫館來說并不算什么,不過對于一些勉強維持的醫館來說可就是雪上加霜,甚至于破產倒閉的情況也是屢屢發生。

  不過開醫館跟做生意一樣,講究的那就是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這套社會達爾文主義,放在現代可能不太合適,但放在古代那就是相當適用了。

  也就在李素跟云婉兒相聊甚歡的時候,城南清風樓二樓內卻是一片愁云慘淡。

  城南畢竟是東平府衙所在,但能來這邊附近消費的多半是才子豪紳,所以外邊雖說車水馬龍,算的上熱鬧,但人們處于對府衙的敬畏,皆是不約而同的保持著克制的姿態。

  當然這個范圍肯定是僅限于府衙周圍了,更遠的地方,依舊維持著往日的熱鬧與喧嘩。

  時至深夜,清水湖上燈火如晝,各種被彩燈簇擁裝扮的花船,像一只只爭芳斗艷的孔雀一般,將湖水映襯的燈火通透,女子的嬉笑聲與才子吟詩作詞的聲音,悠然回蕩在平靜的湖面上。

  面對著如此熱鬧的盛況,區別于往常人們對酒當歌的歡快氛圍,今晚清風樓二樓東邊廂房內,卻是一副死氣沉沉的壓抑場景,各個侯家醫館的館主皆是一臉嚴肅的保持著沉默,偶爾響起的幾句話,也均是保持著一股內斂的無奈。

  將各家醫館的賬本一一翻閱完畢后,侯希正面色難看的,將天藍色封面上印有百草園的賬本緩緩合上,好在到底是從大風大浪里邊走出來的侯家家主,心性到底比常人多幾份深沉,深吸一口氣后,他的臉色也是緩緩恢復了正常,沉聲說道:

  “這個月雖說老夫早已經有所預料,但沒想到各家的業績均是下降了一兩成之多,尤其是百草園更是跌倒了五成以上。”

  咬了咬后槽牙:“五成以上是什么概念,換做一般的小醫館現在恐怕都要關門歇業了,好在這對我侯家雖說有些損失,顏面上有些不好看,但還不至于傷筋動骨,不過這種情況,絕對不能在持續下去!諸位商量個對策吧。”

  明晃晃的燭火將各位老人的臉色渲染的異常難看,老人們在面面相覷之后,場面上也是響起一陣陣稀稀拉拉的聲音。

  “老夫無能,還請太爺責罰。”

  “太爺我等雖說身為侯家老人,但侯家賞罰分明,我等也是要遵守規矩的。”

  “不錯,不錯,我等心里早已經有預期,還請太爺不必介意。”

  聽著這有些嘈雜的聲音,侯希正伸手向下壓了壓,場面立刻安靜下來。

  “各位兄弟的心意,我收到了。”侯希正沉聲說道:“有道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此次雖說事出有因,但該按規矩來還是要按規矩來的,這樣吧,存玉!”

  坐在桌子一角,安靜的看著場面上這種種情況的侯存玉,連忙出聲應道:“孩兒在,爺爺有何訓示?”

  “你雖是我孫兒,但同時也是我侯家西山居的館主,在做的都是你的長輩,我罰你一個月的銀俸,算是給你這些長輩一點警示,你可愿意。”

  在這種情況下,那有侯存玉拒絕的份兒,當下也是連忙拱手應了下來。

  “太爺何必如此呢!?”

  “太爺恩德,我等沒齒難忘。”

  見侯希正這般做法,諸位久經世故的老人們那里還不明白他的意思,臉上紛紛流露出動容,感動之色。

  侯希正輕輕揚了揚手,場上頓時再度變得安靜許多,他輕聲說道:

  “其實嚴格說起來,我身為侯家家主,也有失責之嫌,不過現在可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對于當前的困境,諸位有什么對策?”

  聽著太爺平靜話語中的詢問意味,老人們在感動之余,卻是齊齊的…默不作聲起來。

  侯希正花白的眉頭一皺,強壓著怒意說道:“在座這么多人,難道都沒有一個人想出辦法來?”

  便在這時,坐在侯希正不遠處的有位老者,卻是出聲說道:“太爺息怒,非是我等不愿出力,實在無能為力,若是尋常人我等尚能有辦法對付他,可是現在那李素剛剛撲滅疫情,正是在在百姓中聲望日盛,金風細雨樓聲勢日猛的時候,這種時候,我們無論出再好的主意,效果都是微乎其微的。”

  “不錯啊!太爺,我等實在是無能為力啊!”

  “這等困局,除非是神農在世,否則當真是有些破不了。”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言語之中滿是憤懣無奈之意。

  任憑侯希正侯老太爺有如何城府,但當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再度在響起的時候,他的臉色也是忍不住有些難看起來了。

  說起來,對于李素行醫開館這件事情,侯希正一開始是有些不屑的,畢竟綜合各個渠道得出來的消息來看,那個名叫李素的少年,雖說能詩會詞,但在醫道上確確實實是學了有半年左右的時間,半年的時間,可能稍微年長一些的學徒學的都比他長,這也難怪人們會對他如此的不在意了。

  而真正扭轉他這個印象的,可能就要數云婉兒的痊愈了,盡管受疫情的影響,對于前段時間云婉兒染上肺癆這件鬧得沸沸揚揚的事情,如今卻是已經沉淀下來的跡象,畢竟得了肺癆,這就相當于進入了鬼門關,而對于一個注定是要死了人,人們在搖頭可惜之余,也是沒有了關注下去的欲望了。

  但侯老太爺卻是時刻的關注這件事情的最新進展,云侯兩家世代交好,他自也是有些熟人的,而通過旁敲側擊與利益的誘惑下,那個女子的飲食規律與起居習慣,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但這并不代表什么,直到得到云婉兒要再回到神農館這個消息的時候,他這才得以真正的肯定,之前那個重病纏身的女子是真的痊愈了。

  盡管心里便已經做好準備了,但當這個消息真正得到認證確是的時候,侯希正也是忍不住將自己鎖在了書房里邊,整整呆了一個下午。

  他不得不承認,那個名叫李素的少年確實值得他更多的關注跟重視,所以此后任憑外邊的那些人,對李素進入疫區這件事情如何的譏諷與批判,而他總是保持著一副沉默的姿態,因為他知道,這個少年總是喜歡用殘酷的現實,給予那些嘲諷的人們一記響亮的耳光,從之前的默默無味,再到東平府的大才子,再到現如今撲滅疫情的英雄。

  他一直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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