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的一聲早朝結束的鐘聲,悠悠回蕩在空曠的皇城里邊,文武百官們三五成群的沿著金磚向著朱雀門外走去,他們臉色凝重,不時三言兩語的說著什么。
太極殿內一片金碧輝煌,大理石鋪就的地板上,倒影著數根用金漆刷成的金柱,其上龍虎倒騰倒也是栩栩如生。
一縷青煙自三足大鼎內裊裊升起,煙霧繚繞之間,也是將大殿烘托的愈加莊重肅穆。
冷霖無聊的看著殿內的那抹青煙緩緩蔓延至至穹頂,隨后又在一陣微風中消失不見,輕輕打了個哈欠,混濁的雙眼當中頓時便蓄滿了困頓的淚水,想著昨天晚上曲嬪的那道蓮子羹做的當真是不錯,又想起她那妖嬈的身段,不由一陣神飛天外。
大總管曲勸直曲公公見狀也是連忙貼心得上前用軟巾擦了擦冷霖眼角的淚水,而后便退回原位,不發一言,靜默的好似沒有他這個人一般。
實際上太極殿作為群臣參加朝會,商議國策之所在,在百官心目當中的地位自是相當高的,即便是鳳閣重臣來到此處,都少不了要多幾分小心翼翼,收斂幾分隨意恣肆,更不要說是神飛天外,想入非非這種事情。
不過作為大乾帝國的統治者,太極殿的主人,冷霖自然是不在小心翼翼此列的,不過也就在這個時候,下方傳來的奏報聲卻是將他拉回了現實。
御座長階下,站著位身紅色朝袍的老者,頭戴制式官帽,約莫五六十歲,此時正面色肅然,拱手對著上面說著什么。
“北雍突然再度增兵邊境,這是何意?”聽完老者的匯報之后,冷霖方才的那股懶散不翼而飛,面色一凝,渾身上下頓時充滿著不怒自威的氣勢來:“莫不是真要與我大乾重啟戰火?”
微微一頓:“這般重要的事情方才你在朝會上怎么不說?”
朝會散了之后,兵部侍郎安慶突然有話要說,冷霖想著多半跟剛才朝臣們指責太子失德的事情有關,本不虞答應,但看他神色認真,又加上一把年紀,生怕他惱羞成怒,做出頭撞金柱這種事情,想了想便讓他留了下來,沒想到事情居然這般嚴重。
“回陛下,方才諸位大臣正互相攻訐。”安慶挺著佝僂的身體,面露哭笑說道:“微臣卻是不好插嘴的。”
想起方才朝堂上那亂哄哄的情況,冷霖也是一陣頭大,懶得在理會這老頭的小小心思,問道:“那依愛卿分析,北雍突然增兵邊境,此舉何意?”
“以老臣分析,北雍想要與我大乾重啟戰火,此是絕無可能。”安侍郎揮了揮手:“眼下北雍剛剛新君繼位,急需穩定國內局勢,再度增兵只怕也是為了防備我大乾撕毀協約,派兵侵犯。”
冷霖一聽這話,心里頓時踏實許多,慨嘆道:
“眼下我大乾大將凋零,僅剩的幾個,李志高李卿身患心疾自是不好出征的,左瑋左帥又在西南解決蠻人叛亂,此時大乾若是興兵來犯,只怕邊境危矣!”
聞聽此言,安慶蒼老的臉上頓時涌現出幾抹悲涼之色:“只可惜李大人正值壯年,若是身體痊愈定可為陛下分憂。”
冷霖猛地一拍長桌,怒聲呵斥道:“太醫院的這群蠢貨,治療了這么長時間都未見起色,真是廢物。”
“陛下息怒。”安侍郎安慰道:“李大仁這病實乃心疾,有道是解鈴還須系鈴人,與太醫院醫師并無太大關系。”
“這好好的怎么怎么就遇上劫匪了呢。”似是知道其中內幕,冷霖長嘆一聲,說道:“影衛已經在事發地點翻了個底朝天,結果什么都沒有發現。”
“依老臣猜測,此事很有可能就是天地會那群余孽做的好事。”
“此事當真?”
“很有可能,自李大人入朝以后,雖說江湖中人對他的風平不佳,但礙于他朝廷官員的身份,自是不敢輕舉妄動,唯一有可能下手的便是天地會的那幫余孽了,”
安侍郎繼續說道:“當年天地起義荼毒天下,而且事后諸多線索都是指向了北雍,李公子失蹤一事以老臣看絕非外表看起來的那般簡單。”
“這群亂臣賊子!”一絲怒氣在冷霖的臉上一閃而過,只余下這道聲音在空曠的大殿當中悠悠回蕩。
“當年大乾勢如累卵,正是李大人在關鍵時刻明曉大義,這才避免了這場動亂,現在真是用人之際,此等國之棟梁還望大人善加利用。”
年僅花甲之年的安慶安侍郎一拱到底,聲音懇切,但掩蓋在寬袖下的嘴角,卻是緩緩拉出一個諷刺的弧度來。
雖說擔任的是兵部侍郎,但安慶安侍郎卻是實實在在的讀書人,對于忠義的認同,可謂是刻到骨子里的。
似李志高這般先叛天地會,在叛農民軍,這般蛇鼠兩端之輩,往好了說乃是一代梟雄,往壞了說那就是個無恥小人。
這等人物,便是普通百姓見到他都是要忍不住在他背后啐兩口口水的,更何況安慶這種讀書人呢,不過縱然心里對此人如何不屑,但對于他帶兵打仗的本事,他還很是佩服的。
冷霖點了點頭,隨即眉頭一揚,說道:“御醫評比過幾天,就要在大乾各地舉行,此次定要招募幾個奇人異士為李卿治病。”
“陛下英明!”安侍郎拱手說道:“如此李大人身體定可痊愈。”
冷霖點了點頭,隨即正要在說些什么的時候,大殿外邊突來傳來一陣腳步聲,而后就見一個身穿藍褂綢服的小公公邁著小碎步急匆匆的進入大殿之內。
“啟稟陛下,鳳閣剛剛呈上奏本,說是有關于東平府疫情。”
“哦,呈上來。”冷霖淡淡的應了句,身旁曲公公從那小公公手上接過奏折,隨后也是轉呈給他。
冷霖接過奏本,打開隨意掃了幾眼,卻是突然臉色大變,將奏本往外一扔,怒聲罵道:“混賬,這宋彰是怎么辦事的!?”
奏本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拋物線,最終落在外邊照射到屋內的光線里,在清風中無奈的卷動著褶皺。
安侍郎將落在身后的奏折撿了起來,隨意看上幾眼,臉色也是緩緩難看下來。
實際上對于東平府的這場疫情,朝廷內部并不算特別重視,畢竟這場疫情波及的范圍也只有十里八鄉,并不算太過廣泛,所以也只是隨便派了個太醫院醫師前往,想來以太醫院醫師的醫術應該足夠應對這次疫情,不過現在這人居然就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即便對此事不算太重視,但此人好歹身負皇命,代表的是皇家顏面,可惜現在這人一死,情況就變得有些復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