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獎了,不過是雕蟲小技罷了。”偏廳內,李素并未看清杜化安臉上的復雜神色,隨意說道。
對于能有這般結果,李素一點也不覺得奇怪,實際上對于古代的百姓來說,他們最大的愿望無非就是能夠吃飽飯了,而當觸及到這個底線之后,所謂的宗教禮法是完全束縛不了他們的。
而李素給他們的也正是他們想要,正是基于相信這一點,李素才會如此的從容自若,說到底這還是一種超脫于古代,獨屬于現代人的一種認知罷了。
至于如何讓這個消息流傳開來,那自然是需要使用一些小手段的了,無非就是些金銀,這里暫且不表,不過想到金銀這方面,李素眉頭一挑說道:
“這次總共花費了多少銀兩?”
“額。”聽到李素問話,杜化安立刻收斂起臉上多余的表情,沉吟片刻,說道:
“每戶半錢銀子,大概兩千兩左右吧!我已經吩咐庫房將銀子散下去了。”
兩千兩…這個數字可比李素預想的低出很多,細細想了想多也是明白過來,一兩等于十錢銀子,如此想來倒也能對的上,腦海里這般想著,李素也是輕聲說道:
“若是日后疫情撲滅,還希望大人手下留情啊!”
杜化安微微一愣,細細一琢磨,卻也是明白過來,苦笑說道:“素哥兒說笑了,為兄怎么說也是土生土長的新鄭縣人,都是鄉里鄉親的,這種時候我在有點其他的想法,怕是被人戳脊梁骨的。”
李素輕輕一笑,卻是并沒有答話,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雖說接觸這么長時間,對于這杜化安的人品也是有所了解的,但畢竟人心隔肚皮,適當的震懾那還是很有必要的,隨即兩人又隨意聊了幾句,李素便也是起身走了。
就像李素之前說的那般,如今現在唯一的能走的就是等待了,所以接下來的幾天他也是格外的清閑,每日無非也就是練練功,讀讀書,閑暇之余再就是出去散散步。
不過如今新鎮縣百業凋敝,街道上人煙稀少,出去游玩自然是沒什么意思的,所以大部分的時間,他就是呆在縣衙的廂房里邊專心練功,已求今早掌握體內的真氣。
修煉內力的事情她并沒有瞞著金行義,段其隆兩人,對于他的這番遭遇,兩人皆是直嘆李素撞了大運,反倒是蘇運來,薛延壽并非江湖中人,并不明白這其中代表的含義,倒是沒有太過驚訝,但金,段兩人在江湖上混跡多年,又怎會不懂,要知道這厲若熊身為魔教高手,在江湖上那可是鼎鼎大名,一身內力不是說是受其二三,便是受其百一,那都是要偷著樂的。
這卻是讓李素有苦難言了,其中隱情還真是不好一一向他們講明,不過也得益與此,他有事沒事也會跟他們過過招,當然主要是他挨打的居多…
時間步入六月上旬,經過禁足令與燒尸令的穩步進行,新鎮縣的疫情已經處在一種穩步下降的狀態的中去。
而有了新鎮縣帶頭,旁邊東平縣自然也是照貓畫虎,有樣學樣了,李素抽了個時間也是親自前往東平縣指導了一番,不過倒也沒有長時間的呆在那里,東平縣令之前接觸過一面,虛偽圓滑,給他的感覺算不上太好,所以只是指點了下流程,便告辭了,如今疫情這般嚴重,想來他也是不敢搞什么小動作的。
日子就這樣發緩緩流逝,因疫病而死亡的人數直線下降,最終趨近于零,李素覺得是時候離開了。
新鎮縣城外,陽光明媚,清風徐徐,不過在這種好天氣里,肯出來踏青游玩的人仍是趨于少數,看樣子讓百姓們消除對于瘟疫的恐懼,這注定是一件任重而道遠的事情。
“不知何時還能在跟素哥兒共事。”
相處這么長時間,無論是虛情也好,假意也罷,總歸也是有幾分感情的,杜化安帶著縣衙屬吏,也是過來相送一程,閑聊了幾句過后,將備齊的干糧,馬匹交給段,金幾人,而后目送李素登上馬車,拱手說道。
李素身子微微一頓,卻是沒有轉身,說道:“若是有緣,你我還會再遇見的,還希望大人莫要忘記當日你我說的話。”
隨即一掀門簾,便也是進入車廂里邊。
“素哥兒放心,此事之后,若是在下這縣令的位置能夠穩坐,必將善待百姓,不負素哥兒所托。”杜化安拱手嚴肅應道,可惜隔著厚厚的車簾,那還能看見那男子半分神情。
只聽的他淡淡說道:“如此便好,山高水長,諸位后會有期!”
與飛揚的塵土當中,李素一行人便也是漸行漸遠,最終化為個小黑點消失不見了。
看著李素一行人逐漸遠去的身影,站在鄉道上,杜化安搖了搖頭,用他那所剩不多的墨水,文鄒鄒說道:“真乃奇人也!”言語當中頗多惆悵之意。
聽得他這番言語,倒是他旁邊有位好像姓徐的師爺,一捋長須,隨后從背后掏出本厚約數尺的書籍來,明媚的光線中,倒也是不難看出,封面龍飛鳳舞有五個大字。
‘新鎮地方志’。
徐師爺沉吟片刻從書童那兒取來毛筆,揮筆寫下:
“大乾安啟二十三年四月,時東平府,洪水遍地,瘟疫橫行,百姓深處水深火熱之中,有有醫名素獻策,知府宋彰深以為意,遂遣素主持事宜,五月末,疫遂平,新鎮令杜化安慨然曰:‘事了拂衣去,真乃奇人也!’”
在這個陌生的世界,不經意間,李素留下了屬于自己的一縷足跡。
“你父母雙亡,呆在這魚棗鄉還有什么意思,我金風細雨樓,雖說財小勢弱,但也不差你這一雙筷子,蘇兄,不如跟我一起回去吧。”在一片散發著莫名香氣的油菜花地旁,李素誠懇的看著眼前的男子認真挽留道。
蘇運來輕輕笑了笑:“我與素哥兒雖說相處時間最短,但你我相交卻也是頗多投機,實在是故土難離,日后吧,若是在下在這里混不下去,定去東平府,屆時還望素哥兒莫要嫌棄才是。”
聽著眼前這男子的玩笑之語當中流露的堅定之意,李素沉默片刻,隨即也只能是無奈點頭同意了。
與薛延壽,段其隆,金行義,一一告別之后,蘇運來便也是騎著棗紅駿馬,在陣陣馬嘶聲中,向著那片他魂牽夢繞的故土飛馳而去。
獨留下李素幾人一臉惋惜,他們卻是不知蘇運來日后醫術精進,結合住李素這次疫情當中所實行的舉措,寫出了一本“疫病本綱”被廣為流傳,其人在后市更是被尊為醫圣,當然這是后話暫且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