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兄弟,張家兄弟,在這里睡著,莫要著涼了才是。”
嫵媚的聲音似道清泉一般,緩緩滌蕩著張三的心靈,睡眼惺忪的張開了雙眼,入眼所見的,便是一張含笑亦嗔的臉龐,臉龐的主人是個約莫三十歲上下的女子,鵝蛋臉,木釵荊服,良家婦人打扮,一頭烏黑的長發用張破舊的灰布包裹著,而與與她此時的身份不像匹配的是,本該樸素的臉上,脂粉味卻是太重,眉眼之間不經意間流露的風情,也是打破了這份氣質。
張三心里一個機靈,連忙用手按地,直起身子:“嫂嫂,你怎么來這里了!”
這女子名叫張劉氏乃是同村他遠房表兄的娘子,按照輩分來說他也是喊聲嫂嫂的,不過這張劉氏也是個可憐人,五年前的時候他那遠方表兄外出經商,這一出去就再也沒有回來,后來這才得知原來是在經商回來的路上遇到了山賊,這才一命嗚呼,這張劉氏便也是獨身一人寡居在家,再加上她年輕貌美,在村子里邊也是時有閑言碎語的產生。
張劉氏略有些嬌媚的目光在張三臉上流轉片刻,而后輕輕笑了笑說道:“剛剛下地回來,就看見你躺著這里睡大覺,便過來看看。”
一碰到她那雙帶些媚意的眉眼,張三下意識吞了口口水,呵呵笑道:“這么高的堤壩,勞煩嫂嫂了。”
“喲,想不到你這小子還懂心疼人。”張柳氏輕輕拍了下他的胸膛,笑著說道:“不過這里地高風涼,你還是回家睡去吧。”
張三叫屈說道:“我家里巴掌大的地方,那里能睡得舒服…要不…我就去嫂嫂家湊合一晚得了。”定了定神之后,他本就無賴的性子也是逐漸顯現了出來。
“油嘴滑舌!”張柳氏風情萬種嬌嗔了他一句,卻是沒在說什么,挎著籃子白了他一眼,便起身走了。
這般模棱兩可的態度,也是讓張三有些摸不著頭腦了,看著張柳氏荊服下豐盈的腰肢,以及下邊鼓鼓囊囊的屁股,張三舔了舔嘴唇,咬了咬牙,也是連忙起身跟了上去,兩道身影一前一后的也是朝著遠處走去了。
烏云壓頂,天色也是愈發的陰沉下來了,強勁的冷風肆無忌憚的攪動著河水,
在波濤源源不斷的沖擊下,一道微不可見的裂痕也很是突兀的出現在堤壩光滑的石壁上了…
云鶴洲這邊,隨著與謝廣蘊談話的逐漸深入,兩人的關系也是愈發的熟絡起來了,此人不拘小節,性情灑脫,談吐又很是大氣,倒是很符合李素得胃口。
“聽說,你那首美人歌里的美人是形容的東平府第一花魁夏云錦。”謝廣蘊喝了口酒,望著他說道:“這么說,關系很好?”
“關系倒是不錯,怎么有事?”關于這點李素并沒有隱瞞他的打算,東平府知道他與夏云錦關系的人有很多,稍一打聽,就能明白。
“也沒什么事。”謝光蘊輕輕笑了笑說道:“只不過聽說凡是見過那夏云錦的人無不稱贊美若天仙,再加上你那首美人歌在離京里邊實在是出名了點,心里有些好奇罷了。”
“小事一樁。”李素笑著說道:“過幾天我就安排你見她一面。”憑他與夏云錦的關系這些事情自然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了。
“可惜沒機會咯。”謝廣蘊先是感謝了一番他的美意,而后搖了搖頭不無遺憾的說道:“明,后兩天我可能就要回京了。”
李素皺了皺眉問道:“這么急?”
“沒辦法。”謝廣蘊把玩著酒杯,聳了聳肩,“其實這次出來,一方面是抱著散心的目的過來看看,而另一方面也是接受院里邊的指派,看看東平府有那些才俊之士值得注意。”
這第一個目的我還能明白。”李素點了點頭,而后有些疑惑的問道:“可這第二個又算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謝廣蘊不屑笑了笑,回答道:“無非就是害怕狀元落在別人手中,臉上不好看罷了。”
“哦,還有這種事情。”心思一轉,李素便也明白了太學院的用意,雖然平時,沒少聽曲老他們在背地里說太學院的壞話,但他還是沒有料到,作為大乾的官學機構,太學院居然能如此下作。
“這其中的蠅營狗茍,你不知道的還多著呢。”
冷風驟起,天邊的烏云愈發的濃厚起來,河邊那幾個釣魚的老叟見天色不對,也是收拾家伙,打道回府去了,看了眼那幾道蒼老的背影,謝廣蘊旋即復望著她,笑著說道:“本來在我的名單中,也是有你的。”
“我?”李素不敢相信的指了指自己。
“沒錯。”謝廣蘊點點頭,“畢竟我來東平府這么長時間,眼睛里看的,耳朵里聽的,可都是你素哥的大名,這很難讓人將你不注意你,不過現在我準備把你從這份名單上劃掉。”
“哦,這是為什么?”李素有些不解的看著他,“難不成這東平府最近又出了那個我不知道的才子?”
“這倒沒有。”謝廣蘊笑著搖了搖頭,回答道:“因為我現在發現你這東平府第一才子跟我一樣,都很無聊,我是無聊的醉生夢死,你是無聊的鉆研醫道,呵呵,殊途同歸,倒也有趣。”
李素微微一愣,隨即卻是哈哈大笑起來,點了點頭:“的卻有趣。”
“來,來。”謝廣蘊舉著酒杯,望著他,笑著說道:“為我們這兩個無聊的人干上一杯。”
兩人相視一笑,隨即便也是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了。
狂風驟起,身后的密林當中視線也是逐漸變得昏暗起來了,枝椏在風中狂舞,卷動的樹葉也是隨風來回漫卷,景象當真是宛若森羅煉獄般恐怖陰森,不遠處,流水撞擊巖石的的聲音也是漸漸變得大了起來,輕輕將酒杯放下,目光在水量愈發上漲的溪水中停頓片刻,李素的眉頭也是逐漸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