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哥兒…是故意的吧…?”
小屋當中一片燈火通明,夏云錦睜大了眼眸,一眨一眨的很是認真的看著他。
這段日子雖說她與李素見面甚少,但有關金風細雨樓的消息她也是一直在關注著的,金風細雨樓那一波三折的故事走向也仍是在持續的發酵中,每每參加一些詩會宴席的時候,也總會聽到有人談論起那件事情,總體而言人們對于李素的評價也是趨于負面的,畢竟這個年代講究的就是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即便李素醫術再高,人們對他開醫館的事情那也是嗤之以鼻的,更可況隨著拔火罐在東平府的風靡,他那副醫道高手的形象也是被撕的粉碎,人們在談論他的時候,言語之間也是多了幾分戲謔的意味來。
夏云錦在旁邊聽著,心里肯定也是有些不樂意的,但畢竟身在客場,她卻是有些無可奈何了,對于李素的醫術如何,她可是一清二楚的,想當初玉兒那丫頭病的那般嚴重,她請了多少的大夫那都是束手無策的,可李素也只是隨便看了幾眼,便將那丫頭的病情摸得是清清楚楚的,還沒幾幅藥下來,便已經是神采奕奕,疾病全消了,這等醫術說是鬼神莫測那都是不為過的,但正是因為知道,每每在聽見別人當著她的面說李素的壞話的時候,她都是氣憤難耐,憑著積分專業素質,這才壓下了心頭的洶洶怒火。
“那有什么故意不故意的,只是不愿意多浪費口舌罷了。”李素微微一愣,好半天才弄清她話里的意思,不由晃了晃腦袋,笑著說道:“這是怎么了…?”
“沒什…好吧,好吧,就是在外面看見那群人這般說你,心里有些不高興就是了。”
“額,那群人?”
“好多人呢…你譬如說那云天詩會的宋德壽,再比如夜華詩會的謝志耀…尤其是那止水詩會的陳清,此人最為可惡,居然說你是道貌岸然,沽名釣譽,真是氣死個人,我當時聽得真想去撕爛他的嘴,后來呀,我就假裝給他敬茶,然后故意把那熱茶倒在他的身上,讓他好生丟了一會面子,哼哼哈哈!”
夏云錦掰著手指頭,零零散散說了十幾個人名,言語之間頗有幾分小孩子向老師告狀的感覺,說到得意處,她細眉一揚,臉上滿是快意的笑容。這讀書人最注重的聲譽,那陳清這般詆毀李素的聲譽,也難怪夏云錦這般生氣了。
“何必如此呢。”李素笑著搖了搖頭:“我又不會掉二兩肉,就讓他們說去吧,反倒是你,別做的太過分了,若是惹人家生厭,對你的名聲也不太好。”
“是是是,你李大才子淡泊名利,倒是小女子我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了,破壞了你李大才子在東平府居民中偉大的光輝形象!”夏云錦嗔怪的白了他一眼。
見她生氣,李素自然也是連忙告饒了幾聲,內容無非是是‘東平府第一花魁出面,小生自是感激不盡的。’這類俏皮的話,夏云錦的臉色這才由陰轉晴,抿著嘴,強壓下嘴角的笑意,這才輕嘆口氣,說道:“其實我也知道,這樣做很不好,可是聽他們在背后講你壞話,我就是不高興…”
“這種流言蜚語,難道我還經歷的少么?”李素望著她,淡淡說道:“早就已經不在乎了,人可不僅僅只是活在別人的眼光里的。”
隨口又跟她聊了幾句,見天色已晚,雨水稍疏,李素向她討了把雨傘,便也是出門走了.
看著那道撐著油傘,在雨幕當中越走越遠的淡然身影,有些稀疏的雨聲中,夏云錦沉默片刻,小聲說道:
“可是我在乎!”
淅淅瀝瀝的小雨,在下了幾天之后,終于也是有停止的跡象了,太陽破曉而出,天空緩緩泛起了一抹魚肚白,明媚的天氣再度降臨在東平府中,飽受潮濕折磨的,也是在自己的家門口,一邊隨意的跟旁邊的左鄰右舍聊著閑天,一邊將被褥掛在衣繩上進行晾曬,東平府一片生活景象。
一只紅杏出墻來。
歷經了數日雨水的澆灌,市井街道之上,各色花叢也是傲然綻放,其鮮艷美麗也是不時引得路人紛紛駐足觀賞,若是碰巧其中有一兩名才子模樣的讀書人,興致頓生之下,一番吟詩作詞自是不可避免的。
陽春三月也正是出城踏青的好時節,隨著這幾天天氣的逐漸晴朗,東平城外,外出游玩的人也是愈發多了起來,前幾天還十分冷清的城門口,如今車水馬龍,遠遠望去,各式各樣的馬車也是綿延了數里不止,馬嘶聲,叫罵聲,也是讓這片地方顯得嘈雜異常。
東平府小有資產的人家不少,在這個娛樂設施算不得太過完備的時代,出門郊游踏青一番,感受一下大自然的清靈俊秀,已經算是了不得的娛樂活動了,當然大多人還是要為生活努力奮斗的,
區別與城北北直門,城西西直門,城東東直門的嘈雜擾攘,城南南直門雖說也是車馬如龍,但除了偶爾幾聲的馬嘶聲之外,相較于別處卻是顯得井然有條,安靜異常了。
守衛在此處的城門將士也是一反常態斯文有利,與往日的粗暴野蠻大不相同。
而細細看去,平闊大道上,這道長長的車馬隊伍也與旁處的大不一樣,就見各種珍貴木料的車廂上也是雋刻著各種姓氏,有侯、云、張、周、宋,這些姓氏無一不是代表著東平府名門望族,這么多大人物同時聚集于此,也難怪這些守城將士這般客氣了。
而在這道長龍的末尾,卻是有輛清簡的馬車點綴其上,與其他造型豪華,裝飾奢靡的馬車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了,隱約的那輛馬車上的字跡也是隱隱傳了過來。
“左曰金風,右曰細雨,合起來便是金風細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