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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虎頭蛇尾

  渭河貫穿東平府南北,正是草長鶯飛時節,枝椏迎風漫舞,若有若無的柳絮,緩緩飄蕩在東平府的大街小巷,沿著河岸,一路房屋林立,街道橫行,溫順的河風自旁邊徐徐吹來,倒是別有一番滋味。

  折涵兒與小漁正在頭前走著,不知在說些什么,時不時爆發出一陣悅耳的銀鈴聲,相較于前面輕松的氛圍,后面兩人的對話卻是顯得有些凝重了。

  “李兄所言甚是,在下受教了。”

  “只不過是將這段時間的所見所聞說出來罷了,肺腑之言。”李素拱了拱手,正色說道:“若是沖撞了陳兄,還請見諒。”

  “在下又豈是是非不分之人呢。”

  陳彥擺了擺手,隨即輕嘆口氣說道:“其實李兄所言,在下又如何不知,說實話,在下之前便也是那個德行,所謂持才傲物便是如此,若非知道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只怕這狂悖之氣那也是改不掉的,但這股風氣又那是那么輕易就能改掉的,在下也只能先己后人,期望能影響更多的人吧!”

  李素輕輕點了點頭,這便是他喜歡與此人結交的原因,性格當中秉持君子之道的同時,卻又不拘小節,倒是與其余那些動輒之乎者也的酸儒文人大不一樣,若是在那些人面前談論讀書人如何如何,只怕就要當場翻臉了,兩人相視一笑,隨即又說了一些較為輕松的話題來,這倒讓氣氛為之一松。

  “今日東平士子,都在期待你與那徐維新的對決…”李素笑望了他一眼,說道:“現在你棄這若大的人望不顧,跑來與我這兒走路聊天,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哈哈…我倒覺得,今日與李兄的這番談話,比那徐維新爭名之舉,要強上百倍千倍!”陳彥哈哈一笑,表情似是頗為開心,“而且,那徐維新此番與我對決,難道我會不知他意欲何為,不過是想討好那謝如煙罷了,哼!我豈會讓他稱心如意。”

  “外面都知道那徐維新一直鐘情與謝如煙…”李素臉上帶著笑容,指了指他,“可卻都不知道你陳儒言到底分屬那家,難不成這渭河諸多佳麗竟沒有一個能入你法眼的?”

  “哈哈,李兄還是莫要取笑我的好。”陳彥搖了搖頭,“往日那四家花魁,在下倒是都有接觸,曾經那也是給她們吟詩寫詞過得,其實也都是逢場作戲,大多是受人所托,或是看那徐維新太過得意,看不過眼罷了,這感情卻是沒有付出多少,不過…最近在下倒是挺喜歡一個人的。”

  “哦。”一邊走著,李素一邊扭頭,饒有興致的望著他,“不知是那位姑娘這般讓儒言兄神魂顛倒。”

  陳彥微微笑了笑,嘴里卻是輕輕吐出三個字來:

  “夏云錦!”

  。。。。。。

  。。。。。。

  時間回到不久前,清水湖邊的那場騷亂,也不過只是一時的小插曲罷了,并沒有引起人們太多的關注,但落在有心人眼里,意義便也就不一樣了。

  距離算不得太遠,居高臨下,街道那邊的動靜,西山居二樓里面倒也是能夠看的清楚,說起來在陳彥下樓沒多久的時候,那徐維新便也是帶著兩個朋友進屋來了,云天詩會眾人聽得動靜,見對手已至,也是顧不得在看街上那邊的事情了,紛紛屏氣凝神,皆是凝重的望著這幾人,屋內氣氛頓時一緊。

  徐維新面容清瘦,一身讀書人常見的青衣長衫打扮,搖著折扇,仿佛沒有察覺到房間的氣氛,嘴角噙著一股淡淡的笑容,頗有幾分逍遙自在的韻味,似乎今日來此只是赴朋友之約一般,他折扇一收,掃視了眼房間那邊宛若對峙的眾人,眉頭微微蹙起:“陳儒言呢?”

  他方才剛才城東臧云詩會那邊過來,擔心時間可能來不及,便走小路,從西山居后門進來,倒是沒看到街道上發生的那一幕。

  “該不會是聽聞我們臧云詩會到了,嚇得屁股尿流,狼狽逃竄了吧。”他身后一人搖著折扇,對著眾人輕描淡寫的說道。

  徐維新聞言,嘴角也是露出一抹笑容來,當然這倒不是認同他朋友這話的意思,雖說他看那陳儒言很不順眼,但與他相識頗久,也清楚此人才華不在他之下,這屁股尿流什么的他自是不信,不過對決在即,自是不能弱了這家這邊的勢頭。

  云天詩會這邊,眾人也是面露陰沉之色,有些心智不堅的更是隱有怒容,只不過眾人一副克制的姿態,皆是將目光望向了張澤修。

  “宋兄此言詫異,我等既然已經許諾了這場對決,事到臨頭,我等又豈能臨陣退縮呢!”

  稱張澤修稱為宋兄的便是那出言譏諷之人,一邊說著,張澤修一邊讓開自己的位置,示意徐維新幾人上前,指了指下方的街道,說道:“諸位請看,不過是遇到故人下去一敘罷了,何至于讓諸位這般大驚小怪。”他話中隱含嘲諷之意。

  徐維新舊見人場,怎么聽不出張澤修話里的意思,之不過這時,他卻是沒有在意了。

  下方的人群早已經散去,隔著欄畔,倒是能清楚看見,街道上那陳儒言正拱手,一臉歉意的跟他旁邊一樣貌清秀的男子在說些什么,旁邊還有位容貌嬌俏的少女,距離有些遠,具體的話語倒是聽不清,不過那陳儒言神情恭謹,一副極度重視對方的模樣,他眉頭微微一皺,此人平時眼高于頂,傲氣臨人,這跟平常見到他的模樣大可不一樣,心念一動間,不由指了指他旁邊那人,問道:“既是故人,那此人是誰?在下怎么從未見過他。”

  雖說李素在東平府聲名日盛,但其本人究竟長什么樣,他卻是沒有見過的。

  “既然沒見過他,那總應該聽說過他吧。”張澤修站在旁邊,繼續維持著他方才那副語調,“靜夜思,美人歌,便是此人所作。”

  徐維新猛地扭過頭望向張澤修,眼中難掩驚愕之色:“他就是李素!”隨即不待對方回答,便又望向了街道那邊,對著他心中最大的假想敵,細細打量起來了。

  那陳彥雖說是他爭奪東平府第一才子的絆腳石,但真正讓他仰為高山的,卻正是此刻他密切關注的李素了,此人成名日短,但其聲勢卻是有凌駕與他之上的樣子,不過今日一看,卻是不免有些失望了,本以為會是何等風流人物,雖說此人面容清秀,但不知是不是因為方才與人拉扯的緣故,此時正上下整理衣衫,行為舉止卻是有些滑稽可笑…

  這樣的人,居然能作出靜夜思,美人歌這樣的詩作…徐維新微微蹙眉,看著那陳儒言對他如此恭謹的模樣,卻是有些舉棋不定了…

  正這般想著的時候,就見街道上這幾人竟是一邊說著話,一邊舉步前行,看他們行進的方向,好像是不打算來這西山居了…徐維新目光隨著幾人身影,直到拐角處消失不見,這才哈的一聲,看著旁邊朋友,卻是有些無語了,自始至終那陳儒言都沒有回頭看西山居一眼,完全是一副不甚在乎的姿態,這就好像自己頗為重視的東西,卻被被人棄之如履一般,這種滋味絕不好受。

  況且不提他個人感受,今日這番對決那也是關系甚大,一是因為已經在美人面前夸下了開口,二也是因為他早想與陳儒言定下高低之分,

  他旁邊朋友也是看著那幾人逐漸走遠的身影一陣無語,隨即那姓宋的青年士子,啪得一聲一揚折扇,回身盛氣臨人的對著房內的眾人說道:“果然是屁股尿流啊!”

  陳彥幾人走的樣子,云天詩會的人也是看的一清二楚,張澤修也有些摸不著頭腦,有心辯解幾句,但眼下情況這樣,這對決依然是辦不下去了,再待下去怕是少不了受著幾人的冷嘲熱諷,只得冷哼一聲,大袖一甩扭頭便走了,房內眾人見主心骨都走了,皆是面面相覷,隨即也只的灰溜溜的緊隨其后了,房內只剩下那宋的士子得意的大笑聲悠悠回蕩著。

  這場讓東平士子隱有期待的對決,竟這樣虎頭蛇尾的落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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