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肆意的吹動窗簾,馬車內,侯存玉低著頭,臉色陰沉的盯著腳下的狐毯,腦海中閃過方才李素看病的畫面,臉上的陰沉之色卻是更深幾分了。
雖然之前因為云婉兒的事情,李素這個名字曾經很是短促的出現在他的視野里,但畢竟只是區區一個藥房伙計,還是很難徹底吸引侯家未來掌舵人的注意的,縱然后來李素那曲的大儒交好,但這也只是讓侯存玉對他產生了那么一點興趣,并不足以對他產生足夠的重視。
直到后來李素以那首靜夜思徹底揚名東平府,他才感覺到事情發展的軌跡似乎隱隱超出了他的掌控范圍之內,他猶記的那天晚上在夜水詩會的時候,那白花花的宣紙末尾很是扎眼的兩個字。
‘李素’
這兩個字就像個拍子一般,將他從云端拍落下來,跟這個他之前從未放在眼中的人站在同一個水平線上,不,甚至更準確的說,那個人的身份甚至隱隱要高他一籌…
大乾儒學盛行,士農工商,讀書人的地位毫無爭議的是排在第一等的位置的,這醫師大夫雖說是治病救人,解救苦難的職業卻也依然免不了要被劃分到中九流,雖然他能混跡于那些詩會之間,但他知道這些人邀請他,一是知道他也是會舞文弄墨的,只不過寫詩寫的不算太好就是,二多少也是看在他是侯府大公子的身份上,但說到底,內心深處多少還是有些恥與為伍的,或許是內心深處些許的自卑感,讓他對這個清貴的階層,甚是向往,但這個人卻是不非吹灰之力的融入了進去,甚至地位比之一般士子都要高上許多。
盡管他之前只是一個浪蕩無跡的痞子…侯存玉微微咬了咬牙。
但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他知道云婉兒也是很喜歡詩詞的…而李素與云婉兒又經常在同一個屋檐下,這讓他心里有了十分的緊張感,果然不久以后從那秦大夫的反饋中不難了解到,事情似乎已經朝著最嚴重的那步發展過去了,雖然那秦大夫的話十分里最起碼有五分信不得,但這種苗頭卻是要堅決遏制住的…
說實話他很難接受這一切突然的轉變,他是誰,他可是東平府鼎鼎有名侯家的大公子,一個小小的藥房伙計又何時能對他造成了這般大的壓力,就像你長久以來俯視的那個人,某一天突然變成了讓你仰視的存在,那種內心深處的落差感絕不好受,但形勢逼人強,多年以來的籌劃絕對不能因為李素的突然殺出,而有所變,所以,他便讓爺爺抓緊時間向云家提親。
他可是知道云家脈門的,如今云老太爺尚在,云家看似風光無限,但云老太爺百年之后,云家那幾個廢柴有那里能確保云府的綿延發展呢,為云婉兒招贅一個夫婿,看起來可能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但云老太爺如今已是年過七旬,還有多少日子能活?到時候,云婉兒無父無母,僅憑一屆女流之輩,又那里能鎮得住那些二房,三房那些不服她的人呢?
所以只有寄希望于云婉兒嫁入侯府,用侯家的樹蔭,來確保的云家來日的東山再起,關于這件事情,云家與侯家也是籌謀良久的,自然是不容許有差錯的,所以,他就讓人很是隨意的在云老太爺提了一嘴,諸位“一男一女同在一個屋檐下,會惹來風言風語。“之類云云的,他知道云家極為重視這次所謂的‘和親’,云老太爺人精似的人物,自是不會讓這個隱患來阻礙云家的發展的。
而后過的不久,他便通過消息,知道了云老太爺似乎與李素進行了一場長時間的對話,具體內容不知道,不過僅憑他去神農館經常與李素聊天的那段時間,就可以看出來,李素與云婉兒已經是生了幾分嫌隙的,這讓他暗自得意…
可結果呢…
啪的一聲,拳頭重重的打在了車廂那敦實的木壁上,顧不得手上的疼痛,侯存玉臉色陰沉似水,要知道那可是連薛神醫都束手無策的病啊,那李素接觸醫術也不過半年多的時間,怎么可能解決得了,這讓從小自詡為天才的他,有些接受不了,腦海中甚至隱隱產生了他這么多年的時間都活在了狗身上的挫敗感,這種感覺他已經好久沒有感受到了 ”李素…“
侯存玉臉色猙獰,咬牙切齒的念叨了兩句,隨即似是想起了什么,他深吸口氣,臉上的沉郁之色一掃而空,重又恢復往日的氣定神閑來。
”時間還長著呢,待自己成了云家的姑爺,那他還不是砧板上的肉,任自己宰割…。“
馬車外大雪紛飛,透過窗簾,望著這白茫茫的雪景,侯存玉嘴角拉出一抹冷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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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零零散散的大雪,年關將近,大乾安啟二十三年終于是快要臨近了,忙活一整年的人們也是終于趁著這個機會好好休息了一下,酒肆茶館生意爆滿,街道上人山人海,房屋之間燈籠堆疊,年味不知不覺彌漫在整個東平府之內,這種時候,耍把式賣藝的無疑是最開心的,人們圍攏在一塊,聚精會神的看著表演,不時爆發出陣陣叫好聲來,小孩們穿行其間,惡作劇般的將點燃的鞭炮丟進人群里,看著驚慌失措的人們嘻嘻哈哈,而后便耷拉著腦袋,被人拉著去找他們的父母說理去了。
日子一如往昔,神農館的內患者也是時多時少,時有時無,李素也是逐漸融入了這種單調而悠閑的日子里,前世他飽受工作的折磨,片刻不得安歇,所以他很是珍惜這種悠閑的日子,腦海中偶然閃過,日后若是他的醫館開起來,那這種日子可能將要伴隨他一生,想來那也是極好的…
當然無聊的時候,他也會坐在柜臺邊,聽著旁邊街道上偶爾想起的鞭炮聲,翻翻云婉兒臨走時送他的書籍,來打發時間,說起來隨著春節日益臨近,云府之內忙碌的東西也是漸漸變多,小漁那丫頭也是許久沒來了,不過這段時間,倒是有個意想不到的人經常出入神農館。
卻是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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