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掉了身上這身玩偶,穿著華貴精美落夜黑裙的月伊兒盤腿坐在唐紙家的沙發上,白皙的五指抓起桌上的薯片就往嘴巴里面塞,滿臉享受。
“薯片真是太好吃了,在宮里他們都不準我吃這些東西,連名字都是你告訴我的,真是太討厭了!”
“慢點吃,我家里還有其他的,都給你吃。”唐紙笑著給她端了一杯水。
“好!唐紙最好了!”月伊兒端起唐紙特意兌得冷暖適宜的溫水,咕咚咕咚地就喝了下去,然后接著不停地往嘴里塞著食物。
這個在皇宮里從來沒有吃過零食的公主殿下,吃起零食來竟然和馬河圓有些像。
“喏,還有棒棒糖。”
走進屋里把給唐糖買的一口袋棒棒糖放到了桌上,色彩繽紛,口味紛呈,讓月伊兒這雙剪水眸中彩光四溢,“呀!太棒了太棒了!唐紙你真是太好了!”
唐紙笑了笑,就著塑料凳子坐在了她的對面,看著這位和上次便裝打扮不同,身穿華服,并且頭上還戴著昂貴九彩珠寶釵的女孩,好奇地問道:“今天又是偷跑的么?”
“今天嚴格上說不算。”吃著薯片,又貪心地剝著棒棒糖的月伊兒本能地回應道:“今天是我大皇兄帶我出來的。”
“太子殿下?”唐紙挑眉。
“嗯。”
自己和太子最近的一次聯系,應該是在上個月,太子還托人給他送了封口信,邀請他去參加一次運河上皇都最奢華畫舫內舉辦的晚宴,據說是王朝的各大年輕豪門弟子的一次聚會,大家伙都很想見見自己這位所謂的年輕豪俠。
說實話,當聽到那位便衣隨從說出“年輕豪俠”這幾個字的時候唐紙就已經滿身雞皮疙瘩了,至于這樣的聚會,他更沒有興趣,當然以最簡單的方式謝絕了。
馬河圓痛批唐紙不識抬舉,居然拒絕太子的邀請,嚷嚷著要是佛國那沒有實權的太子邀請自己,自己也都腳底抹油跑得飛快。
唐紙這方面的顧慮則沒有太多,因為太子殿下似乎是猜到了自己不大可能愿意參加,所以口信當中就闡述清楚了,讓自己不必勉強,他能理解。
“今天是有什么活動么?”
月伊兒咔擦咔擦地嚼著香辣味道的薯片,頷首道;“嗯啊,是一場飛球比賽。”
“飛球比賽?”
“對啊,就是一群人人踏著特制的飛行術器,他們稱之為飛行板,看起來長長窄窄的,然后大家手里還拿著一根球棍,飛在天上去打一顆燃燒的火球,兩邊還有兩個打圓環的球網,就把球打進去,最后好像是比誰進球多。我皇兄組建了一個隊,然后來參加這場什么,“漢唐杯”還是啥的比賽。”月伊兒比劃著說道,樣子看起來可愛極了。
“皇兄之前答應我了多帶我出來玩玩,然后皇兄就去說服了父皇,帶著我還有四皇兄一起出來看比賽了,我覺得好無聊啊,一點也不好看,就跟皇兄說了來找你玩,本來想的是,他不同意我就偷偷跑,沒想到他卻同意了。”
月伊兒一愣,旋即手貼在嘴畔,扶著話音,小聲地說道:“唐紙你不要給我父皇說哦,我父皇會知道了肯定要怪我大皇兄的。”
唐紙忍俊不禁,自己想給圣上說,也總得有個說的門徑才是啊。
“唐紙!我給你說,我長高了!”月伊兒忽然想到一個驕傲的話題,連忙從沙發上蹦了起來,雪白的腳丫踩在冰涼的瓷磚地板,手里還拿著薯片,另外一只手則拉了拉他的袖子,“快起來比一比。”
“小心著涼了。”
唐紙微笑著站起身子,把家里的一雙拖鞋遞到她腳下,誰想到這個女孩居然沒有半點男女有別的意識,直接走上前,面對面貼在了他的身上。
那抹女孩子的溫暖頓時撞入懷中,身上特有的香味更順著她的黑發直接呼入他的肺腑,沒有什么心曠神怡,只有滿臉的羞紅還有心中那飛蕩起來的旖旎!
月伊兒渾然不覺自己隨意的一個舉動給這位青春期少年造成了怎樣的心理沖擊,天真無邪的眸子仍然盡可能地保持著平視,好讓這個身高的測量更準確一些,然而發現自己平視眼睛只能看到唐紙的嘴巴,月伊兒有些苦悶地仰起腦袋,隔著這不過一分米的距離,望著少年因為羞躁而閃躲起來的目光。
這個角度和距離,要是馬河圓在場,一定會拍手稱慶,祝福有情人終成眷屬,因為這是電視劇中,典型的接吻前的鏡頭。
月伊兒似乎也愣了那么瞬息的時間,旋即輕悠悠地問道:“你也長高了嗎?”
眸子里的清澈,那讓人怦然心動無法抗拒的純凈,讓唐紙的耳根子都有些泛紅,身體的輕微晃悠中,似乎能感受到女孩子上身那兩抹溫暖的柔軟在和自己的身軀若即若離。
唐紙有些本能性地口干舌燥,支支吾吾道:“可能是的。”
“唐少俠威武!”月伊兒忽然無厘頭地笑起來,然后可開心地轉著圓圈,又躺會了沙發上,開始美美地嚼著薯片。
唐紙不知道是感到輕松還是失望地舒了口氣,而他也并沒有注意到,這位公主殿下那黑絨絨的發絲掩映下,耳根和脖頸也已經緋紅。
“唐紙,今天我都聽到不少人在說你的名字呢,這都多久了,大家都還喜歡著你,我皇兄給我說,你霸占榜單都已經半年了,還沒有下來的意思。”
唐紙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道:“在這里吃午飯吧,我去做飯。”
“我不只是要吃午飯,我還要吃晚飯。”月伊兒笑得瞇起了眼睛,這雙美得不可方物的雙眸,仿佛就像是她身上這身華貴黑裙上所刺繡的新月。
半年不見,兩位在性格上都有一面相似的少男少女相談甚歡,沒有半點隔閡。兩人聊起來這幾個月時間自己是怎么度過的,而一些不含有任何客套的寒暄以外,月伊兒也談及了為什么,自己不被允許出宮,而其余的皇子們又能自由自在。
“因為我身體不好。”月伊兒一邊吃著唐紙炒的土豆絲,一邊揮舞著筷子說道,“唐紙你做飯真好吃。”
“謝謝。你身體不好?”唐紙微微蹙起了眉頭。
“對,我從小身體就不好,雖然從小到大都沒有生過什么病,但我父皇說,我是天生弱陰柔體,命很脆弱,必須呆在天罡皇氣最重的皇宮里,才最安全。”
月伊兒撅起了小嘴,苦澀地說道:“唐紙你是不知道,我在皇宮里過的都是什么日子,那些御醫每天會給我喝各種藥物,每天也要給我檢測身體,這樣不準我吃,那樣不準我吃,說什么都可能會禍害我的身子,讓我不吃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讓我看到,我四皇兄吃零食都背著我吃的…還是來你這里最好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唐紙擔憂道:“你身體這么不好,你還跑出來,會不會太危險了點?”
“而且,你要是吃零食都有危險,我居然還給你吃這么多,你還是別吃了…”
“啊!不要啊!”
她的尖叫聲讓唐紙一怔,慌忙抽回自己的手,而正好準備敲門而進的馬河圓聽到這叫聲,頓時滿臉羞恥,怒罵道:“這個家伙…斯文敗類!衣冠禽獸!為什么不是我!”而后憤怒地揚長而去。
月伊兒像是護住自己崽子的兔媽媽,把薯片還有棒棒糖緊緊地抱在懷里,“我長大了呀,現在比以前會好一些吧,而且我前前后后出宮才幾次而已,這些東西本來也很少吃,哪里有這么容易就受傷了嘛…”
唐紙蹙著眉頭沉吟起來,仔細思考也覺得有點道理,關于病理這種事,他多多少少知道一點,畢竟一直和疾病打招呼,但是也沒有聽說過月伊兒這種所謂天神弱陰體這種狀況。
而且身體究竟得多弱才會連零食都不讓吃?看來皇帝陛下對于自己唯一的女兒,的確有保護過度的嫌疑。
“我認識一位神醫,不如讓他給你看看?”
“不要!我不要再看醫生了!”月伊兒連忙抗議,反對唐紙的提議。
唐紙笑了笑,也只能打消了這個念頭,楊神醫雖然在自己看來就是在世的神醫扁鵲,但是皇宮里的御醫,在這事情上顯然也更有發言權。
“那你好好照顧自己,盡量不要多跑出來玩兒了,還是身體最重要。”
說是要把晚飯吃完了再走,但是下午時分太子殿下偷偷安排過來的飛馬車就停在了水井灣的門口,要偷偷地將公主殿下接走,唐紙戴著口罩送她上馬車的時候,這樣叮囑道。
“我不,我過幾天就要偷偷跑出來找你玩。”誰知道月伊兒完全不聽話,對著他傲嬌地說了這么一句后,便鉆進了馬車里。
駕車的這位車夫乃是地階上品的強者,聽到公主殿下的話也只能苦笑一聲,認得唐紙的他對著這位年輕少俠點了點頭,表示敬意,唐紙也認真地躬身還了一禮,然后便揮手送她遠去。
離別之時,月伊兒還從車窗探出腦袋來,給他揮手再見,無聲地做著口型道:“下次再多買點零食,等我呀。”
啪啪啪的鼓掌聲突然響了起來。
公主的飛馬車消失在遠處的山邊線,飛向那雄偉城墻,馬河圓則叼著一根樹枝,去砍樹砍得滿身都是泥的少年靠在門旁的電線桿上,搖頭感慨:“你小子可以啊,一邊和西極天竺的人做朋友,一邊又泡著皇室公主,海納百川,心真大。”
唐紙知道他沒什么惡意,也懶得回應著話里的某部分并不符合事實的打趣,笑道:“你想多了,嗯,我跟你可不是朋友。”
“嗯?”馬河圓被這一句回懟懟得滿臉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