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十日,艷陽高照,碧空如洗,偶爾一縷微風刮過,帶起絲絲涼意和屢屢灰塵,吸上一口,全是春天的味道。
西側院前后四合院的右面,是一片小樹林,小樹林直通秦府的后花園,在小樹林的正中央,則是一片開闊地,四周花草環繞,中間還有一涼亭,是一聚會娛樂的好地方。
幾日之前,秦懷道便已命人將這里通通打掃休整一番,高大雜草全部鏟除,只留一些柔軟的細草,野花也進行了除草和修正,看上去不再顯得雜亂無章。
涼亭或許因為年久失修顯得有些老舊,秦懷道只是讓人簡單的清洗一番,又做了些加固。最主要的是,涼亭前方的那一片平坦的空地,秦懷道不但讓人清除了雜草,還特意填平了坑包,弄的異常的平整,再加上上面特意留下的細草,變成了純天然的人造草坪。
打掃干凈后,又讓人找來兩丈見方的大塊花格子麻布鋪于地上,重做野餐墊。與此同時,四周還錯落有致的擺放了一些案幾、胡床和胡凳。所謂的胡床,其實就類似于現在的馬扎,而胡凳就是矮凳,這兩樣在唐朝已經沒什么稀奇的了。
而這里最惹眼的東西,卻是野餐墊右側并排放置的兩個龐然大物。
說是龐然大物,其實是和胡床相比較的,因為它確實算是目前唐朝最高大的座椅了。也就是秦懷道這兩天心血來潮讓梁木匠帶人做出來的兩個可前后搖擺的躺椅。
之所以如此,秦懷道是想試探一下高足家具的市場。
現在的唐朝人還是以矮足家具為主,一般休息的方式也都是席地而坐,甚至是非常正式的跪坐。秦懷道不否認跪坐是中國古典禮儀精氣神的肢體表達,代表了中華文化的一種文化氣質,但是來自后世的他,對這種坐姿實在是不習慣,偶爾一兩次還行,長時間真的很壓抑,很難受。但是他又不好特立獨行,最好的辦法就是把高足家具推廣開來,躺椅,就是他拿出來試探的。
......
一大早,整個西側院就已經忙碌起來,大家都知道,這是小公爺歸家后的第一次宴客,對于西側院來說,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無論如何都不能有任何差錯。所以,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做著自己的事情,就連負責洗碗的下人都在一遍又一遍的洗刷著早已洗了十幾遍的餐具,生怕有一絲污點在上面,這時代的人,根本沒有節約用水的概念,因為古代的水是取之不盡的。
秦懷道一大早便換上了賈母親自給他準備的一身天藍色袍衫,頭頂黑色幞頭,腳踏黑面白底云紋長靴,再加上他挺拔的身子和棱角分明的五官,看上去雄姿英發,氣度非凡。
身后的常七也是鳥槍換炮,一身黑衣青紋袍衫,頭上包著巾子,腳上同樣換上了高逼格的靴子,一身新衣,再加上他高大的身材,讓常七氣質大變,終于隱隱有了高手氣質。
常七換上了新衣也美的不行,不時的齜牙傻笑,時不時地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塵,在踢踢前腳尖,蹭蹭鞋面,都不知道怎么嘚瑟好了。
秦懷道在正堂等候客人,手里無意識的把玩著腰間的翠玉,這可惜缺了一把折扇,因為時間緊,梁木匠已經忙的昏天黑地了,秦懷道也不忍心再給他加擔子。
巳時剛過,便有客人登門了,不出秦懷道所料,先到的是程家六兄弟。
程家六兄弟是清一色的黑袍,領口上燙金的花紋,寬大的腰帶上鑲金帶玉,囂張的一塌糊涂。
其實有時候秦懷道也很佩服程咬金,秦家六子,三嫡三庶。但是出門在外,除了程處嗣這個大哥,其他五兄弟都是一致的和諧,根本看不出嫡庶之分,任何時候都是一致對外,光是這種教育,就值得秦懷道去學習。
“幾位兄弟大駕光臨,我這心瞬間就有底了,有你們在,今天的聚會就不會冷清了。”
程處嗣爽朗的大笑道:“哈哈哈,三郎真會說笑,你下帖子請客,誰敢推辭?你放心,待會誰要是沒來,不給你面子,你告訴我,我們兄弟幾個打上門幫你討個說法。”
“沒錯,我們都來了,還有誰敢不來?”其他五人也跟著起哄。
秦懷道心中冷汗直下,這就是一群流氓啊,看來以后說話要慎重啊。“哈哈,不至于。不過兄弟幾個能來,我是真的高興,請,先到正堂稍事休息。”
“先不急,三郎,你心中不是說讓我給你介紹一些朋友嗎,我今天可帶來三人呢。”
秦懷道眼前一亮。
“哦?在哪里?怎么不請客人進來!”
“呵呵,我們走得急,應該快來了。”說話的功夫,門口果然進來三個人。
其中兩人面相相近,都是十幾歲的年紀,另一個身材高瘦,面容俊逸,甚至一雙桃花眼,薄薄的嘴唇總是微微翹起,看上去溫和卻又叛逆,給人的感覺很矛盾又很神秘。
“六金剛,你們就不能慢點走?好歹我們也是你請來的啊?”
一進門,高瘦少年便不滿的叫嚷,但是他說話的語氣像是玩鬧,讓人生不出惡感。
“李浪子,你也好意思說這話?你一上街,便是四處偷看小娘子,遇上漂亮的還要調戲幾句,我要是不快點走,兩個時辰你都出不了西市,幸好這不是平康坊,否則我連你人都找不到了!”
“噗!”
秦懷道差點沒笑出聲,看著高瘦少年滿臉的佩服。
乖乖,不知道這事哪家的公子,還是個銀才啊。也是,長了這么一雙勾魂的眼,要是不花花一些,卻是對不起他這副皮囊。
高手少年被程處嗣揭短,卻絲毫不在意,反而很自豪。
“你懂什么?這叫窈窕淑女,君子好瞅。你一糙漢子,懂什么叫調情嗎?”
程處嗣聽得直嘬牙花子,很顯然,他對高瘦少年也很無奈。
“行了,少說兩句,我來給你們介紹,這位就是十年前拜王法主為師的秦家三郎秦懷道!”
程處嗣說完,又把三人介紹給秦懷道。
“三郎,這兩位是代公的孫子,李業嗣,李業詡。而這位,便是舒公之子,人稱花花小郎君的李震!你可以叫他李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