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碧水一人。
日歷上九月的那張紙剛無情翻過,孟川就發現這個十月很可能并非金秋,而是個多事之秋。
冰心西瓜在土地簿的注釋里耐寒耐旱,但土地簿并未明確劃分這耐的程度。
孟川不會煞筆的去賭冰心西瓜到底多耐寒,所以便有了之前的曹興自告奮勇去華國更南方承包農田,以用于種植冰心西瓜。
只是曹興最后選定的地方,這南得實在有些遠,南去千山萬水,一南就南到了兩千公里之外的廣西左江市河谷縣。據曹興說這是他大學同學老家,承包農田每畝每年只要三百元人民幣,除了要求五年承包金一次性付清外,沒有任何其它承包條件。
當地氣溫全年最低八度,此刻溫度更是近四十度,應該適合冰心西瓜的生長。找這么塊地,本來就是為防止冬季大棚對冰心西瓜口感影響,是一次對比試驗,所以遠不遠倒沒多大所謂。
曹興辦事的效率相當高,一周之內就承包下了五百畝土地并讓技術員飛過去教導當地村民將冰心西瓜種子種下。
興隅村這邊也早就種下回購來的冰心西瓜種子,也是五百畝地。興遠公司辦公大樓暫設的倉庫中,還有以防萬一的同樣五百畝左右量的冰心西瓜種留以備用。
可就在剛剛,孟川得到了一個有關冰心西瓜,堪稱噩耗的消息。
種植下去兩周已過,五百畝冰心西瓜種竟然全部…
都未發芽!
掛斷電話就火速趕到現場的孟川,發現所有國慶值守的技術部門人員此刻都在西瓜田中拿著把鐵鍬,發瘋一般的四處挖地。
在被挖開的農田中,散落著一地只見黑色卻無半點發芽嫩綠的冰心西瓜種子。
“小川,我…”
楊有農看見孟川到來,停下手中動作,囁嚅著嘴唇正想說話,就被剛靠近西瓜田邊就驟然間心有所感的孟川伸手止住話頭。
“不是你們的錯,你們都先回去,我一個人在這靜靜。”
“小川,我們…”
“都回去!”
孟川大聲類似吼的說完,面色卻很平靜,平靜得一如浪潮即將來臨前的蔚藍大海。
“有沒有跟其他人說這件事?”孟川復又問道。
“沒有。”
“先不要說,中午我自己來宣布。”
楊有農領著技術員們走遠,技術員們都回去了,唯獨楊有農站得遠遠的在太陽下,靜靜觀望著孟川。
回收的第二代種子和初代種子長得一模一樣,是沒有任何問題的。這不僅出于楊有農經驗判斷,更是經過了科學儀器的檢測。在之前用實驗手段做催生抽檢時,每顆種子都是活性正常,并且能夠正常發芽。
然而如今,誰也沒想到詭異的是,整整五百畝地居然一顆冰心西瓜種子都沒發芽。若不是楊有農親身經歷,聽到這消息的第一反應肯定就是你他么在逗我!
“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楊有農一邊看著孟川生怕自家老板做傻事,一邊繼續思考分析著。
哪里出了問題?
孟川來之前是不知道的。
但是他甫一靠近冰心西瓜田,腦海中的土地簿就有了異動。
孟川沒有進農田查看,直接站在原地,田邊水渠上方鋼筋混凝土澆筑的過道橫板上,閉眼,心神沉浸入土地簿內。
在土地簿的藍皮封面上,出現了幾行正楷小字。
土地者,春養,夏盛,秋收,冬歇。
汝代天牧土,豈可違逆天時!?
天地靈氣十分,汝獨得一分,又豈可再圖更甚?
今為首例,僅以財警。若有再犯,性命抵之!
孟川全神貫注反復的著這四行字,恍惚間又好似看見了當初那個大榕樹下說要給他算一卦的金仙,缺失久遠的記憶漸漸涌現,神思漸弱,而現實中…
隨著‘嗵’的一聲,鮮血染紅朝陽,赤練璀璨了霞光。
“小川!”
楊有農從遠處焦急的飛奔而來,在原本靜立的人影處,孟川一頭栽下在遍布不規則水泥塊的水泥溝渠中,在他的身下蜿蜒出鮮紅的溪流,竟似越來越大。
“120,喂,是120嗎?…不用,我們先送到鎮醫院…”
“清芮,小川昏迷倒在溝渠里摔破額頭…”
“曹興…”
一個個電話打出,中年人楊有農明明是一個瘦弱的身板,卻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捂著孟川破了一個洞的額頭抱著孟川就往馬路上跑。
孟川家接到楊有農電話的孟小妹,知道外地老楊平常不是開玩笑的人。幾乎以往三四倍的速度,精準的倒車上路,楊有農剛剛趕到馬路邊時,孟小妹已經緊急剎車停在了路邊。
“汪、汪、汪…”
“呱!呱…”
早在孟小妹接到電話前,本來在孟川家附近看白鷺立屋頂新奇場面的游客和村民,發現兩只白鷺突然就朝著孟川家屋后方向振翅而飛。干將莫邪飛離時還發出了只有極度驚慌時才會發出的呱呱叫聲,且不是人們常識的低音,而是極為洪亮的高聲。
于此同時,一道誰也無法看清的黑光從孟川房間的窗口一躍而下,帶著一抹銀線同樣往孟川家屋后,也就是北面的方向消失。
一分多鐘后,才有孟小妹帶著孟父孟母急忙打開大門沖出,上車后就不管不顧的上馬路離開。
興揚村包括曹興在內的一干人等,幾乎都是在接到電話的那一刻就爬起床或者放下手中的事,往樂宣鎮醫院趕過去。
至于興遠公司的人,今天是國慶十月一號,除了技術部必須留人值守外,其他人昨天就已經各回各家。
“小川、小川,你別嚇媽啊…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孟小妹油門踩到最大,十幾萬的小車快開出跑車的感覺。孟母看著孟川額頭簡單包扎后仍溢血不止不見減少的樣子,毫不客氣的質問楊有農道。
楊有農也覺得是他的原因,推測是他通知太直接才使得孟川怒急攻心失去意識,從而摔破額頭導致的如今狀況。
一五一十的將事情說出,孟父卻是第一個反駁起來,“這不可能,我兒子我了解,這點損失會變成這樣?這不是他的性格!”
一般來說,男人總相比女人要冷靜一些。但也冷靜不到哪,說完不可能,孟父又心急如焚的看著孟川。不管什么原因,兒子現在已經這樣,什么原因根本就不重要了。
孟母也沒好話的沖著孟父,“你管他什么原因,兒子還在流血,你問那些有個屁用,快想想辦法啊!”
孟父對于孟母的話絲毫不以為忤,“沒事,別擔心,你看這不是漸漸小了嗎?而且這些血目前還不會死人的,你忘了?我們第一次見面那會,我大腿根那么大口子半小時不都挺過來了嗎?”
“那能一樣嗎?你到現在都壯得跟頭牛似的,我兒子細皮嫩肉瘦瘦弱弱的…”
孟母抱著孟川,按著孟川額頭破口處的半紅毛巾。她心揪的想要用力按住傷口,但卻又怕將破口擴大不敢太過用力,無措的雙手竟似無處安放。
孟父看著孟川明顯創業后就瘦了近二十斤,至今還沒能養回來的身體,本想說什么的,看著看著的也愈發焦急擔心起來。
“到了,到了!”
十分鐘都沒到,汽車一個急剎停下,早在車上就聯系好醫院方面的楊有農第一個打開車門跳下,樂宣鎮醫院門口五六名醫生護士抬著擔架已經迎了過來。
孟川被抬上擔架時,遠空兩道焦急彷徨的呱呱聲傳來,兩只白鷺出現在眾人上空,不住盤旋。
一道黑光也在幾秒鐘后在擔架前停下,老黑一個急剎,二餅沒抓緊的被甩了個撞墻,顧不及克服眩暈感,就直直逆滾到孟川所在的擔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