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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宴會

  一陣大風正從南方襲來,烏云壓城。呼嘯的狂風夾雜著落葉穿越街道,刮在納薩諾斯臉上,生生刺痛。納薩諾斯和老吳交談之時還是陽光普照,但還未等他幫助老吳完成剩下的雜務——基本上是清掃堆滿卷軸的書架一類的活兒——天色便陰暗起來。然后整座禪院漸漸陷入沉寂。

  納薩諾斯喜歡安靜的氛圍,在這樣的環境中可以一直保持鎮定。禪院的熊貓人基本上已經入寢。只剩下納薩諾斯一個人精神飽滿地在禪院內轉悠。他想著,想著白天老吳給自己解釋什么是“煞”,那個熊貓人當時臉上驚慌失措的表情過于夸張了。

  煞是一個人負面情緒的實體。老吳當時是這么個意思。他還說并不是只有熊貓人會被煞影響,任何踏足潘達利亞的人都有可能喚來煞魔。

  讓納薩諾斯感到奇怪的是,這么多天內,他一直沒有遭到煞的侵襲。他看了看自己的腳下,淡淡的影子在螢火蟲的燭光中閃動。被遺忘者的內心是永不熄滅的怒火,是對天災軍團的憎恨,還有對未來道路的困惑。

  憤怒、憎恨、疑惑,既然這三種負面情緒一直圍繞著他,那為什么自己卻沒事?

  “死亡讓我都無法準確把握情緒了嗎?”納薩諾斯猜測說,也許他并不憤怒,也不仇恨誰,也不感到困惑。他只是自認為那樣而已。

  “與其說是無法把握,倒不如說是無從了解。”突然一個聲音在他背后響起。納薩諾斯轉過身一看,禪院內的晚上還有老者在散步。眼前的熊貓人已經很老了,他身上白色的毛皮已經遠遠多于黑色,但眼周還是明晰地保留下來一圈黑毛。“憤怒不是生氣;憎恨也不是厭惡;疑惑更不只是發問。”

  “很好,老者。你成功偷聽到了我的自言自語。那請問為什么你不去睡覺,而是要在這里打擾我的思考?”

  “你真的想知道答案嗎?”這位年長的熊貓人手里拄著拐杖,另一只手摸著下巴的大白胡子,然后笑著對納薩諾斯繼續說道,“或者你的疑問對你而言是否真的重要?”

  “你在給我灌輸哲學嗎?”

  “這是一個需要深思的問題。”熊貓人用鼻子呼出一口氣,但他的語氣依舊平淡,沒有一絲漣漪,“你是真心希望解開困惑,還是單純的想要體驗知曉一切的成就感?在你想清楚這個問題之前,也許天禪院中的雜物活很適合你。”

  納薩諾斯在心中憤怒地咆哮著,卻沒有將之訴諸言語。他跟一個老頭較什么勁。

  “疑問對我而言是種負擔。”他說,“憎恨和憤怒也一樣。如果得不到釋放,我會很痛苦。”

  “噢,看來你并不了解自己的內心?”

  “我的內心?”納薩諾斯下意識將手放在胸口上。他想告訴老者他的心早就不再跳動了,也不會因為情緒而有所起伏。生者的那套對亡者沒用。

  “每個人內心的最深處是一只野獸,也是一件不能被使用的可怕武器。煞魔利用情緒攻心,你的思想會被麻痹,你的靈魂會被扼殺。無論你的肉體是否還活著,你都逃不過與那份潛藏的黑暗日夜相伴的命運。”

  又是一大通奇怪的話,納薩諾斯的眼睛瞇了起來,話說回來,在天禪院住的幾天內,他都沒見過這個老者。“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萬卷書不如萬里路,你經歷過后自會明白。”老者轉身離開,在納薩諾斯的注視下,他隨著一陣風消失得無影無蹤。

  凋零者準備繼續干著原本應該由老吳干的雜務,剛才那個熊貓人的話他不愿意去想,而且他還咒罵了對方。如果對方能夠解決他的困惑,為什么不直接說出答案?說什么“要你自己去經歷”的鬼話,總給納薩諾斯一種“要想知道答案,就必須付出代價”的感受。

  這種捉弄人的游戲他早已厭倦。

  第二天,當老吳發現納薩諾斯幫他把一天的活兒都干完的時候,他吃飯的胃口比平常多了好幾倍,甚至揚言要喝幾杯慶祝。納薩諾斯不想阻攔他的性質,不過他可不是免費的勞動力,幫老吳減輕負擔的目的是為了能有更多的時間聽他繼續講解潘達利亞。

  熊貓人手里拿著被稱為“筷子”的餐具,把整個臉埋進碗里的動作讓納薩諾斯想到了另一種生物。亡靈屏住笑意,一邊“欣賞”,一邊把昨天晚上遇見那個怪老頭的經歷說給老吳聽。

  “朋友,天禪院有很多老者,但沒有你描述的那個人。”

  “那么他是個外來者,而且是深夜前來?”納薩諾斯提到“外來者”三個字覺得有些奇怪,“他對我說了一些聽不懂的話,然后又消失了。”

  “潘達利亞上的隱士高人有很多,沒必要大驚小怪。”老吳嘴里嚼著米飯,轉眼間又給自己盛了一碗。

  凋零者笑了笑。“那么我的魅力還把他們吸引到了這里?”

  “也許是聽說新徒歡迎宴會今晚要開始了,所以來討杯酒喝也說不定。”

  如果不是老吳提醒,納薩諾斯都快忘了這場宴會。說實在的他很久沒有參與大型宴會了,上一次還是阿爾薩斯晉升為圣騎士,在洛丹倫舉辦的宮廷宴會。那時候他還能體會熱鬧的樂趣。現在,他不知道宴會對他而言還有什么意義。

  到了晚上,納薩諾斯已經準備好要去融入那個場合了。他告訴自己一定要保持耐心,作為游俠,他相信自己的忍耐能力。但宴會剛開始五分鐘他就認輸了。他忘了這群熊貓人不是那群講究做派的人類貴族,喜歡用美妙的音樂和儒雅的言語來保持所謂上流的氛圍。與之相反的,納薩諾斯面前的這群嚷嚷的家伙徹底改變了他對宴會的看法。平日里那群刻苦訓練的學徒完全成了酒徒,他們一杯又一杯的痛飲著,已經醉倒了好幾個人。還有教授他們武藝的幾位導師,正和云瀑拼酒。有趣的是,納薩諾斯看見聚會上的猢猻和錦魚人彼此之間居然也能有說有笑。

  如果只是亂到這種地步,納薩諾斯還能理解,可場面逐漸混亂到快要失去控制了。一些熊貓人莫名其妙打了起來,旁邊的人不僅不阻攔,反而在加油助威。納薩諾斯原本坐在宴會場地的邊角,現在他得想辦法去制止那些人。

  “不用去…管他們。”老吳拿著一個酒罐搖搖晃晃地靠近他,隨手拉了把椅子坐在他身邊。另一個腦袋不清醒的熊貓人因為沒注意自己的座位被順走而一屁股倒在地上,再也沒起來。

  “如果你需要一杯熱水,我可以給你拿來。”納薩諾斯看著眼冒金星的老吳。對方嘴里呼出的酒氣都吹到他的臉上了。

  “沒事兒,嗝兒~。我很清醒,我剛才…還看到云瀑和夏…夏教頭打起來了。”

  納薩諾斯一驚,連忙朝長老的方向看過去,果然那個身穿藍色長袍的長者和夏教頭抱在一起在地上來回翻滾。

  “真是瘋了。”

  “夏教頭…之前比武…連勝九百九十九場。”老吳又打了個飽嗝兒,不時還露出傻笑,“他說…第一千場…是對手…使詐,然后云瀑長老…就教訓了他。”

  “為什么?”

  “因為,第一千場…就是…他們兩個…在筆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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