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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蟬、螳螂、黃雀

  他們花了大半天才走出北風苔原,來到索拉查盆地。這里生機盎然的景象讓人很難相信是諾森德該有的。藍龍五人組小隊停在一條河流邊短暫的休息,補充水源的同時又繼續規劃前進的路線。

  “我們已經走完一半的路程了。”泰蕾茍薩對烏拉茍斯說道,“但接下來的一半路程我建議我們不要以巨龍的形態前進。”

  “這是為什么?”烏拉茍斯覺得奇怪,如果沒有翅膀,他們只能徒步前進,速度會慢許多,而且會繞很多彎路。

  “我們的任務至關重要。”一旁的盧魯茍斯聽到了泰蕾茍薩的話,表示反對道:“只有越快到達目的地,才能保證聚焦之虹越安全。”

  雌性藍龍搖了搖頭。“一開始我也這樣認為,但飛離北風苔原時,你們可能沒有注意,有許多年輕種族發現了我們,有些是牦牛人的商隊,有些則是仁德會的成員,還有一些冒險者。原本看上去沒什么,但幾頭藍龍一起筆直地往某個地方飛去,無論怎么想都會讓人覺得有什么事發生了。我們的蹤跡很有可能會吸引到其他人。這樣一來,萬一有人跟蹤我們,最后發現了聚焦之虹的藏匿地點…我無法想象后果。”

  “泰蕾茍薩是對的。”盧拉茍薩是隊伍中唯二的女性成員,她比泰雷茍薩要年輕一些,但心性卻和她的哥哥一樣沉穩。“比起快速完成任務,安全顯得更加重要。盡管步行會讓我們路途迂折,行程緩慢,但是可以避開相當一部分敵人的注意。而且,如果我們遭到來自地面的攻擊,只要一眨眼的工夫就可以現出巨龍的形態。對于那些打算伏擊我們的盜賊來說,找上五頭巨龍簡直是自尋死路。”

  “就是這樣。”泰蕾茍薩點了點頭,然后把目光放在烏拉茍斯身上,征求隊內最長者的意見。

  這頭藍龍呼出一口氣,然后伸展雙翼,剎那間原本讓人敬畏的巨獸不見了,一名人類中年男子出現在烏拉茍斯原來的位置,他面帶微笑說:“你和你的兄長一樣聰明,泰蕾茍薩。”

  “事實上…”泰蕾茍薩也顯露出自己的精靈凡人形態,只有頭上兩只犄角還能分辨她的身份。“盧拉茍薩比我想的還要長遠。”她與口中的藍龍相視一笑,對方也變成了一名年輕的人類女子。“有你們在,真讓人安心。”

  他們繼續前進著。期間也遭到了當地的狼獾人和智魚人的阻撓,不過就像盧拉茍薩說的那樣,找上五頭藍龍簡直就是在送死。一行人很快便到達了蠻藤谷。

  “小心一些。”烏拉茍斯走在前面帶路,“這地方適合設伏,而且這里的植物也具有攻擊性。”

  “空氣中沒有危險的氣味,除非伏擊我們的人懂得怎么躲避我們的嗅覺。”盧魯茍斯無所謂道。

  “話雖如此,我們仍需…”銳利的箭破風般打斷了烏拉茍斯的話。年長的藍龍痛苦扭曲的跪倒在地,泰蕾茍薩能清楚看到穿透他喉嚨的箭頭。

  他們沒料到會遭到攻擊。

  “有敵人!”盧魯茍斯咆哮道。眼睛盯著弓箭飛來的方向。

  泰蕾茍薩來不及去看烏拉茍斯的情況,她面朝著前方釋放了一個寒冰法球,在微弱的光照下勉強辨清了他們的輪廓。這里有好幾十名體態強壯的獸人,尤其是在戰斗中能派上大用場的人:潛行者、法師、還有其他幾種泰蕾茍薩不熟悉的戰士。

  “短命種!”盧魯茍斯憤怒地吼道。

  接下來響起令人血液發寒的戰吼聲。“為了部落!”對方已經發起攻擊。泰蕾茍薩幾人迅速進入防御準備。幾頭藍龍頑抗的喊叫聲響徹蠻藤林。

  他們完全猝不及防。襲擊的可能性不是沒有,但是泰蕾茍薩沒想到敵人準備得如此完美。對方一上來就自報家門。部落,曾經在龍眠神殿幫助守護巨龍對抗死亡之翼,也曾面對過艾澤拉斯上其他重大威脅。兄長卡雷茍斯經常提到他們,提到他們不畏犧牲,說他們是高尚的,甚至有部分藍龍已經選擇融入到部落的社會中去。

  可為什么?可為什么如此“高尚”的他們會做這種事?泰蕾茍薩能想到的理由只有兩個,要么這群人是打著部落的旗號來襲擊他們,要么他們真的是部落的人,而且確信自己可以擊敗護送聚焦之虹的藍龍,所以不需要刻意隱瞞身份。泰蕾茍薩希望是前者,但現在原因已經不重要了。這伙強盜根本不怕藍龍。

  他們寡不敵眾,身邊到處都是披著浸泡過綠葉汁的披風的獸人。泰蕾茍薩現在明白為什么他們能躲避藍龍的嗅覺。這一定是一次蓄謀已久的伏擊。

  泰蕾茍薩使用魔爆術擊退幾個逼近她的敵人。她的想法和陷入苦戰的幾位同胞一樣,希望找機會變回藍龍,否則他們的戰斗力將大打折扣。可很快,泰蕾茍薩就變得更加絕望起來。敵人當中施法者不停地打斷著她們的咒術,甚至還有術士。雌性藍龍已經聞到了惡魔法術的味道。

  一個愚蠢的獸人朝泰蕾茍薩本人沖了過來,口中高喊著,“為了地獄咆哮!”他簡陋的軍用戰斧被藍龍的法術一下擊飛了,在半空中閃閃發亮。泰蕾茍薩再度施法。那獸人身上的鎖子甲防護不了法術的擊打。在一擊巨力之下,他整個身子都飛出老遠。

  “龍喉氏族!”泰蕾茍薩看清了對方戰袍上的標記。同時她不再有疑惑,真的是部落在襲擊他們!

  “妹妹!”盧拉茍斯的尖叫帶著驚恐和痛苦。泰蕾茍薩回頭望去,看見倒在血泊中的盧拉茍薩后也是一陣心如刀絞。

  “把他們全都殺光!”盧魯茍斯因悲慟而沙啞,藍色的雙眼中已經變得通紅。泰蕾茍薩分不清他是因為眼淚,還是因為憤怒。總之,現在連她也有了相同情緒。

  越來越多的法術攻擊在敵人身上,但對方回饋的更多。盧拉茍斯被幾個獸人夾攻,鋒利的斧刃切入他的身體。到死的時候,這位疼惜妹妹的兄長都護衛在盧拉茍薩身邊。

  盧魯茍斯是他們中抵抗最頑強的一個,泰蕾茍薩的喉嚨被劃破,在倒下的一瞬間,還能聽到這位同伴的吶喊聲。很快聲音就消失了,在某個重物滾落在地,所有的抵抗都失敗了。獸人們勝利的咆哮聲淹沒了瀕死的泰蕾茍薩,她趴在地上,一只手掙扎著想要堵住從脖子上溢出的鮮血。她知道聚焦之虹已經落入劊子手手中,并且開始慢慢移動,兄長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痛苦和絕望折磨著藍龍的意識。泰蕾茍薩想要呼喚卡雷茍斯,期盼著他能來救自己,可回應她的只有鮮血的銅腥臭。卡雷茍斯已經不再是織法者了,他感覺不到這里發生的一切。泰蕾茍薩的雙目無神的盯著眼前僅剩下的畫面。自責和疲憊感消耗著她最后的精力。

  聚焦之虹被奪走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沒有人會知道是誰奪走了那件法器。如果聚焦之虹被用于破壞,被用于殺戮…

  ‘拜托,有誰來拯救這個局面?’泰蕾茍薩無助地祈禱著。她不知道自己堅持了多久,在死亡的最后一刻,她只覺心驚膽寒,頭腦發暈。她終歸辜負了藍龍一族的使命。

  泰蕾茍薩閉上眼等待著死亡的寒冷將自己帶走。身體開始變得輕飄飄的…仿佛一雙有力的巨爪正帶著她離開這個傷心之地。

  “奧蕾莉亞。”

  白雪皚皚的諾森德大陸,冰冠王川還是如此的冷風蕭瑟。巫妖王被打敗后,他幾乎很少踏入過這里。手中弓箭箭頭的金屬表面映射出他的臉。這張令人厭惡的臉,已經很難再看的出血肉。更讓他厭惡的是,為什么?為什么他會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事情?那段他原本該忘記的過去卻如潮水般涌來?

  “可笑!”

  沙啞的聲音淹沒在冷空氣中,還帶走了他低沉的笑聲。

  突然,有人在他耳旁提醒道:“凋零者主人,他們來了!”

  他站了起來,眼睛注視著山谷下方穿越而過人群,他們個個裝備精良,包括他們胯下的戰狼都身披重甲,紅色帶著圖騰的旗幟格外耀眼。他不想攻擊這些人,但可惜,這些人手上,有他需要的東西…

  “殺光他們!”

  “將軍?”

  希爾瓦娜斯揉了揉迷糊的雙眼,如此寧靜的夜晚,她以為急切的聲音來自夢中。更何況現在她躺在屬于自己宿舍的床上,有誰會在這個時候打攪她?

  “怎么了?”女精靈雙手扶在床上,睡眼惺忪的問。聽聲音,來找她的似乎是吉安娜的貼身護衛蓓恩。

  “我們抓到了一個…家伙。”門外的暗夜精靈讓希爾瓦娜斯感覺到困惑,“一個非同尋常,但有些特別的家伙,他堅持要見你。”

  希爾瓦娜斯走下床,從衣架上取下一件披風,稍微整理了頭發后便打開門。蓓恩穿著盔甲,讓事情看上去變得非常嚴肅。

  “你要做好準備,吉安娜女士也在。”暗夜精靈帶著些許警告的口吻讓皮膚白皙的女精靈很是驚訝,就好像她是敵人。

  “那個人是敵人嗎?”希爾瓦娜斯問。

  暗夜精靈毫不猶豫地回了一句:“是,而且我很難想象我們的士兵會留下活口。”

  “他來自部落?”

  蓓恩臉上的表情有些難以揣摩,她搖了搖頭。一開始希爾瓦娜斯以為來找自己的人是一名血精靈信使,能夠被稱之為“敵人”又和她有關的可能就是奎爾薩拉斯了。但是蓓恩否定了這個說法。

  “他大搖大擺的接近我們的巡邏守衛,手里拿著一份文件,說是給你的。我們問他是誰給你送信,他只回答說是你的一位老朋友。”

  這下希爾瓦娜斯徹底醒了,她一時間屏住呼吸,猛地推開蓓恩,甚至來不及穿鞋就朝著吉安娜的法師塔跑去。盡管告訴自己這不太可能,可是對美好結果的向往會讓飄渺的希望被放大無限倍。比如希爾瓦娜斯現在這樣,在別人眼里她就像一個在沙灘上跑動的小女孩兒,介于她的年齡,這樣的行為有些失禮。

  幾分鐘后,她沒等衛兵通報就沖到了法師塔頂層。吉安娜用驚訝的目光看著她,還有另一位大法師特沃什也在。他們全都著裝整齊,倒讓女精靈感覺到了一絲尷尬。但接下來這個身影立刻轉移了希爾瓦娜斯注意力。吉安娜的法師塔上有奇怪的味道,一種讓人不舒服的腐朽氣息。

  銀色盟約的游俠將軍盯著氣味的發出者,雖然不是她期盼見到的那個人,但是已經讓她的心提到嗓子眼兒了。

  他的身形異常消瘦,渾身隱藏在寬大的長袍下,和身邊的衛兵相比顯得過于單薄。希爾瓦娜斯心想,如果衛兵不聽他解釋,可能他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就會被干掉。

  女精靈看了吉安娜一眼,法師微微點頭,對那兩個衛兵說道:“退下吧。”

  衛兵臉上略帶怒色,他們一起鞠躬,然后退了出去。

  消瘦的身影拉下兜帽。希爾瓦娜斯凝視著這個面色鎮定的亡靈。

  “希爾瓦娜斯女士。”他說,聲音同他的身體那樣讓人覺得陰沉。“我叫弗蘭迪斯·法雷。是…你那位朋友的下屬。”

  女游俠一時不知如何回話,她知道是誰來找自己了,但實在是太突然了。“我知道你在說誰,他…有什么話要對我說?”

  “不是懷舊,不是寒暄。”弗蘭迪斯拿出了那封絲毫沒有褶皺的信件,雙手遞給希爾瓦娜斯。“是非常重要的事,重要到他必須親自提醒你,而且…”他看了一眼吉安娜,“你恐怕必須和這座城市的統治者分享這個消息。”

  “是什么消息?”吉安娜站起身問道。

  弗蘭迪斯轉過身看著滿臉懷疑的女法師,“戰爭!”他言盡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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