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迅猛龍隨著他們走了好幾里路,一直保持在他們的法術射程之外。其中一個側身回望,發現它們咆哮了一陣,然后耷拉著耳朵跑開了。謝天謝地,危機四伏的阿拉希高地已經快到頭了。在這個距離上,他們已經可以分辨出希爾斯布萊德遠處那陰冷荒僻的山頂,那是奧特蘭克雪山。這讓長途跋涉的眾人油然升出一種勝利在望的感覺。
“快一點。”領頭的那人隱藏在黑色兜帽下,其他的人和他的穿著一樣,不過他可以指揮他們。
唯一不幸的是,自從激流堡隕落后,這個世界上幾乎沒有一張阿拉希高地的地圖。能找到的資料就和他們隨身攜帶的補給品一樣少。由于最終的去處離他們實在太遠了,也無法使用傳送術。但是主人已經明確告訴他們,三天之內必須回到納克薩瑪斯。
盡管每個人披著線紋毛皮斗篷,可還是被凍得戰戰兢兢。雙腿仿佛就像是兩根僵直的石柱一樣呆滯笨拙,而身體則早已是麻木不堪。領頭的人還算好的,他的四個同伴還扛著一口沉重棺材。
“快一點,我們必須在尸體腐化前把他獻給克爾蘇加德主人。”為首的侍僧說,雖然洛丹倫幾乎已經處于亡靈的控制之下,但并不代表那里完全就是天災軍團的領地。仍有部分人類還在抵抗。更何況阿拉希不屬于洛丹倫的控制范圍內。
終于,他們看到了一束閃爍的光芒:一座高大而雄偉的城墻屹立于前,橫跨了希爾斯布萊德和阿拉希之間的山脈。不遠處則是一座城堡的廢墟。
這些人加快腳步,穿過一座似乎是用純粹的能量所構成的橋梁。當他接近的時候,阿拉希高墻的大門和往常一樣處于打開的狀態,但領頭的人卻突然站住了腳。
“停!有情況!”
就在他說話的一瞬間,背后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他心中大罵這幫蠢貨,他們的行為會損壞尸體。
他正想提醒他們,可是他看到的同伴卻都躺在地上,月色下他們的身體下方都流出暗色的液體。
“下一個是你!”
紫色的匕首劃破了侍僧的喉嚨。他還沒掙扎兩下,嘴里咕噥著幾句模糊不清的語言倒了下去。
“全都死了。”手持匕首的人喊道。她摘下自己的兜帽,把整張臉暴露在月色下。莉莉安來到那口棺材下,她沒有打開,而是等著納薩諾斯走過來。
“確定這些人都是詛咒教派的?”
莉莉安的臉上掛著笑容,“絕不會錯的。塔雷莎傳來消息后,我就已經計算好了時間…”
“那就錯不了了!”納薩諾斯一邊點頭,一邊來到棺材旁邊。
棺蓋被推開,里面的尸體保留的非常完整。
“他應該就是拉蘇維奧斯了。”納薩諾斯看著棺材中躺著的強壯戰士。他的脖子上有著明顯的勒痕,應該是受過絞刑。
“我不明白我們為什么要搶奪一具尸體,大人。”
“早在很久以前,我就聽說過暴風城有一位強大的戰士訓練師。他對自己的國家很忠誠,意志也很堅定。”
“可他淪落到這樣的下場。”莉莉安抬頭看著自己的主人。“克爾蘇加德想要把他復活為巫妖王效力?”
納薩諾斯開始檢查拉蘇維奧斯身上是否還有其他的損傷。“如果他成為了天災亡靈的爪牙,那將是一場災難。”
“好在我們阻止了詛咒教派。”莉莉安說,“我現在就去找到足夠的木材把他的尸體焚毀掉。”
“不!”納薩諾斯阻止了她,“他還有光榮的使命尚未完成。你看到他的臉了嗎?他的身體早已僵硬,但我還是能感受到他的憤怒,對生者的憤怒。”
“我想你是對的,凋零者大人。”莉莉安注意到拉蘇維奧斯的雙手握得緊緊的,仿佛有一股力量封印在他的軀體內無處釋放。“塔雷莎在信中說過他被處以絞刑,受刑前他高呼無辜,但是卻沒能爭取到辯解的機會。那些人類還對他的尸體吐口水。”
“如果詛咒教派的人塞夠了錢,那些貴族就不會讓他多說一句話。”納薩諾斯拍拍手站起來,“我們不能讓他落入巫妖王之手,但也不能毀了他。我們要讓他站起來,為被遺忘者服務。讓他把怒火撒在天災軍團和生者身上。”
這個大膽的想法驚呆了莉莉安,這才是凋零者真實的目的。可她想知道究竟該怎么讓拉蘇維奧斯醒過來。
“向后退,莉莉安。”納薩諾斯吩咐著,還未等莉莉安作出反應,他就開始誦念咒語。莉莉安從沒有聽貝爾蒙特說過納薩諾斯會通靈術,也許那位對凋零者忠心耿耿的被遺忘者也并不知情。
“這無休無止的騷擾已經令我煩不勝煩。我正在訓練新兵,沒時間聽你們長篇大論。”
在拉蘇維奧斯被帶到暴風要塞之后,他已經被迫在這里等待了數小時,他對這種浪費時間的行為感到十分不悅。那群人的代表,鮑雷斯·維沙克公爵和雷明頓·瑞治維爾伯爵,一直以來都是駐扎在風暴要塞的酒囊飯袋。不過拉蘇維奧斯也很奇怪,自己并不認識他們。兩位貴族目前還沒出現,他們到底意欲何為?
拉蘇維奧斯嗤之以鼻:”我可是頭一回耽誤軍事訓練計劃,能不能告訴我要等到什么時候?”他怒視著帶自己來到這里的少校薩繆爾森。
“他們要你等,你就要等下去。”薩繆爾森冷冷地回敬道。
一道光亮閃過,隨即兩個帶著得意笑容的人出現在大廳中,他們還互相對視了一眼。
“若非親眼所見,我根本不會相信。你們已經弄得我很不耐煩了!我還以為你們生病了。”
“拉蘇維奧斯教官,我覺得你應該端正你的態度。”穿戴白色襯衫和藍色亞麻褲的鮑雷斯公爵清了清嗓子,和身著黑色金邊長袍的雷明頓坐在拉蘇維奧斯對面,他們的胡子和頭發都被精心打理過。
“我的態度一直如此。”拉蘇維奧斯厲聲喝道,“如果你受不了,那請讓我離開,而且不要再來打擾我。”
“要是你覺得這么說能舒服點,就隨你高興吧。”雷明頓回了一句。
拉蘇維奧斯停頓了一陣,然后繼續說道:”如果沒什么事,我就失陪了,我還要訓練新兵。”
“恐怕今后你不用再做這件事了!”
這句話像雷霆霹靂一般在拉蘇維奧斯腦海中炸響。他還沒問原因,雷明頓又承接著鮑雷斯的話說:“沒錯,你的職務已經被解除了。從另外一方面來說,你已經不再是教官了。”
拉蘇維奧斯怒火中燒,兩只手“啪”地一聲拍在桌上。把兩位貴族嚇了一跳,他身后的上校薩爾繆森將一只手摁在拉蘇維奧斯的肩膀上,卻被后者用力掙脫。
“你無權這么做,我的職位是攝政王伯瓦爾大人親自賜予的。”
“這我們清楚,不過不是我們要這么做的,是女伯爵卡特娜拉的意思,而且攝政王閣下已經同意了。”
“這不可能!”拉蘇維奧斯怒吼道。
鮑雷斯敲了敲桌面,示意他安靜,然后打開一封正式文件:“拉蘇維奧斯勾結天災,意圖將湖畔鎮變成新的瘟疫點。立即抓捕——攝政王伯瓦爾!”他把它傾斜過來,讓所有人都可以看到里面的內容。
拉蘇維奧斯不敢相信這一切,即使是坐在后面那位黑發的少校都顯得異常震驚。
“你在湖畔鎮那處隱蔽的居所被我們找到了,我們還在里面發現了腐爛的死尸,以及詳細的入侵計劃,上面有你的簽名和手印!”
人類教官大聲反駁道:“我在湖畔鎮根本就沒有任何房子。”
兩位貴族互相會心一笑,好像早就料到他會這么說,“還想狡辯?”雷明頓又拿出一份文件。那是一份資料,關于拉蘇維奧斯的資料,上面詳細記錄了教官的積蓄,以及所有開支,里面有一條幾乎要讓他的眼珠子蹦出來——他在湖畔鎮買了一間二樓別墅。
“這是假的。這是偽造的!這是污蔑!”
“夠了!把他抓起來!!”
突然出現的士兵就像是早就安排好的,拉蘇維奧斯的雙手立刻就被鎖死。教官非常懷疑這短時間內發生的事情。一切如同計劃一般,他還記得自己走進風暴要塞之前被收繳了武器。
“是你們!”拉蘇維奧斯怒罵道,“攝政王會給我清白的,他會證明我是冤枉的!”
他的聲音還回蕩在周圍。在房間內的兩個人,雷明頓眉頭緊鎖注視著拉蘇維奧斯被帶走后的桌子另一端。
“他說得沒錯,攝政王對他的罪行恐怕還有疑慮,所以才只下令關押他。拉蘇維奧斯一定會試圖讓自己從監獄中解脫出來。”
“這種事絕不會發生。軍情大師肖爾現在不在暴風城。流言也已經散播出去,拉蘇維奧斯的名字正飛速在當地村民口中演變成一種詛咒。攝政王迫于壓力,很快就會妥協。更何況,普瑞斯托女士也在督促攝政王下決心。”
暴風城的監獄內到處都是老鼠,不過這些下水道里的生物不敢靠近拉蘇維奧斯,即便不穿盔甲,即便身披枷鎖,他的威嚴氣場也讓一般人敬而遠之。
閉目沉思的教官心想著到底是誰在污蔑自己。他最先想到的就是不久前試圖拉攏自己的詛咒教派。雖然暴風城離洛丹倫很遠,但是拉蘇維奧斯依舊聽說過這個邪惡的組織,只是沒想到他們竟敢滲透到暴風城中來。
那些隱藏在黑色兜帽下鬼鬼祟祟的人許諾給他金錢,給他力量,但這些讓拉蘇維奧斯不為所動。
加入你們,去組建一只死老鼠軍團?
他記得當初自己是這么回應詛咒教派的,而后他一劍砍下了教派使者的頭顱。
一聲嘆息。拉蘇維奧斯睜開眼睛,他心里還想著剛招募到的新兵的訓練課程。他計劃大聲呵斥他們攻擊目標假人。拉蘇維奧斯曾耗費無數時間將這些新手調教成堅毅的士兵,所以只需一眼,他就能判斷出這批新人特別弱小。他皺起眉頭,發誓要糾正他們的無能。
“真是受夠了,他們盡然把我當成異教徒。”拉蘇維奧斯控制不了自己的聲音,他聽見了自己的回聲,過后監獄變得安靜。教官這才明白自己被關在了監獄的最深處。在這里,自己死了可能都沒人知道。
很快他的想法就破除了,他沒有被遺忘。監獄走廊上傳來軍鞋踏地的整齊腳步聲。
這是要釋放他,還是…
“教官拉蘇維奧斯,你被指控為異端。”暴風城監獄典獄官塞爾沃特拿著一紙判決書,“軍事議員們判處你絞刑,立即執行。”
人群如潮的辱罵著拉蘇維奧斯,他憤怒的辯解言辭在暴風城居民的口水面前顯得蒼白無力。
塔雷莎·福克斯頓的心潮跌宕起伏,她不愿去看拉蘇維奧斯接下來勒住脖子時痛苦的表情。金發女孩兒收了收身子,隨后退出了人群。納薩諾斯曾告訴過他,對暴風城中的任何事保持緘默,這樣才不會讓她置身于危險之地。她要做的,就是把自己每一天在暴風城的經歷寫成日記,每一個星期結束時交到納薩諾斯手里。
這算是一種交易,幾頁寫滿生活瑣事的紙可以換來好幾個銀幣。
塔雷莎并不懂這么做的意義。納薩諾斯花錢幫她在暴風城定居,條件是她加入被遺忘者,作為留在暴風城的密探。但她不需要潛入暴風城高層套取機密,她只需要記錄每一天在暴風城中發生的事。
無論是出于對納薩諾斯的恩情,還是為了能在暴風城內生活,她都不會拒絕。更何況當她知道納薩諾斯并沒有成為天災軍團的爪牙后,她就沒有任何顧慮了。
“教官拉蘇維奧斯,絞刑,湖畔鎮新瘟疫點。”塔雷莎低聲對自己說著,她認為納薩諾斯會感興趣的。
高地平原上刮起了陰風。納薩諾斯的咒語已經快完成了。莉莉安一直守護在周圍,她發誓不會讓任何生物靠近凋零者。
時間流逝,空氣中散發著腐臭。
”我們都無法休息,你也一樣。”莉莉安聽到了納薩諾斯的聲音,他在呼喚拉蘇維奧斯。沃斯知道馬上被遺忘者就會有一個新成員了。
陰風拂了拉蘇維奧斯的臉,他睜開眼大叫起來。回聲響徹夜空。他的雙手戰栗不已。如果他還活著,臉上驚恐的表情一定是因為呼吸急促低沉,”我在哪里?”他高聲問道,聲音有些發顫。
沒有回答,只有兩雙不同顏色的眼睛盯著他。
拉蘇維奧斯全身顫抖著,嗚咽著,這不是疲倦所致,完全是因為過度的恐懼。
“背叛是可恥的。在背叛中死去更加可恥。”納薩諾斯的話仿佛來自地獄,鞭策著教官。
拉蘇維奧斯用手捂著臉,身體被排山倒海般的仇恨與憤怒所遏制。他想起了被繩子勒住的痛苦,但那種痛苦只能折磨他的肉體,真正讓他記憶猶新的,是暴風城人類對自己的唾棄,其中不乏他訓練過的士兵。鮑雷斯和雷明頓的污蔑、詛咒教派的陰謀、女伯爵卡特娜拉·普瑞斯托從中作梗,還有攝政王伯瓦爾的愚昧。拉蘇維奧斯不敢相信自己經歷的一切。
他忠于暴風城,并以此為榮。他痛恨陷害自己,拋棄自己的人,心里咒罵他們瞎了眼。
矛與盾之間碰撞意味著要做出選擇,他心里面有一面盾,監守著他最后一絲作為生者時對家園許下的諾言。同時一把長矛正摧毀著他的“防御”,提醒他:你已經死了,天災軍團害了你,你守護的人背叛了你,現在你必須適應新生,只要那樣你才能復仇。
最后壓力舒緩了,矛盾悄然飄開。他滿腹疑惑,睜大眼睛,不情愿地看向那個人,那個給他帶來新理念的人。然后他發現這個人此刻虛弱的半跪在地上。
“你是誰?”
“巫妖王的敵人,死亡的孤兒,還有…被拋棄的人。”
拉蘇維奧斯看著被莉莉安扶起來的納薩諾斯。“所以,我們都一樣?”
“是的,我讓你從死亡的道路上折返,讓你有機會向你痛恨的存在復仇。天災軍團會被毀滅,背叛者將血債血償!”
侍奉這個眼泛紅光的存在——拉蘇維奧斯開始漸漸平靜下來——他的眼睛充斥著比自己更加灼熱的怒火和仇恨。但拉蘇維奧斯在乎的是另外一點——納薩諾斯眼中的決心。已經死去的人類教官知道自己該做什么了。
“我是您的了。”他嘶啞著說道。
作為回應,納薩諾斯給他闡述了瑪拉頓的景象。數以百計的亡靈在一片荒涼之地的地下建立起屬于自己的城市,他們都拜托了巫妖王的掌握。還有許多剛剛學會握劍的士兵…
“您將要見證我的力量。”拉蘇維奧斯抬起頭對自己的新主人說道。“你的士兵將絕對服從您,他們將帶著您的意志撼動這個世界!拉蘇維奧斯,為您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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