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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死亡

  凄厲的寒風像痛苦的孩童般哭喊著。灰棕熊的幼崽們聚成一團來取暖——它們粗厚的毛皮能抵御最嚴酷的風暴。可這場風暴好像不簡單,它們必須緊閉著眼皮抵御著呼嚎的風雪,蜷縮在洞穴里,等待著風暴平息。無論它們多么饑餓,除非哀慟的狂風停止了它的悲鳴,否則無法出門覓食。

  這股從海洋席卷而來的寒風撕扯著雪地上的納薩諾斯。他像石雕一樣沉默著,已經多次見識過這種風暴。可他知道這種風暴絕非尋常的風暴,甚至不是自然的風暴。他瞟了眼周圍,身子不由地顫抖了一下,并不是由于寒冷,而是恐懼——這里除了他,什么也沒有!

  ‘我在做夢?’納薩諾斯低聲說,眼神放光。自己應該在海加爾山才對,而不是應該在這里。他又陷入沉默,周圍做響的僅只剩下風雪的嗚咽和哀鳴。

  一曲吟唱從嘈雜的寒風中響起,納薩諾斯聽不清它在說什么,他也不想聽。那東西就像邪教徒用沙啞的聲音在吟唱的咒語,驅趕著亡者,驅趕著他前進,寒風呼嘯的聲音如同伴奏,融入這無言的吟唱里。

  納薩諾斯的腿朝著某個方向前進著,這并不是他的本意,不過無所謂,在這里他真的找不到任何東西,如果他能在這里看見除白色之外其他顏色,他會很高興。

  銀白色的世界狂躁不安。納薩諾斯走了許久,他已經不抱希望了,反正夢終歸會醒,他只需要等就行了。意外總是不期而至,風暴中真的有其他東西,還有微微亮光。納薩諾斯想去一探究竟,雙腳順著他的心意向前邁動。

  一張厚重而精雕細琢的長桌擺放在前方。他驚訝的發現那張桌子竟然被風雪圍困著,就像是這場暴風雪的中心。桌上沒有食物,卻點著三根蠟燭——火焰沒有熄滅。氣氛看上去柔和又詭異。這是一張大桌子,它足夠招待二十個人,可現在桌邊卻只有三個身影:一個男人、一個獸人、一個小孩。

  “阿爾薩斯!”納薩諾斯的怒火被仇恨澆了一桶烈油。渾渾噩噩的腦袋猛然驚醒,可他下一次閉眼睜眼的時候,又是一番不同的景象。破舊的屋檐被樹枝藤蔓纏繞著,還有滴水聲。他的手指用力摁壓了一下,確認自己躺在一張木床上。

  “這是哪兒?”他打量著屋頂,疑惑地問道,然后立刻有人回應了他。

  “如你所見,這是一間破屋。而外面是俯瞰現場的絕佳地點。”

  他聽見這個聲音后全身充滿了力量,掙扎著起身,還沒看見對方就喊出了他的名字。

  “麥迪文!”

  “我似乎從來沒有在你面前自我介紹過,可你卻認識我。”麥迪文微笑著對他說道。

  不知怎么的,納薩諾斯就是很想回答他這個問題,“我見過你的法杖,和卡德加一模一樣的法杖。”

  “這世上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你一樣,發現了部分后就可以拼湊出完整。你很聰明,但卻太固執。”麥迪文贊賞著又指出他的缺點。

  可納薩諾斯并沒有接受這一切,麥迪文說他固執,不止是他這么說,還有其他人也這樣評價他。

  “固執?”他苦澀的咧開干燥的嘴角,充滿怒意地瞪著麥迪文。“你是不是很得意?心里是不是在想,我真該聽你的,否則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麥迪文的心思被納薩諾斯猜中了三分,但守護者沒有表現出破綻。“有些事情不是一個預言就能阻止的。”

  “預言?”納薩諾斯對這兩個字咬牙切齒,“對,我想起來了,你的末日預言,你曾說過,如果我不去卡里姆多,我就會死,我會失去一切,甚至會…遭到背叛。”

  “很好,一切都如我所說的,不是嗎?”

  “可你沒告訴我會這樣!”納薩諾斯憤怒地用手指著自己死人的臉。“為什么…死亡不是終點?還有…我干了什么?”他的聲音沉了下去,一副可怕的畫面出現在他的腦海,他對著一個手無寸鐵,只剩半口氣的老婦人揮出了劍。

  納薩諾斯的頭上下微微顫抖著,那是人哭泣時才會有的動作,可現在的他…早已沒有了眼淚。

  “因為這個世界需要你,納薩諾斯。”麥迪文嘆了口氣,他猜到面前的亡靈并沒有把這句話聽進去。

  “它需要你。”他重復道,“可你還沒有向它證明你的強大,所以,它將死亡作為對你的考驗。”

  納薩諾斯緩緩的把頭轉向麥迪文。守護者直視著他,眼神清澈得讓人心驚。一時間,納薩諾斯感覺到內心深處的悸動。經歷了種種,麥迪文卻還活著——他們二人是如此的相似。

  這意味著…

  斗篷下的法師露出一絲微笑,當納薩諾斯竭力搜尋字句時,他的悲傷暫時消散了一點。

  “我們都經歷了死亡。對于絕大多數人而言,死亡意味著終結,可對于我們來說卻不是這樣,不是嗎?”他的聲音柔和而透著驚奇。“你有想過這是為什么嗎?這可不是陰謀和巧合所導致的。”

  納薩諾斯猩紅的眼睛明亮起來,對麥迪文投去一個奇怪的眼神。他仿佛恢復了一點血色,皮膚的蒼白也消失了一些。當然,這只是光線的效果而已。

  “為什么?”他的聲音雖然比以前有力,卻因激動而發抖。“我為什么不能安靜的躺在泥土里?我本應…早就消失了。”

  “不!”麥迪文斷言道,“死亡對你來說是又一個開始而已。”

  “痛苦的開端?”納薩諾斯怪異地看著在他面前嘮叨的麥迪文,對方沉默了,也許是默認了他的說法。“那你呢?你又是什么?這個世界的使者嗎?”

  納薩諾斯是在譏諷麥迪文像個神棍一樣在那里長篇大論,但是對方卻一本正經的回答了他。

  “在這之前,我曾是這個世界的守護者。可我卻帶來了毀滅,而現在,我正在糾正我的過錯。”他露出了微笑。“我已經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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