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而化之,以雷霆之勢鎮之。”
羅錚在心里默念他剛剛和辛統領說過的這兩個建議。
辛宓的想法,不管怎樣拐彎,到底還是在行使這兩個建議。
羅錚驀然間想起了曾經在陵州城時聽到的話——鎮武三十六是鎮武司三十六扳指之尾,在三十六扳指中極為重要。而如今到鎮武司復原鎮武三十六扳指以后,他也能感覺到一些異常。比如他能感覺到鎮武一辛宓的想法,而辛宓,也似乎最為在意他的看法——說不準辛宓也能感知到他的想法。
剛剛在對敵時,他使用寒澈劍,似乎還引來了火焰。那火焰由內而發,和辛宓焚寂劍中的火焰一模一樣。
鎮武一與鎮武三十六之間,是有什么聯系?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這些想法,也只是在羅錚的腦中一閃而過。
辛宓突然后撤,揮劍掠在了他的身旁。仿佛心有靈犀一般,他立刻明白,辛宓是要給他掠陣,護他周全。
而他需要做的,就是引夢,拘魂。
火光在他身周隱隱跳動。旁人看不出來辛宓內藏的目的,但羅錚能感覺到絕對的安全。他手握寒澈劍,通體冰寒,但當渾身上下輔以焚寂之火熱,卻不覺得一點難受。
他環顧四周,尋找目標。
果然,辛宓也仿佛立刻知道了他的想法,與人相斗之時,目光落在了遠處舉著大錘而來的一個神通者身上。
那個神通者,就是打算給這十余人助拳的神通者里,實力微弱的一個。
柿子要撿軟的捏,這是羅錚一貫的宗旨。
看來鎮武司統領辛宓也頗為認可他的宗旨。
“刷——”
羅錚發動引夢拘魂術,把那使錘者拉入了黑暗夢境之中。
一瞬間,羅錚身上的神通法力便跟隨著神魂再一次離去。而這一刻,他卻不像之前那么自擔風險,辛宓的劍,就護持在他的周圍。
而那神通者就不同了。失去了神魂,那神通者身子猛然往下一墜,手里那好重的大錘,一下子就舉不動了。他的胳膊甚至都被突然襲來的重量拉傷。
“是誰?!”
意識里那神通者的神魂遭受了連鎖反應,肉體胳膊撕裂一般的痛楚讓他神魂跟著猛然發抖。
就是這發抖的片刻間,黑暗里銀光忽閃。
“咻——”
神通者神魂的眉心立刻別洞穿。
“刷——”
羅錚神魂歸位。
那神通者大錘落地,身子也跟著倒在地上,七竅流血,把周圍的人都嚇了一跳。
“引夢拘魂術?!”
“鎮武司用引夢拘魂術了!”
“七竅流血!是引夢拘魂術!”
“又是引夢拘魂術!”
那一小塊范圍內引起了騷亂,本來要朝驢車這邊殺來的神通者都停了下來。
辛宓又看向了另一邊的一個人。羅錚立刻明白,統領大人又挑了個軟柿子。他毫不遲疑,再次使用“引夢拘魂術”。
寒澈劍道——槍劍道!
“噗通——”
那個軟柿子非常干脆地七竅流血倒在地上。
這些神通者驚懼于“引夢拘魂術”的詭異,卻根本不知道,在這獨屬于鎮武司的神通之下,鎮武人所掌握的另一門神通,才是重中之重。
寒澈劍道的槍劍道,以絕對的迅捷與狠厲,使得“引夢拘魂術”平添了幾分詭異。
在這種情況下,六十年不見鎮武司,根本對鎮武司的神通不了解的人們,立刻變得害怕起來。眾神通者紛紛止步不前,而與鎮武司拼命相爭的十余人,也有的瑟瑟發抖,想要退后。
“噗通——”
“噗通——”
神通者接二連三地倒地。
其他司衛也立刻明白了辛統領的用意,有司衛使出了“引夢拘魂術”。
羅錚看了眼旁邊的平道安,直覺告訴他,和他一樣出手的,正是這個仿佛孩童的小個子。
那十余人里,其中有個打退堂鼓的,正是和平道安相斗,之前還差點撞到羅錚的那個。正因為有那人打退堂鼓,平道安才能抽出時機來使用“引夢拘魂術”。
而那些神通者倒地時,平道安似乎有意無意地往羅錚身邊靠了靠。
這一會兒羅錚身邊,有辛宓的守護,正是最安全的地方。
這一下接連有人七竅流血倒斃在地,眾神通者再沒有人敢叫囂打殺。
辛宓輕揮長劍。焚寂烈焰猛然劃開條界線,將那十余個神通者逼退。
她果然留有余力!
她的實力比阿姜要高,這十余個神通者,想來都不是她的對手。
到這會兒,她已經沒有與人相爭的必要,便一招將所有人逼退。
八荒宗弟子也被卷得打了幾個滾倒飛出去,和其他神通者一起被逼退。
“你們怎么不上了?”
辛宓輕聲問道。
那聲音如此輕微,辛宓說得毫不用力。但就是這樣輕微的聲音,卻如同滾滾驚雷,轉瞬間傳遍了整片天地,傳進了每個神通者耳朵里。
羅錚注意到有神通者甚至被那聲音激得渾身發抖。有神通者默默后退,想要逃跑。
“噗通——”
欲逃跑者倒地斃命,七竅流血。
這一回,是辛宓親自出手。
戰場已然暫時安靜,她極快地出手收手,還沒有人能抓得住機會,趕得及趁這短暫的功夫將她擊殺。
“我沒有讓你們走。”
辛宓沉穩地說道。
這句話如此得沉穩,甚至不像在居高臨下地逼迫別人。她仿佛只是簡單地陳述一個事實——我沒有讓你們走,你們就走不了。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鎮武司和莫名其妙就讓人突然死亡的壓力仿佛一座山岳,壓在眾人頭頂。荒野大雪間這么多神通者,卻安靜得“呼呼”的風聲,都聽得如此清晰。
“你…你待要怎樣?”
良久,神通者中終于有人忍受不住,問道。
辛宓道:“我鎮武司雖然只誅首惡,但你們助紂為虐,還想為這些惡徒與我們爭斗,罪非小也。”
“你…那你想把我們怎么樣?怎么鎮武司這般霸道,就不給我們這些神通者一點活路了?我們也沒把你們怎么樣,鎮武司這么做,也太不講理了吧?”
有人又氣又懼,說話的聲音都變得尖利起來。
羅錚心里好笑,只覺這些人才不講理。他們還想把鎮武司怎么樣?
不過如今有辛宓說話,他還沒必要張嘴與人爭吵。
辛宓微微一笑,搖了搖頭,說:“我鎮武司豈是如此無情不講理之人?我事先已經說過,此行只誅首惡。我鎮武司向來以理服人,如今首惡已在眼前,如果你們代我鎮武司,將這十余首惡誅殺,便證明你等清白。我鎮武司,便不與你們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