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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宴 請

  話不太長,語氣卻狠。

  龍小青輕輕一句說話,讓盧小六一征,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接話。

  “哦,麻煩盧官爺再跟鄭守備稟告一聲,我姑侄二人說幾句體己話,稍后就來。”

  葉念安看著龍小青的眼睛,側出半邊身體向盧小六解說道。

  盧小六面露難色,在二人臉上來回幾個掃動,見其均無改變的意向,便抬手平直一揖,知趣而退。

  “有什么話,非要此間說?”

  葉念安疑惑中帶出一抹慍怒,眼睛卻有些不安分地搜尋著什么。

  呼楞鐵攤開手掌,在胸前使勁摩擦了幾下,便一個躍步,朝葉念安前胸伸長雙臂。

  臉上露出一副前所未有的慈父之態,“小公子,我來吧!”

  葉念安起先并沒注意呼楞鐵臉上的異色,在聽聞鐵塔漢子特意夾緊的講話聲后,和龍小青二人極為詫異地齊齊望向邊搖著潑浪鼓,邊哄著雙兒的滑稽模樣。

  “你安排呼楞鐵將軍去作甚了?”

  龍小青面色嚴肅,繼續逼問著午前的問題。

  “龍殿司何故對此不依不撓?”葉念安似被挑起了怒意,濃眉向上一勾道。

  “小公子又因何緘口不言?”龍小青卻是面無表情,厲聲反問。

  “此節已經不重要。鄭守備留下我等乃另有他事。”

  葉念安避重就輕,將話題又引了回去。

  “屬下知小公子差了呼楞鐵將軍去另行他事。

  我與他同是您舊部下,小公子為何獨獨不愿信任我!”

  龍小青似有些激動,說話聲音愈來愈響。

  “哎,我沒有這意思。龍殿…”

  葉念安正想辯解,卻見盧小六半個腦袋探了出來,立時裝作沒事樣兒,改口道,“姑姑不用掛懷,我們馬上就可以回汴梁了!”

  背對廳堂方向的龍小青見葉念安面不改色心不跳,口中說話相較上句卻是驢唇不對馬嘴,柳眉一豎,心下即知正有外人靠近。

  不一會兒,鄭守備的聲音意外響起。“葉兄果真守信,一路風塵,趕緊進屋用膳!”

  鄭帥畢說完這句話時,人已立在二人身側正對。

  “嘿嘿,鄭守備真是體恤,您看愚弟這姑姑非是要多詢問幾句,連累大家伙兒都餓肚子。”

  “走吧!我的姑奶奶!”

  葉念安面色一轉,已換上一副嬉皮模樣,接過鄭帥畢的話頭,上前挽起龍小青的手臂拖著就走。

  其間,已過酉時末牌。

  窗外日頭西跌,天色全黑,已是到了掌燈時分。

  幾人并行,踏進燈火通明的前廳正堂。

  許是餓著了的緣故,一直乖巧安靜的雙兒此刻也正嚶嚶嚶地鬧著脾氣,在呼楞鐵墩厚的胸堂里扭捏著小身體。

  別看是個娃娃,勁道倒是一點不小,怎么哄都不成,可把呼楞鐵這個憨貨急壞了。

  “我家閨女到底是怎么著?哄半天不見用。”

  鐵塔漢子見葉念安和龍小青進來,立時急著嚷嚷了起來。

  “雙兒來,姑奶抱!”

  龍小青一臉埋汰,二話不說接過娃娃,身后眼白滿飛。

  小不點兒一見盤中滿躺的餅子蒸得白嫩,扭著身體撒開嗓子叫了起來,伸出肉嘟嘟的小手就要去抓。

  鄭帥畢屁顛顛地跟在后頭一擊掌,招手就令隨從呈上盤子,夾起一塊蒸餅送進娃娃手中。

  雙兒此際許是真的腹中空空,眼淚汪汪地留下兩顆小門牙印。

  龍小青掰下一塊,蘸了下桌上盛著蜂蜜的小碟子,又塞進雙兒嘴邊,小家伙咀嚼了一陣,立即盯著蜂蜜碟子‘呀呀呀’地叫起來。

  不刻,主賓落坐,各懷心事。

  鄭守備雖不是甚身居高位之職,其府宅置辦的宴席自然比不得大宴菜色那般琳瑯滿目。

  可一道接一道如流水一般,不時飛上桌來的菜肴,也將眾人面前擺得滿滿當當。

  娃娃坐定后,便在龍小青懷里拼命吃著,不再鬧騰。

  鄭帥畢唇角一咧,舉起酒杯緩繪站起,眼波朝席間眾人逐一掃過,揚袖悠悠欲語。

  “來來!今兒是鄭某赴任成都府守備的日子,感謝諸位兄弟于寒舍一聚,家宴而已,不必拘束。”

  說話間,鄭帥畢眸心蘊著淺淺笑意,盯著葉念安面孔又客氣道,“早間在城門外重逢葉兄,俱是有緣,再甚難覓。

  鄭某得葉兄這一肝膽相照的手足,當真此生有幸。

  來,我鄭帥畢敬葉兄三杯!”

  語落,鄭帥畢一抑脖頸,杯中酒湯一滴不剩。

  身側的盧小六識得眼色,立時端著酒壺,又往空杯里慢慢斟滿。

  許是天熱途遠,日間頗多折騰,許是芙蓉茶樓內,呼楞鐵與他講的一席話,此間的葉念安面容憔悴,聽得鄭帥畢話語中的奉承,心間滑過一絲厭煩。

  微微上揚的濃黑劍眉雖沒見半分變化,卻用眼梢偷偷瞄過了席間各人面色。

  見呼楞鐵面沉如水,仿佛有一道無形的隔膜屏障把他和周遭相隔開來,只欠身滿著自己面前的酒杯,和龍小青二人默默自飲著。

  待對面的鄭帥畢一連干下三杯后,微微一笑,恭維道,“鄭守備獨斟獨飲,豈不無趣?愚弟陪你一杯。”

  說罷,葉念安輕步踱至鄭帥畢座前,將杯中倒滿清酒,仰頭一飲而盡。

  鄭帥畢頓了頓,沒說什么,只又將葉念安空杯滿了兩回。

  龍小青將懷中香甜入夢的雙兒送進了廂房,回到席間。

  見席間一貫的主賓歡顏,也微閉著眼眸,仰起細頸,緩慢而不間地,小口小口將杯中酒湯飲盡。

  其認真專注的神態,仿佛是在細細體味那酒中的辛辣抑或甘醇。

  按道理,身乏體倦,空腹飲酒當被酒精灼得火辣容易昏鈍,而此間諸人,腦子卻都反常地清醒。

  “此節之后,鄭某倘若還有性命,定赴汴梁找葉兄痛飲三天三夜。”鄭帥畢臉掛惆悵,噴著酒氣豪語道。

  “哈哈,仗要打,飯也要吃。

  鄭兄,南詔一入,我大宋亦亡。

  如若我計不成,乃天命也…”葉念安打著酒嗝半真半假道。

  “喛,南詔雖是小國,也不全是無用之輩。

  葉兄若不相助,更是非敗不可。”

  鄭帥畢聽辯不出葉念安話語虛實,心間暗暗愁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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