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擊的巨響聲震得三個人大腦一片空白。
不知過去了多久。
劈下來的閃電在持續轟擊中,擊毀了死門石柱,直接破壞了奇門遁甲之陣的風水牽引,閃電立刻失去轟擊目標,天空中的雷云也是回歸于原先的軌跡,能量向太虛界逃逸,作為能量投映到現實世界的載體,天上的云霧則是開始按照原始方式進行分解。
降雨。
對于黃河兩岸的百姓來說,打了這么久的雷,終于見雨點飄了下來,這并沒有什么值得在意,但在懂的人眼中,雷聲過后的風雨,卻是象征著一位求道之人的逝去。
死了也就沒法再去牽引風水變幻,雨水,好比是上天賜予這些不凡者的淚,祭奠他們舍命相搏而身死道消的悲傷。
“失敗了?”李良心下一沉。
最終李良還是沒趕上蛻變的過程,只能從風水變化中推測出了對方蛻變的結果,盡管如此,他也想親眼看一看這個敢于向天問道的凡人。
沿著黃河河岸又是飛奔了十幾分鐘。
他遙遙看到了河岸邊一根高聳的石陣。
石陣頂端趴著兩大一小三個人,彼此蜷縮在一起瑟瑟發抖,剛才閃電劈下來的時候,他們距離現場這么近,巨響聲早把他們腦袋轟懵了,遲遲不見恢復清醒。
而在閃電轟擊的中心。
靜靜躺著一具焦尸。
李良來到奇門遁甲之陣的殘骸邊緣,左手豎掌,拇指搭于食指指尖,單手結印為道指,躬身向那下陷的坑洞中拜了一拜。
每一個舍身直面生死的求道者都值得尊重。
暴雨中。
雨水將河床表面的龜裂泥塊沖刷得泥濘不堪,不多時,坑洞里那碳化了的人形焦尸,便已被泥水逐漸掩蓋。
“媽!!”
雨水灑在身上,寒冷刺激著常尋的神智一點點恢復了過來,他二話不說,直接從五米多高的石陣頂部跳了下去。
幸好雨水讓下面的泥土變得松軟濕滑,才沒有讓常尋摔斷骨頭,屁股落地后他緩了好久,才從劇痛中緩緩爬起來。
常尋穿過了奇門遁甲之陣的殘骸,連滾帶爬來到了被閃電轟出的坑洞跟前,跪在地上拼命去刨坑里的泥水,邊刨邊哭,從坑里撈出了母親的遺體之后,他就把這具焦尸放在了坑邊。
一個三十多歲的成年人在坑邊哭的泣不成聲。
“從小你就逼我學方術,我不學,你就打我,罰我不許吃飯。”
常尋不停用袖子抹眼睛,臉上有雨水,也有他的淚水:“我現在有出息了,馬上就要在城里買新房子了,我還準備趁這個暑假帶你和幺妹去山里玩…”
“安逸的當個普通人不好嗎!”常尋突然沖母親的遺體吼了出來:“為什么非要去做那勞什子的神仙,看,命都沒了吧!是吧?就算咱家傳下來的方術是真的又咋樣,能有什么比咱們好好過日子更重要,啊?!”
“有。”
李良望著被雷電轟出的泥坑:“有些理想值得我們去追求,為此哪怕會死,我們仍然會逆行而上。”
從剛才常尋就看到了這個站在坑洞邊的少年,只是他剛才一門心思都在母親身上沒有理會對方,這時聽到李良的話,他想也不想的就吼道:“你懂什么?還有你從哪來的,你——”
常尋的吼聲頓時啞火。
只見原本被雨水淋濕的李良,在他靜立不動時,身邊吹起了一陣無形的旋風,這股元素能量以他為中心擴散出去,覆蓋了包括常尋在內的十米范圍,灑落在旋風外圍的雨水全都被盡數彈開。
盡管暴雨傾盆。
兩人卻滴水不沾。
“你、你也是?!”常尋頓時露出驚容。
難道這個少年和母親一樣都是那個圈子里的人?而且看他還什么都沒做就能把雨水隔離出去,這種手段他從未聽說過,哪怕是母親教他的方術,也做不到如此輕易的滴雨不沾身。
常尋心中凜然。
少年模樣恐怕只是對方表現出來的某種形象,不能將他外表當做真實年紀看待,就連天劫都出現了,在常尋眼中,現在已經沒有什么是不可能發生的。
“能否告訴我她的名字。”李良看向遺體。
“常…”
提到母親時常尋又哽咽了起來,想到母親生前對于家門絕學的驕傲,他不能讓母親的驕傲就這么消弭,于是他沉聲道:“淮北常氏奇門遁甲第三十七代傳人,常桂英。”
“我記住了。”
這是李良轉世后遇到的第一個蛻變的凡人,盡管她失敗了,但她以身殉道的理念值得李良記在心中,而且,李良要向她的后人證明,舍身去追求理想是沒有錯的。
“十年后,我會進行蛻變,如果你有空可以來觀禮。”
暴雨下的快散的也快。
沒多久天空便已停止了降雨,烏云散去之后,一縷陽光灑了下來,雨過天晴的陽光照耀在兩人身上。
兩人互相留了姓名地址與聯系電話。
李良跳上生門石柱,把常尋的妻女從上面接了下來,他將小女孩扶好,起身向常尋告別:“帶你的母親回家吧,最后這一程,好好陪她。”
“謝謝李師傅。”常尋向李良鞠了一躬,忍著淚水抱起了母親的遺體。
妻子低眉順眼的跟在常尋身后,以前她從沒有覺得丈夫的背影像今天這么高大過,從眼里,到心里,她滿滿充斥著敬畏。
老百姓們并不知道這場暴雨從何而來,又為何而去,但對某些心思敏感的存在來說,黃河東岸所發生的的一切,是他們不允許出現的。
一家三口告別李良之后走出沒多遠,一陣陰風吹了過來,三個人不小心吸入了陰冷的空氣,莫名覺得手腳開始發軟。
“跪下!”
空中忽然傳來的精神壓迫覆蓋了一家三口,三人當即失去身體平衡,暈頭轉向倒在了地上,常尋抱在懷里的遺體更是脫手而出:“媽!!”
焦尸摔倒了地上。
尸體手臂裂出了一條大口子。
黃河岸邊陰風陣陣,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腐朽的味道,就在常尋掙扎著爬向焦尸的過程中,遠方吹來的陰風凝聚在一起,化形成一個又一個金甲銀槍的士兵踏空而來。
三十二名銀槍士兵現身之后便包圍了常尋幾人。
一位騎著銀鱗天馬的將軍居高臨下俯視著一家三口:“爾等以凡人之身,妄圖暗奪天地之造化,該當何罪?!”
空氣中沒有聲音振動。
金甲將軍直接是以精神波長將話語傳輸到了三個人的大腦中。
這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會突然冒出來一群從天而降的古代士兵?這些士兵像極了神話故事中的天兵天將,常尋看著母親摔裂了的尸體,突然想到,很有可能是母親渡劫的行為引來了這些存在。
這些士兵全都戴著覆面鎧甲,看不到他們的臉,常尋茫然的望向金甲將軍,因為吸入陰氣后身體變得酸軟發力,他就連開口說話都成了難事,只能如待宰羔羊默默的等待對方處置。
“稟天南星。”一名士兵飛到金甲將軍身邊抱拳道:“還有一條漏網之魚位于西方不遠,待我去將他捉拿回來。”
金甲將軍揮了揮手:“速去速回。”
“領命!”士兵提起長槍一個縱身飛上了高空。
不到兩分鐘。
李良手里提著一個半死不活的陰兵出現在了金甲將軍視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