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文化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在夢中,薛文化變成了另一個人,別人都叫他公子呂,真是個奇怪的名字,他渾渾噩噩的想著。
“黃河之水泛濫成災,今,封你為黃河水神,駐守兩岸流域,福澤一方。”
“呂,領命。”
朦朧的夢境使薛文化看不真切,天空中似乎傳來了人說話的聲音,當他正想尋找聲音的來源,畫面一轉,竟是狂暴的河水迎面向他涌來。
鋪天蓋地的洪水可以奪走任何不會飛行的生命,直面洪水,需要莫大的勇氣與魄力,面對著毀滅一切的洪水,薛文化的心里只有恐懼,偏偏他的身體卻不聽使喚,不受控制迎著洪水沖上前去。
他看到自己腳踏大地,兩手分開,濤濤河水竟被他徒手分成兩道洪流涌向兩邊,奈何洪水勢不可擋,水浪仍然朝他壓了下來,薛文化想要掙扎,結果他的身體自己動了起來,破開水浪扶搖直上,腳踩著洪水浪頭,親眼看到衣不蔽體的百姓在逃亡中被水淹沒。
薛文化救出一個又一個卷入洪水的百姓,奈何他勢單力孤,更多的百姓喪命在了洪水中。
“我乃天庭派遣而來的黃河水神,奉命鎮守此地。”
面對著聚集過來的百姓,薛文化宣布了自己的身份,他看到,這些面黃肌瘦的百姓一個個跪伏在自己面前,向自己祈求風調雨順,接下來,他帶著兩岸的百姓擴建河岸,為黃河挖渠放水,黃河發生水災的頻率越來越少,百姓生活逐漸走向安康。
薛文化看到,他坐在村口的一塊石頭上,周圍聚集著許多百姓聽他傳道授業,從他身上,百姓學會了漁業、灌溉、水利、農耕許多知識,并加以利用到了生活中去。
百姓給薛文化蓋了一座神廟,百姓用黃河的泥,為他建了一座塑像,底座刻下了他的名字。
公子呂 黃河兩岸的百姓每年都會來到水神神廟,載歌載舞,向黃河水神獻上祭祀,感謝水神的福澤,祈求水神保佑風調雨順,薛文化通過公子呂的雙眼,看著一代又一代百姓生死更替,而百姓也銘記著黃河水神的恩惠,從未忘記祭祀的日子。
“奉天之名,水神接旨。”
“呂在。”
“域外邪魔覬覦三界已久,我等恐難戰勝,除非大羅金仙現世…鎮壓此地,奪其天地之造化,封其日月之精華,斷絕凡人靈根…往后,九州再無神仙。”
“呂,領命。”
五百年時間一晃而過,這些年中,薛文化看到他親手給自己建了一座陵墓,位于他故鄉的水域之中,就建在黃河河底,選址剛好卡在水脈命門處,黃河水神改變了方圓百里的風水,讓所有的業障全都涌向了陵墓,沒有了業,凡塵也就沒有了紛爭,這種方式可以讓他在死后繼續守護一方百姓。
神仙的生命也是有盡頭的,直到黃河水神將死之際,他也沒有等到天庭任命下一任水神到來,于是便在無盡的等候中,黃河水神永眠于河底。
薛文化看到世界黑暗了下來,他本以為這是結束,然而這卻是另一個開始,陵墓奪了天地之造化,取了日月之精華,這些年來,水神的尸體沒有腐壞,并留下了一縷殘魂,以待天命。
近兩百年來,陸地上戰爭不斷,殺戮無數,凡塵中的貪嗔癡恨糾纏不休,業障紛紛涌入黃河中去,龐大的負面能量侵蝕了水神的肉身,讓他的身體逐漸扭曲畸形,陰煞入體,他的尸身內誕生了另一個意識,這道意識充斥著嗜血的獸性,漸漸吞沒了他這一縷殘魂。
他變成了一頭僵尸。
無邊的饑餓終有一天掙脫了牢籠,再也無法壓制獸性,某天夜晚,尸身中的野獸逃出了陵墓,上岸便欲大開殺戒,然而卻被黃河水神僅剩的殘魂抑制,僵尸最終跑到了生前記憶最深刻的地方,位于逐鹿的水神廟。
數百年來,兩岸的百姓遵從祖輩傳統,仍然保留著祭祀水神的傳統,神廟供臺擺放著風干了的牛羊與水果糕點,僵尸吃光了百姓的供奉,回到水中。
每當僵尸無法忍耐嗜血與饑餓,便會從水中上岸,來到神廟吞吃百姓的供奉,再回到水中去,只是神廟的供奉日益減少,僵尸的獸性越發難以抑制。
終于有一天。
僵尸上岸以后,來到曾經的神廟前,卻再也找不到水神神廟,它站在一片瓦礫廢墟之中,呆立了一夜,直到天明歸返。
距今大約二十年前,破除迷信之風波及到了這座歷史悠久的神廟,人民推倒了水神公子呂的塑像,也就是從那一天起,僵尸不再上岸。
沒有了供奉,二十年來,在無邊的饑餓中,它僅剩的理性終被野獸吞噬殆盡,直到二十年后的今天,凡人意欲開閘放水,破壞絕天絕地之風水,僵尸從沉睡中驚醒,它本欲遵循獸性吞吃那些凡人,奈何兩岸百姓的泥腥氣息終究是喚醒了它些許理智。
僵尸從中選出一名傳人,將其帶回,閉于陣眼之中,奈何次日水位下降,河底陵墓暴露于凡塵之中,引來千百凡人圍觀。
心中野獸失去了控制,僵尸最終還是向他守護的百姓揮起了屠刀,枉造殺孽,在殺死不知道第幾個當地百姓時,血液帶著熟悉的泥土芬芳讓它于渾噩中驚醒,它自知違背天命,已犯下滔天大錯,于是尋上令其獸性畏懼的強大凡人,欲借其之手誅滅己身。
當那夢魘般的陰煞盡數被打出了體外,僵尸的神智恢復了短暫清明,它回憶起了自己的身份,知曉了自己深重的罪孽,當它看到那名凡人的一刻,卻是通過僵尸獨有的視覺感官,看到了對方的陽神真身。
大羅金仙!
“天命,終于讓我等到了。”
薛文化緩緩睜開眼睛。
他早已淚流滿面。
青陽市第四軍醫醫院特級病房內,隨著薛文化的蘇醒,值班護士立刻跑出病房通知醫生,不一會兒,便有當地政府官員、公安代表、逐鹿縣機關干部及同事,一幫子人涌進了病房。
而在這間病房樓下。
重癥監護室,護士推著架子床把李良推出了病房,由于傷員還沒有蘇醒過來,所以護士鄭重叮囑了陪護的警員,囑咐他務必盯緊監管設備上顯示的心率,有問題一定要馬上喊人。
這次的氧中毒事件,似乎只是單純的吸入過量氧氣引起的小規模事故,并不存在什么未知病毒,反正警方是這么解釋的,就是那個叫李良的小孩比較奇怪,明明傷的那么重了,還不給他打點滴不打破傷風。
也不知道院領導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