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從李家出來,身邊的李慕斯心中百感交集。
“前些年的時候,你知道老頭子多沖嗎?”
“好家伙,人往那里一坐,滿身的王八之氣。當時我面上看著毫不上心,心里怕的要緊,深怕老頭子突然來一嗓子,我那直打顫的腿就撲通一聲跪地上了。”
白求安也不說話,靜靜的聽著。李慕斯長長的換了口氣,繼續說“也不知怎么,他好像突然就老了。
這次回來看見他吧…以前那股勁兒全沒了,就是一普通的老頭,絮絮叨叨的沒完沒了。
你知道嗎,剛剛他就一件屁大的事兒跟我說了三遍。我又不是第一次接觸家族事務了不是?在歐系聯盟老子把所有的勢力玩的團團轉。
什么狗屁的冥王啊,死神的,老子拎著骸刀一個人追著幾十個砍…”
“呼…”
李慕斯搓了搓臉,臉上又露出了那股子玩世不恭的李家大少臉面。
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白求安“這事兒…”
“懂。”
白求安拍拍李慕斯的肩膀。
坐上車,兩人直奔江京城方向。
江北。
隨著時間的推移,江北地區根據戰事程度共計劃分出四層戰線。一線二線最為慘烈,三線被稱為內圈,作為緩沖地帶,加載了各種膽大包天之輩和零星生肖殿崗哨。
外圈則是后勤,以及囊括了黑市、住宅區在內的各大避難點。
數年的亂戰讓江北形成了與外界格格不入的獨特形態,赤裸裸的實力至上是這里唯一的規矩。
而在外界逐漸銷聲匿跡的生肖殿、提刀人,在這里可謂是“臭名昭著”,俯視著所有人站在了規則的頂峰。
占據著此刻江北最重要避難點,大肆斂財于外來探險的瘋狂淘金者。
而除了生肖殿之外,江北在這數年間也崛起了兩股在明面上足以和生肖殿分庭抗爭的勢力。
當然,這種抗爭是在兩家不去打避難點主意的前提下。
一家是由一個叫何辰的家伙開創的殞神宮,據說這位宮主喜好將神侍的神骸做成戰甲,而副宮主血顧筑,則是喜歡將神肉當成食物。
殞神宮人數極少,但戰力遠遠高出尋常勢力,甚至于生肖殿的提刀人,也能打的有來有回。
而殞神宮眾人最大的特點,就是無一例外對神侍恨之入骨。
另一家則叫紅塔,塔主章申,據說吃飯睡覺都沒有脫過身上那套將軍甲。喜好和何辰一般無二,都是遇神侍,必有一方倒的狠主。
只不過相較于殞神宮的瘋狂,紅塔這邊要穩扎穩打一些。戰術配合,絲毫不弱于生肖殿的提刀人。
破敗的民居里,何辰站在屋子中央,身邊事一個眼神冷漠的清瘦青年。
“顧筑,內圈的神侍還有多少?”
清瘦青年狠狠的嗅了嗅,張開嘴,一口潔白的牙齒有著不太正常的光暈。
“不多了,很快就可以打進二線了。”
“那個章申,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嗎?”何辰是眸子中,似乎有淡淡的白芒劃過。
“聽說應該是生肖殿的人吧,之前好像有人見他去找過代元德。”顧筑說著話,上下牙齒開始磕碰,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響。
“他應該是戊狗殿的人,很可能是…儲王。”
何辰不緊不慢的說道。
顧筑瞇起了眼睛“你似乎對生肖殿很了解啊。”
“當然,不然你以為我出去這么久都干了什么?逃命嗎?”
“那誰知道呢。”顧筑嘿嘿笑著。
殞神宮的所有人,無一例外都是孑然一身,身邊的親戚朋友全部死在了神侍的手里。而這也是進入殞神宮的唯一條件。
至于戰力不足,沒關系。上過兩次戰場自然就什么都會了,至于不會的,都已經死了。
所以相較于紅塔,殞神宮的名號在江北地區就是變態的代名詞。除了為維持實力至上的規則出了極大的力氣外,再沒有什么其他是貢獻。
不過生肖殿對于這些始終不聞不問,讓一些小勢力心中不悅。但也僅此而已,誰敢和生肖殿比拳頭大小啊。
屋外,高大的男人穿著一身戰甲走了進來。
“找我什么事?”男人聲音渾厚,配上這一身戰甲倒是真有點大將軍的味道。
“聯入二線如何?”
“這不是我們從一開始就有的默契嗎?”章申走到了何辰的身邊,沿途瞥了眼一旁的顧筑。
“我是說,驚世駭俗的打進去。”
“怎么打?”
“簡單,搞上幾百具神侍尸體游街游城…”
章申眉頭微皺“瘋子的做法。”
“我們本來就是瘋子。”何辰滿臉興奮。
“你想鼓動全江北的所有人?”
“江北現在有多少人?”何辰反問道。
“不足百萬。”
“常駐江北的有多少人?”
“幾乎是全部吧。”章申嘆了口氣,已經有些明白何辰的想法了。
此時此刻仍留在江北的,都是與神侍有著深仇大恨的。那些個能跑的,軟弱的,有所顧忌的,大都遠遠的離開了江北。
剩下的這些,在經過人間復蘇之后其實多多少少已經有了一戰之力。
只是多年對神侍的恐懼以及人性根本的畏懼讓他們仍龜縮在避難點里,滿腔仇恨的看著那些神侍,不愿離開也不敢邁出那一步。
像顧筑那樣因為父母在自己面前被殺而徹底走入某條道路的人,還是極少數的。
再者說這家伙真的摸索出了一條讓人神都感到膽寒的道路。只可惜這家伙的神性偏低,也幸好偏低,才能被他們掌控在手中。
殞神宮的何辰,自然就是那個昔日被子鼠神當成容器的何晨。
在未羊殿經歷了一番非人的研究之后,那個曾經的何辰又作為人類醒了過來。嚴格意義上說他已經不算是人類了。
只不過是一具擁有著肉體,還有何辰記憶的機器。這是一個玄而又玄的過程和成果。
對神的憎恨讓何辰重新回到了人間,然后義無反顧的投入到了屠神大業當中。
相比于其他人,何辰和顧筑一般無二,念頭極為純粹。
那就是殺死所有的神!
至于章申自己,是以戊狗殿儲王的身份監督江北戰局。同時監視何辰和他身邊那個古怪的顧筑,至于成立紅塔,不過是為了方便進行一些特殊行動罷了。
越野車橫穿了江北,白求安和李慕斯特意看遍了沿途風景。路上自然是沒什么人敢來攔車的,因為兩人在進江北前特意在車上掛了生肖殿的牌子。因此少了許多麻煩。
“包圍圈已經構建完畢,現在主動權雖說仍在祂們手里,可只要祂們敢大軍壓境,到時候就由不得祂們做決定了。”白求安看著窗外的風景,隨意說道。
兩人坐在車后座,開車的是一位身材極好的美女。
眉宇間看向李慕斯的眼神,傻子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聽說還是李家旁支的重要人物,白求安懶得多打聽,只要兩人不當著自己的面做一些惡心人的事兒,自己就當什么也不知道好了。
反正對于李慕斯某方面的本事,白求安早就已經習以為常了。
“江北這個地方啊,幾年不見真是讓人唏噓…”
李慕斯微微咂舌,此刻的江北儼然是一副末世景象。
荒涼、凄慘,無以復加。
白求安有些唏噓道“穆謝星和姚民兩個人現在正在二線,本想叫他們也去新紅磚參加個開幕剪個彩啥的,后知后覺才發現,兩人如今一個是戰線總指揮,一個是戰線總參謀。”
“兩個人神性也不高吧?”李慕斯有些詫異。
“穆謝星是超b,姚民也有超c呢,只不過都被他那狗啃過的腦子搶了風頭。”白求安至今仍記得姚民聯合著自己的好兄弟坑害自己的事情。
“兩個人一年多前就已經在二線和一線之間徘徊。手上戰功極多,也算是用神源堆砌吧。除了代元德在內的少數幾個人,穆謝星已經是江北戰役戰力最拔尖兒的那一批了。”
“新紅磚的開幕式就咱們兩個?”李慕斯又問。
“我這不還沒說完嗎,除了穆謝星和姚民。宋樹和他對象也在半年多前到了江北,手底下除了不幾個他們原先兩個寢室的人之外,還有重組調配的人手。
總之還是以咱們紅磚的人優先吧…”
白求安嘆了口氣,突然變了語調“咱們這屆紅磚小四百人,如今活著的只剩下不到七十人了。”
“生死嘛,常事。”
李慕斯仍舊看著窗外,并沒有選擇去安慰白求安,這個弱點明顯,且性格相對于當下身份有著缺陷的兄弟卻也早不是當年那個喜歡鉆牛角尖的新人了。
沒法算去找穆謝星他們,二人驅車直奔江京城。
大門口,隔著老遠就看見沈蓉站在城門前候著,身后陣仗極大,足有百多號人。
“這沈蓉又打什么主意呢?”白求安皺著眉頭,半點高興不起來。
李慕斯自戀的一撩頭發,說“沒準是看上我了呢?”
白求安撇撇嘴,打趣道“都說這是裴都的小情人啊。”
“人妻啊,那更好了!”李慕斯兩眼放光。
“祝你馬到成功,槍出如龍!”
“多謝!”李慕斯煞有其事的拱拱手。
“誰不上誰是孫子。”
“肯定上啊,我也沒說啥時候不是?”
車剛好停下。
“白儲王,李公子。”
沈蓉笑容嫵媚,讓人心神顫抖。
“您又打什么幺蛾子?”白求安沒好氣道。
“也沒啥,就是聽說我家姑娘終于有了名分,心里感動啊。”
白求安一頭霧水“你什么時候有孩子了?”
“冬閣的女孩,都是我的孩子啊。”沈蓉睜著眼說瞎話。
“您可真是半點臉都不要啊,真當老鴇當上癮了?”白求安一挑眉,后知后覺道“有名分是什么意思?”
沈蓉一臉“我懂”的表情“白儲王還真是含蓄明明事情都做了還在外人面前裝傻,不過就沖您敢為了白露跟陳大小姐攤牌,我就敬您是條漢子!”
白求安微微扶額,朝前伸出手“你先等等,我現在還是沒搞明白你都在說些什么。”
旋即回頭看了眼李慕斯“你知道嗎?”
李慕斯一臉看大戲的表情“別問我啊,咱倆這幾天吃喝拉撒可全在一塊兒呢。不過聽沈儲王的意思,您肯定是出了把風頭。”
白求安再轉過頭,神色凝重的看向沈蓉“來吧,好好跟我講講你們又搞了什么幺蛾子。”
雖然白求安還沒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對他而言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就是了。
沈蓉眨眨眼,一臉八卦婦女碰上正主的興奮勁兒,道“我也是聽說啊,前兩天京城那邊傳來消息,您那位肉…朋友,對,韓家家主專門給白露建了一所新心房,用來養胎。”
“養胎?!”
白求安瞪大了眼睛,滿臉的難以置信。
沈蓉笑著繼續說“然后咱們那圈子里就傳啊,您上次和白露一起回安師,就是為了給陳大小姐攤牌。
聽說您在陳家主面前大展雄風,撂下一句這女人必須也是正房的話,后來還和陳家主小打了一場。
再之后秉燭夜談,不歡而散。您連夜都沒過,就帶著白露回京了。”
沈蓉說的繪聲繪色,儼然一副當事人的口吻。
逼真的很啊。
白求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盯著沈蓉“韓箐卿建的什么狗屁房?”
沈蓉的眉毛閃了閃“他們都這么說。”
身后的李慕斯緘口不言,但嘴角忍不住的弧度還是出賣了他的內心。
“裴都…”
白求安咬牙切齒,拳頭攥的都在發抖。
“臥槽你大爺!”
身邊的李慕斯和沈蓉相視一眼,都在偷笑。
不過后者很快就轉入到一個欣慰的老母親形象當中,寬慰道“白儲王您放心,白露雖然笨了點,但心胸大。您在外面怎么玩兒,她都不會介意的。
最好啊,給她多帶點姐妹回去。”
白求安的臉已經黑成了鍋底,冷冷的看了眼沈蓉,根本懶得回話。
“電話,這事兒我必須問清楚。他裴都究竟是幾個意思,想干什么!”
那天和裴都的談話,此刻再次浮現在白求安腦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