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開路平。
白求安終于得見死營真容。
圓木段樁圈成了圍欄,里面依舊是各種圓木。只不過興許是根據各人特色愛好,自己加了些點綴。
比如覆蓋了整個屋檐的牛骨架,房檐墜掛著的臘肉,又或是改成四面漏風的亭子。
死營占地極大,伐到了方圓約摸一公里的范圍。
“還在后面?”白求安看著空無一人的營地。
“那三面應該都有,不過殿主應該是在后面。”石東說著,就自顧自的朝前走。
死營后邊依舊遼闊,就不是像原始森林了,眼前此景本就是。
從與站腳齊平的樹頂朝下望,竟然是一出斷崖邊。
下面空懸數十米,而且還是個下坡。
放眼望去,遮眼的蒼天巨木最矮的可能就是眼前著數十米高的了。
跟死營前那隨意生長的各種水果樹一般,眼前的同樣沒辦法解釋。白求安也沒想到著后山后邊會有如此的奇觀。
“來了啊。”
白求安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但始終放在腰間的左手都沒有動。
這是酉雞殿的地盤,怎么可能會有危險。
悻悻然搓了搓手上突起的冷汗,白求安心中略顯尷尬,自己竟然連拔刀的機會都沒有。
“c級戰力只是湊合,別看酉雞殿這會兒比你戰力高的人就那么一小撮。但真要把全世界的都拎出來,足夠摞一座小山的。”
姬無道似乎心情很好。
白求安沒出聲,小不小山的不知道。他只知道隨著實力的提升,每次再見到這種高深莫測的家伙時,心中那股抑制不住的驚悚和恐懼都會無數倍的放大。
王八之氣?
呼…當初真是無知者無畏啊。
白求安心中突然又起一個念頭,不知道等自己到了a級又或者s級的時候,再看諸王又會是一種什么狀態。
因為極有意思的是,雖然紅磚時就點明了戰力等級由f到s,但至今為止白求安好像從沒聽人說過諸王戰力到底是s級,還是更高一些。
“感覺到壓力了?”姬無道好像看透了白求安的心思。
下一瞬白求安身上的壓力驟然一輕。
再側眼看著姬無道那張萬年不變的僵尸臉,白求安眼角抽動。
惡趣味啊。
“沒有。”
白求安咬了咬牙,心中已經做好了很可能被某種王八之氣壓爬在地上的準備。
沒想到姬無道還算有點酉雞王的大度,朝著一旁的石東揮了揮手“你先回去吧。”
“知道了,殿主。”
石東不知何時恢復了嚴肅,刻板的應了一聲轉身就走,沒有一點拖泥帶水。
“我本以為你會再過個三五年才來呢。”姬無道這話讓白求安聽的有些迷糊,生氣?譏諷?還是別的什么。
白求安不說話,這時候道歉屁用都沒有,而且姬無道也不像是那種需要他表態的人。
所以靜等下文。
“知不知道十二殿為什么會各自為戰?”姬無道一開口,就直奔主題。
白求安捋了捋思緒,說“諸王各殿間常年累計的恩怨是其一,諸王權利對等所以在某些大事上產生嚴重分歧是其二。
三,我猜…有人會心寒吧。”
十二殿提刀為世,但終究不是無所不能。吃敗仗被迫轉移在所難免。
可有些人非但不知體諒,還爛番茄臭雞蛋的攪和在一起一股腦的砸在他們身上。
嚴政統一說你霸權,擇優而救他說分級。
到最后竟然成了比神侍還要可恨的“提刀惡鬼”。
更別說還有狼子野心之輩四處躥攆,煽風點火,想要偷偷在你受傷之際咬死你。
這怎么不讓他們心寒…
都是人啊。
姬無道沉默了一會兒,說“沒有其四?”
白求安愣了下,想到了那句多年前曾是笑話梗,如今拎出來本以為是江湖騙子嫌世道不夠亂才說的誅心歹毒的話。
“神明已死,神位空缺。”
寥寥八字,白求安心中宛如驚濤駭浪。
多年前的段子成真了會是什么感覺,白求安只覺得毛骨悚然。
“人可成神?”白求安喃喃問了句,有些廢話了。
“神又從哪來?”姬無道輕描淡寫的又說了一句。
白求安張張嘴,腦子已經有點不夠用了。
“這就是十二殿各自為戰的原因?”白求安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
“遠遠不止。”
姬無道的表情仍舊萬年不變,說“真正優秀的棋手,哪怕死了,棋子們也會朝著他們想看到的地方前行。”
“我們都是棋子。”
“不過棋子中也會有人接手棋盤。”
姬無道的話有些縹緲了,白求安聽得懂卻也聽不懂。
“只是下的如何,能不能超過原先的棋手,誰也不知道。”
“未來之所以令人向往是因為他充滿了可能性。不過當你看穿未來的時候,那就沒什么意思了。”
姬無道頓了頓,說“這話不是我說的。”
白求安默然,卻也知道了這話的主人是誰。
“拋開天下不談,他大可以逍遙自在,哪怕天翻地覆也無大礙。
只是他自己活膩了而已,各種意義上都可以這么說。”
白求安扯出了一個弧度,緩緩開口“這話的意思是想告訴我,人不見得比不過神?”
姬無道說“能想到這兒也不錯。
當人還是成神本身也無所謂,畢竟心之所向才是根本。”
“那您的意思是?”
“我真的無所謂,當初在京城醫院的時候怎么跟你說的。我現在仍舊沒變,以后也不會。”
白求安追憶著當初姬無道和自己的對話,然后破聲道“懶?”
“差不多。”
姬無道臉上仍舊看不出什么情緒“我懶得打啞謎,也懶得管別人的道理。
自己信啥就是啥,找個第一印象覺得不錯的,他說啥就怎么干。”
白求安滿頭冷汗,委實是…太隨意了。
“想那么多干什么?總是比不過聰明人的。”
“在理。”白求安除此之外無話可說。
“告訴你這些是想跟你說,自己以后找個舒服點的活法。只要覺得良心也過得去,那就怎么舒服怎么來。”
“那這酉雞殿?”
“我不是說了以后嘛。”姬無道臉不紅心不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