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水聲在黑暗中驟然響起,宛如深夜的一束煙火。無邊的黑色突然間褪去,照亮了眼前的景物。
白茫茫的雪花滿眼都是,身上涼嗖嗖的,也略帶負重感。積雪開始朝著兩邊散去,將其中那道身影露了出來。
白求安站起身,環顧著周圍的茫茫雪色。臉上多是無奈,還有一絲麻木。
“還來嗎…”
苦澀在嘴角顯露,白求安也知道這個夢到底有多長。但不管怎么說,不出意外他現在應該身處珠峰上。
而且會是在他雪崩之后,又或者他跳下峭壁之后。
摸向了腰間,骸刀還在。
白求安直接拔了出來,一直往上走。
直到他走到峭壁前,也沒有發現有雪崩掩埋的跡象。估計是時間久了些,已經埋到深處了。
一刀刀插著,白求安開始往上爬。
這是一個很艱難的過程,盡管白求安已非常人,但數十米高的陡峭冰壁單靠雙手也是極難攀登的。不過還好,白求安有驚無險的爬了上去。
眼前依舊是白茫茫的一片,視野中完全沒有人員行動的跡象。白求安繼續往前走,經歷了兩次的夢境,他對現在所經歷的一切都有一種極深的抗拒。
尤其是最后那個小黑屋里那張自己的臉,把白求安的心態徹底搞崩了。
說實話他本來就很絕望了,無論是最開始被徐樂關在小黑屋里那種完全沒有希望的心情,還是之后心知肚明的幻境。
又或是最后直擊心靈的恐懼。
現在又會是什么?
白求安已經完全分不清現實和虛幻了,他覺得如果再來一次的話。他整個人就會崩潰掉。
也沒準,這也是一種殺人手段呢。
白求安一邊走,一邊心中自嘲。
突然腳步一停,白求安看見了幾具尸體。快步上前,人和神侍身形慘烈的交相倒在地上。
鮮血像是冬日的紅玫瑰,烙印在雪花間。
白求安又往前走了兩步,眼前不斷的出現尸體。他不停地走,視野之中的景象越發的慘烈。終于他意識到,他可能來到了一處戰場。
腦海中如同幻燈片一般一幀幀閃過,白求安記起徐樂說過。神侍突然對前線陣地發動了襲擊,而李慕斯也在跟隨白求安出去之后再也沒有了消息。
白求安想著,就朝著前線陣地的方向加快跑了過去。他現在應該先證實自己的猜測,印證一下時間。
而如果一切沒錯的話,那他可能就真的醒了。而不是活在夢中,白求安忽然發現了先前的規律,似乎所有的夢似乎都是回溯到了白求安記憶中。
都是白求安曾經去過的地方,見過的人。又或者經歷過的事。
可現在的一切是白求安從未知曉的。
想到這里白求安略顯興奮,但也高興不起來,因為新的疑惑接踵而至。他難道不應該是在神學部手里經受折磨嗎?怎么會忽然出現在雪地里。
站在前線陣地前,白求安默然看著眼前已然被積雪壓垮的圍欄還有帳篷。
尸體和血跡已經被大雪掩埋,放眼望去。整個前線陣地無論人神都無一生還。這是一場慘烈的戰斗,人和神都卯足了勁兒把這一仗當成了背水一戰。
如果神侍失敗,那么祂們在珠峰上多年的苦心經營很可能功虧一簣。而對于十二殿來說也亦是如此。
白求安沒找到自己想找的人,準確的說,他現在已經還原不了當時陣地的大致布局了。
不過白求安想著,千余人的前線陣地也不可能真的全軍覆沒。無論雙方誰輸誰贏,這里總該有勝利者的蹤跡才對。
但現在看來,這里有過大戰不假,可應該是間歇性的。白求安覺得應該有一部分生還者退回了珠峰大本營。
又找了一圈,白求安這才作罷決定去珠峰大本營看看。
而心中依舊想著自己為什么會在雪地中醒來的原因。
自己根本就沒去過什么珠峰內的秘密基地?
不是不可能,但幾率很小。因為這會兒的白求安已經想明白先前夢境的關鍵所在,如果自己沒去過什么秘密基地,那么自己最后根本不可能是在一個似曾相識的地方重新“見到”了自己。
應該是有人趁自己昏迷把自己丟了出來。可這人圖什么?又想通過自己得到什么?
白求安想不明白。
臨走,白求安撿了兩把骸刀背在背上以防萬一。就比如再碰上先前的峭壁,有兩把骸刀爬山的話就會輕松許多。
又或者靠著背后的骸刀擋一下刀什么的。
慢步在雪地里,咿呀咿呀的踩雪聲和呼嘯的冷風都極為刺耳。白求安的心情至今尚未平復,又或者說他對現在腳下所處世界的真實性仍舊抱有一絲懷疑。
高大的身軀突然闖入白求安的視線,神侍刀尖朝著白求安,一往直前。
神色默然的白求安抖了抖手臂上積攢的雪花,旋即手腕一抖。
壓低身位以更快的速度沖向神侍,人神半米,獄鳳壓過了寒風的咆哮,只聽“嗆”的一聲。
人神錯身而過。
鮮血劃過了一個半圓,將斷成兩截的尸體圈在其中。溫熱的血肉給了白求安更多的真實感。
熟練的在神侍胸口開了一刀,白求安拿出神源就放進了嘴里。而自始至終白求安都沒有看神侍到底是什么級別的。
大概是二翼吧。
白求安不禁再度想起了宋綾羅說過的話,戰斗之中去看敵人的瞳孔去判斷是否該戰術性撤退?也不知道是哪個蠢貨想出來的警示。
當你看清神侍有幾雙羽翼的時候,比你弱的用跑嗎?比你強的你又跑的掉嗎?
白求安想不通這個道理,又或者這句話不是跟他這種人說的。
嗯,也是。白求安又換了個角度去想。對于戰力在平均線的戰士來說,如果發現強大的敵人,則需要當機立斷的派人斷后,其他人逃跑以保留生力軍。
解釋通了。
隨后白求安使勁兒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心里暗罵一句蠢貨。
而從始至終,白求安似乎都沒有太過在意那忽然冒出來又忽然死去的神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