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經學會適應鮮血的十二殿戰士們依舊把這里當成了一處尋常的服務區。地上的那些“雜物”,就好像修理地下管道時發生了一些不明液體的泄露。
而李慕斯對這次的意外也并沒有做出任何的解釋。
端著泡面和軍用的壓縮餅干和白求安一同坐在綠叢邊緣。
“你其實很有名氣的。”
李慕斯看著遠處的那群繪聲繪色的說書先生們,一邊和白求安說著話。
“感覺出來了。”
白求安并沒有多少意外和欣喜,曾經的他興許會因為眼前這些追捧而面不改色的內心雀躍。但自從從裴都那知曉了他這個人的作用,也可以說是任務之一吧。
白求安對于眼前的這種無意識的抬高自己,總會有一種天然的警惕感和毛骨悚然的感觸。
你很難想象眼前這些追捧自己的人當中,有多少人是無意的,又有多少人是早有準備。
“你知不知道?”白求安忽然沒頭沒腦的看著李慕斯問了句。
李慕斯一愣,說“知道什么?”
“我站在那個還‘虛無縹緲’的,風口浪尖上的理由。”
“裴殿主不都跟你說過了嗎?”
“但我覺得不夠,總覺得有哪里不對的地方…太牽強了,但我找不到證據。”
白求安很費解,哪怕是裴都解釋過原因之后他依舊很費解。自己這個位子,可以是李求安、張求安、馬求安,可為什么偏偏會是他白求安呢?
李慕斯一口氣扒了大半碗面,嚼的時候久了些,這才說“那你有沒有想過咱們110宿的所有人,都可能不是普通人呢?”
“我們當然不是…”
白求安本想說‘十二殿的戰士怎么會是普通人’,但看著李慕斯嚴肅的眼神。白求安就知道,這后面還有故事。
“怎么講?”
李慕斯頓了下“我是十二家之一的李家的唯一繼承人,權限夠大吧。”
白求安點了點頭,李慕斯繼續道“可就是這樣的權利,我仍舊差不多咱們宿舍其他人的完整資料。”
“多完整?”
白求安反問一句。
“只有姓名、年齡以及從小到大的學校經歷,關于家庭背景一個字都沒有。”李慕斯的語氣甚至都帶點自我懷疑,繼續說“但凡有點實力,稍稍作假敷衍一下就行。”
“可是像這種連掩飾都不掩飾,我只能說要么是真的什么都沒有,要么對方就是明擺著告訴你,這是惹不起的人。”
“可我是李家的唯一繼承人啊,這世上我惹不起的人多么?”
白求安抬頭,看著一臉費解的李慕斯悠悠問了句“多么?”
李慕斯一愣“額…諸王、各家家主、二把手、元老、實權長老…咳,但年齡在這兒擺著的不是?”
“十二家里有沒有姓孫、盧的?”
白求安話一出口,和李慕斯對視了一眼。
“阿德沒有姓這個事本就很可疑,化名?”
“不知道,反正咱們五個…我一個李家繼承人算是查自閉了。你知不知道為了這件事我還特意去求了求我家老爺子,結果那叫一頓冷嘲熱諷,而且說話連一點風都不走。”
李慕斯顯然因為這件事情郁悶了很久。
“我總覺得自己在十二殿待的時間越久,反而越不了解這里了。”白求安似是有感而發。
“得了吧,你才來了多久?”
白求安掰著手指頭數了數“快一年了,也就倆月。”
“那是有點快了。”李慕斯反應了一下,誰也沒想到。這么快就已經快過去一年了。
“其他訓練營的新兵也該畢業了。”李慕斯說了句。
“會是個小風口吧。”白求安微笑“按照小說電視上的套路,大概會有個競爭什么的?”
“新人王!”
李慕斯點破其中根本。
“是整個十二殿新人王的爭奪戰。”
“跟咱們紅磚的新人王有啥區別。”白求安問道。
“獎勵,以及這個過程的艱辛程度吧。”李慕斯想了想,說“每年都會有一些怪物新人從各大訓練營中冒頭,就比如咱們1110…”
“出來不到一年,整個小隊的實力全部拔高到了d級戰力以上。相當于五個人形二翼神侍的團隊,多恐怖?”
“而且如果不是估計到整個團隊的實力的話,你我兩個人就很可能打到c級戰力。”李慕斯緩了下說“而且這不單單是等級上,戰斗技巧以及對時局變化的掌控和見識,都是和我們的戰力同時進步的。”
“想想看屠神之戰再加上無名小鎮的磨煉,新人很難會有像我們這樣的戰斗經歷。”
李慕斯說的繪聲繪色,白求安覺得這像是一場總結會。
插了句嘴“再加上我們這次去珠峰區增援的任務,確實新人很難有機會再在這方面上和我們一較高下。”
屠神這種事,對于整個十二殿來說都是一件極為罕見的事情。興許以后會頻繁些,但能夠參加這種戰役,并且活下來的天才…會很少。
十二殿從來都不是那種把天才當做寶貝供養在廟里,暖陽沃土的栽培。就像白求安,又或者身邊身為李家繼承人的李慕斯。
照樣是要被扔到一線來打磨的。
從死人堆里爬不出來,那還叫什么天才?大小不一的骨頭架子罷了。
從這點來說,如果不是紅磚獨有的教育方式的話。那大小訓練營,大都會主動找神去打。以戰練兵,培養真正的天才。
守著后勤的人把服務區徹底清理干凈,李慕斯這才帶隊重新出發。
不同于之前在車上時白求安完全被一群戰友當成空氣,這回上車,周圍總是時不時會投來一道熱烈的目光。
如果上來說兩句還好,關鍵是這些家伙也不說話,只是在遠處偷偷看…
如果是女生還好…
一個大老爺們被一群大老爺們圍著這么看,就很不自在了。
一旁的李慕斯幸災樂禍,其他人對于這位屠神世家出身的富二代談不上什么敬仰,卻也說不上厭惡。
哪怕先前殺敵殺的再兇,心里還是會有些“如果我有一個屠神世家養著,保準比他還厲害”的心態。再加上李慕斯這家伙確實好看的過分,半長不長的頭發就這么被汗水打濕些。
偶爾不經意的一個動作,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了這位富二代是個男人。搞不好真要春心萌動,但知道之后再看…
無論用仇視還是仰慕的眼神,似乎都會在戰友們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所以干脆就把眼神投向了一旁早已經聲名在外的白隊長。
當然,這也是在和身邊戰友閑聊間不經意的看過去的。
也實在是剛剛在服務區休整的時候,那些個“說書先生”們說的太過精彩。
什么橫眉冷對四寒芒,一步腿軟,兩步刀彎,三步口吐鮮血的…
說的神乎其神,關鍵是講到細節的時候,還真有點那種畫面就很讓人好奇了。眼前這個看上去還有點稚嫩羞澀的大男孩,當真會有他們說的那樣三頭六臂?
接下來的車程再無顛簸,白求安他們這輛車稍顯沉悶。以往生性好動喜歡活躍氣氛的李慕斯這次可能是要職在身,不便表現的太過于跳脫。
而車內的其他人也因為白求安和李慕斯的存在放不開手腳。讓車內的氣氛著實有些尷尬。
而其他車內倒是歡聲笑語不斷,白求安依稀還能聽見有自己的名字不時出現在某人的嘴里。
腔調言語,夸張是夸張了些,但說的話一聽就是個文化人。
白求安也就樂的聽聽別人對他的贊揚,哪怕明知道這里面興許大半人都是受人指派,但恭維奉承信不信在自己,聽上去是個人都會覺得高興的。
越往珠峰這邊走,天就越冷些。
差不多兩天,白求安視線里就隱約看見了一片高聳的白茫茫的山體。
漂亮,壯觀…
白求安也想不出太多的詞了,倒不是自己的九年義務教育學的太懶。而是一想到這白茫茫的雪山之上會留下諸多鮮紅的血液,心中就難以再感慨些什么。
當然,學的不扎實還是有的。
一路上到大本營,倒不是景點那個,而是十二殿自己建的一個根據地。原先那個珠峰大本營早幾年前就已經被十二殿完全封鎖。
大戰頻繁,也讓珠峰上不時發生雪崩。
早早換上了軍用的棉衣,是一種完全貼身的特殊材質。雖說多少會影響白求安揮刀,但比起直接被凍死,還有那些穿上跟個企鵝一樣的羽絨服。
身上這件衣服就顯得時尚且保暖。
白求安跟著李慕斯,充當保鏢也順便看著流程細節。
和一位被凍得臉蛋青紅的管事交接完,就開始有人指揮著身后的增援部隊到達指定位置。
不過還有些人,卻是被留在了大本營原地待命。白求安和李慕斯就在這批人之中。
“什么意思?”白求安看了眼同樣被留下的那些人,心里大致有些猜測。
“特殊戰力,特殊分配。”
“就咱們這小身板兒?也能叫特殊戰力?”
白求安嗤之以鼻,他依稀記得,自己當初在江北戰役里,連江北中心都沒資格去。
也就掃尾工作自己有幸去看了一眼,就被人給轟了出來。
他至今心里還有個不小的疑惑就是,江北中心的那場仗里,那里面究竟都是一些什么樣的怪物在打才能把江北中心毀成那個樣子。
李慕斯一瞪眼,看著白求安說“求安,你這話在我面前說說也就算了。可不要出去亂說啊,很容易挨打的。”
“d級戰力,已經是可以單挑二翼神侍、和四翼神侍打幾個回合的存在了。怎么到你嘴里就變味兒了呢?”
“要知道在十二殿里,你我現在這種戰力已經算是踩上了中流砥柱的尾巴。”
“嗯。”白求安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么。
興許是見過的牛批的人太多,白求安自己把自己放的位置太低了吧。前有虞定海狄文房,后有謝釗、裴都、姬無道、青白、李家老管家…
這里邊隨便拎出來一個,自己可能都是那種被人死死按在砧板上的廢柴。
枯坐在大本營,白求安也是有一次來到珠峰。五千米的高海拔并沒有給此刻的白求安帶來任何身體上的不適應,就像e級戰力時的他們已經可以避開子彈的威脅。
d級戰力之后,除非是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否則在他們狀態良好的情況下可以完全避開所有的熱武器打擊。
而世間一些尋常的人體極限,就比如眼下五千米的高峰,對于白求安來說雖然不是如履平地那般輕松愜意,但對身體的影響真的已經到了微乎其微的地步。
“我們應該會是個特種機動部隊吧。”白求安想著,說。
“差不多,咱們就是塊磚,哪里需要哪里搬!”
李慕斯呲著牙,又讓白求安看到點當初在紅磚剛剛認識這家伙時候的樣子。
“慕斯,我有時候真的在想,紅磚時的李慕斯和李家大少到底哪個才是你啊?”
李慕斯沖著白求安翻了個白眼,說“你這不是白癡問題嘛,肯定都是我唄,難道我還能讓人假扮一個不成?”
“也是…”白求安尷尬的摸摸鼻子。
“接下來只會越來越慘的。”李慕斯突然變得多愁善感起來。
“什么意思?”
“不管你說的京城那個龔務亭是不是神,反正珠峰上的惡戰一定會死很多很多的人…更何況既然已經出現了生肖神的隕落,那么它死之后會不會引起某些我們想象不到的騷亂呢?”
李慕斯繼續說“我有一種預感,接下來的世道會越來越不太平的。”
“這算是你站在某個高度上,對我的提醒嗎?”白求安微微抬頭看著李慕斯。
李慕斯笑了笑,說“求安,你真的變聰明了。”
“現在我覺得這是件好事了。”
“以前不這么想?”李慕斯反問。
“傻人有傻福。”
“也在理。”
“我現在也覺得真有道理,真的想明白了一些彎彎繞繞之后,突然發現這世界比我以前想象的,要復雜一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