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巷子,葉余立刻上了出租車,帶著瑤瑤離開。
巷子口有停著專門等客的出租車,這是個老市場,跑出租車的都知道在這等更容易接活。
就這樣出租車揚長而去,后面老人追過來的時候,只看到了出租車的背影。
“快去開車,跟上他!”
老人叫了聲,可惜等他的車開來,葉余坐的出租車早就沒了影子,根本不知道去了哪。
“小余,這個你哪來的?快說!”
剛一到家,葉爸就拉著葉余去了書房,葉媽立刻湊到了瑤瑤身旁,和她說起了悄悄話。
她這個樣子讓葉余反而有些擔心,生怕老媽說錯了話,他可是更改過瑤瑤的記憶,讓瑤瑤忘記了之前那些傷心的事,但老媽并不知道,今天千萬不要提。
葉爸拉葉余,直接走到了書桌前,張本行送他的字已經被打開,旁邊居然還有放大鏡。
在葉余沒在家的時候,葉爸自己發現了這幅字,打開一看便驚為天人,喜歡的不得了,一直看到現在,直到葉余回來。
等葉余回來他才反應過來,馬上詢問。
“我今天認識的一個朋友送我的,您沒看上面寫著送給我的嗎?”
葉余得意的說著,本來他就有回來顯擺的意思,誰讓書法是他父親最大的愛好,也就這方面能讓老爸在意,能讓他得瑟一次了。
“你什么朋友能寫這么好?而且還帶有自己的風格?”
葉爸很不信的看向葉余,這幅字寫的是真不錯,狂放大氣,是他看過的近現代書法家中最好的一幅。
就是他親眼見過的一些古代大師作品,都比不過這一幅,包括他在王建那里看到的。
倒是一些古代大師的字可以對比下,但那都是在博物館看到的,而且只有寥寥幾副真跡才行,很多臨摹的都不夠資格。
這樣的字,竟然是一個他從沒有聽過的名字所寫,而且還直接寫明是送他兒子的,實在是讓他震驚。
更讓他難以相信的,是贈字所寫的內容,‘人生難得一知己,千古知音最難覓’,這分明是將葉余視作知己好友的人,才會這樣寫。
他的兒子居然和這樣一位書法大家,是知己好友?
“快說,你是怎么認識人家這樣大師的?又怎么騙人家送了你這樣一幅字?”
葉爸又說了句,在他看來,葉余肯定是用了什么欺騙的手段,或者吹牛,才讓人家寫了這樣一幅字。
“爸,對您兒子有點信心好不好,我沒有任何欺騙!”
葉余正在喝水,差點沒讓自己老爸的話給嗆到,放下水杯,他把今天參加書畫展,看到一幅怪字的事說了出來,最后說到了張本行。
“怎么說您兒子也是一代宗師,不比他差好不好?別把您兒子想的那么不堪!”
說完葉余躺在椅子上,很是不忿。
“說的也是,只是你那玉雕我又不懂,這字是真好啊,你上次不還說六十大壽都沒送我東西,這幅字給我當禮物吧,就這樣定了!!”
葉爸又過去看字,還直接將這幅字的所有權歸攏到自己身下,而且用出了六十大壽壽禮這個理由,讓葉余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葉爸六十歲生日,葉余本想給他好好慶祝一下,只是他自己不愿意,當時葉余就答應過一件禮物,他也拒絕了。
沒想今天竟然被他當成了索要這幅字的理由,讓葉余實在無奈。
算了,誰讓這是他爸,難得就喜歡這一類東西,要就要吧,以后若有機會,再讓張本行專門給他寫上一幅,大不了自己拿玉雕去交換。
葉爸不知道他玉雕的厲害,張本行總是清楚的。
“對了爸,有個事我必須和您說一下,我剛才帶瑤瑤出去,找了個朋友幫她催眠,讓她忘記了以前的事!”
葉余話還沒說完,剛說到瑤瑤,葉爸就轉過身來了。
這讓葉余又翻起了白眼,若不是知道瑤瑤的記憶,他都懷疑這是不是兩口子背著他生出來的妹妹了。
他們對瑤瑤可比對他關心多了。
“催眠效果怎么樣,你那朋友怎么說?”葉爸坐直了身子,快速問。
“效果很不錯,瑤瑤已經忘了自己爸爸去世、媽媽瘋了的事,她只記得爸爸去了很遠的地方,媽媽去了國外工作,要好幾年才能回來,所以你們千萬不要再在她面前提起以前的事!”
催眠這個借口是他快到家才想起來的,他總不能去說是他抹掉了瑤瑤的這點記憶。
催眠雖然神秘,但至少能讓大家接受,況且心理治療里面確實有催眠這一項。
葉爸點著頭,輕聲說道:“那就好,今天這孩子發病,可把我們嚇壞了,這樣她以后不會再犯病了吧?”
“犯病的根子沒了,當然不會,但以后你們一定要注意,千萬別說出來讓她重新回憶起來!”
葉余又叮囑了聲,并讓老爸把老媽喊來,同樣叮囑了一番。
老媽對催眠很是好奇,不停的問葉余那朋友在哪,最后總算被葉余用別的理由搪塞了過去,他自己則躲進了房間內。
這也讓葉余懷疑老媽是不是更年期到了,不然怎么這么啰嗦。
關好房門,葉余拿出之前買的那個雕漆盒子,小心的放在了桌子上。
至于還買的癭木茶盤以及民國仿唐三彩馬,都被他直接扔到了書房,壓根就沒帶進來。
雕漆盒子呈圓盒形,還不小,直徑差不多有三十厘米,紅漆,表面有人物圖形,只從外觀來看,屬于清后期普通手工雕漆作品。
如果按照清后期雕漆作品來計算的話,四千五不高也不低,還算是個市場正常價。
只不過自第一眼開始,葉余就知道這不是清后期的雕漆,甚至不是普通雕漆,這是一件剔紅,而且還是明代剔紅,還是明代做的極好的剔紅。
剔紅屬于漆雕的一種,聽起來和雕漆差不多,但意義卻完全不同。
普通雕漆,就是木盒上面圖上一層漆,畫上一層的畫,但剔紅不是,剔紅用的是木灰又或者金殼為胎,然后在上面堆漆。
不是涂漆,是堆漆,剔紅堆的還不是一層漆,是很多層,一層一層的往上堆,堆的層數越多,也就越難。
這還不止,早期剔紅講究薄,而紅漆刷上去后很快就會變硬,就要在變硬之前快速完成雕刻,這些可全是手藝活,非常的不容易。
真正的高手名家,甚至要在漆半硬半軟的時候,就要雕刻完成。
只有這個時候完成,紋飾才更清晰、更漂亮。
涂上的漆本來就會很快變硬,而半軟半硬又只有正常一半的時間,這么短的時間要在上面完成雕刻,更加的不容易。
這樣去做,只是一層也就罷了,還算不上太難,剔紅難就難字啊,它不是一層,是每一層都要這樣雕刻一遍,每一遍都要很快,每一遍都要相同,這才是它的最難之處。
普通剔紅有個七八十層,那已是精品中的精品,不是有名氣的大師都做不到,上拍的話至少數百萬。
而葉余買下的這件,足足有一百六十九層。
一百六十九層,等于要刷一百六十九遍漆,雕刻一百六十九遍相同的紋飾,而每一遍時間都要限制在漆的半軟半硬之時。
時間多了,漆面硬就堆不了那么多層,時間少了,漆面軟,紋飾不能清晰,時間的把控上,每一層的雕刻基本上要控制在三秒之內。
足足一百六十九層,都是如此。
只從技術上來講,這就是一件偉大的藝術品,更不用說,這件剔紅還做的那么好,紋飾那么漂亮。
“這層膠,該怎么去掉?”
在那前后看了一圈,葉余突然愣住了,自己在那發呆。
這件漂亮的剔紅,之所以被人當作清后期的雕漆,就是因為有人又在上面涂了一層暗膠,將里面真正的剔紅掩飾住了。
若不是極眼能看出所有的細微不同,能看到膠層的存在,能看到膠層下面真正的剔紅樣子,恐怕連他都會被瞞過去。
葉余也在慶幸,還好這層暗膠是半透明的,完全不透明的話,那他就看不到里面,哪怕看到不對,也知道里面是什么,他也不會這么決絕的買下,有可能會錯過這件真正的寶貝。
不過全黑的話,那外觀的表現就不是暗紅色的漆盒,會變成一個黑盒。
不管怎么說,這件做工精湛,多達一百六十九層的剔紅木盒,最終還是到了他的手里,他下要把這層暗膠給揭開,就能還原這剔紅木盒的真面目。
“改天去拜訪下張大師或者柳大師再說吧!”
葉余看了很久,甚至還用幻手試驗,最終卻沒能揭開這層暗膠。
幻手能夠穿入其中,將暗膠強行揭起,但他嘗試的時候卻發現,這樣強行揭開暗膠,會對里面的漆面有所傷害。
傷害漆面,那就等于毀掉這件難得的藝術品,葉余寧可不揭開也不會這么去做。
最后他沒敢輕舉妄動,又將剔紅木盒小心的放了起來。
上次他在古玩城,和張大師以及柳大師有過一面之緣,兩位大師對他印象都不錯,也都邀請過他,找個機會去拜訪下,順便請教下他們這個問題。
他們雖然在翡翠上都打了眼,但在古玩上的真實底子那可不是蓋的,或許他們見過這樣的東西,知道該怎么處理。
即使他們不知道,全國總該有懂的人,這會葉余又想起了玉佛寺巷遇到的那個老人,老人也想要這件剔紅,只是被葉余搶先,而且葉余一點機會都沒給他,拿上手就直接付錢,付完錢便走人。
連他那‘借一步’說話的要求,都被葉余直接拒絕。
這會葉余倒有點后悔了,他當時就懷疑這老人也看出了點什么,或許老人知道這種暗膠該怎么處置,早知道暗膠這么難除,當時該留下老人的聯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