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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這個責任我來背

  樸基書只是信心動搖,金育良則以毫無信心。

  在他呆滯目光下,葉余講出了三個漏洞,完全證明了粉彩鼻煙壺為現代仿制品,得到了現場絕大多數顧客的認同。

  而樸基書作為專家,從葉余講出第一點后他就明白,葉余又對了,他再次打眼,他的十件拍賣品,已經有三件都為贗品。

  樸基書的十件拍賣品,有五件都是瓷器。

  從粉彩鼻煙壺開始,到琉璃廠撿漏的三件,再到最后的乾隆筆筒,五件瓷器,葉余一共講出了十六處破綻,平均每件三個,別說三個,只要一個,就能證明東西有問題。

  五件瓷器講完,樸基書再也站不住,一屁股坐在了那里,腦門子上全是冷汗。

  他的信心,完全被葉余擊垮了。

  至于金育良,此時早已沒了任何聲音,連身邊的人叫他都沒搭理。

  還剩下三件葉余還沒有去點明證據,但此時所有人都堅信,這三件,同樣有問題。

  “這幅黃胄大師的飛鷹圖,我不得不承認,對方仿制的很成功!”

  葉余來到第八件拍賣品前,升龍公司的員工急忙主動幫他打開面前的卷軸,露出了里面的圖畫。

  升龍拍賣公司的員工,眼中充滿了畏懼。

  他們對葉余的感情是復雜的,可以說是恨,但因恨而懼,他們害怕這個無所不知,一次次打他們臉,打的他們已經毫無知覺的年輕人。

  因懼而敬,可作為同行,他們對葉余這豐富的知識,變態的眼力也是極為敬佩,他們全都承認,葉余的實力遠超于他們,甚至不少人從葉余身上還學到了很多東西。

  因敬而畏,幾乎沒人敢再與葉余為敵,說葉余一個人打垮了他們,毫不為過。

  此時不用葉余主動去說,對方也開始主動配合于他。

  “仿制的是很成功,但仿制畢竟是仿制!”

  葉余輕嘆口氣,又讓旁邊的人打開投影儀,并從網上找了幾幅黃胄大師的作品來展示,繼續說道:“黃胄大師,擅長寫生,所畫的動物、人物生動形象,大家都知道徐悲鴻大師擅長畫馬,他的馬非常出名,齊白石大師擅長畫蝦,這兩位大師的名氣,哪怕不懂畫的人都知道。”

  “還有黃永玉大師畫猴出名,著名的80年猴票,就是以黃永玉畫的猴為原型,而黃胄大師所畫的驢,一樣是全國聞名!”

  葉余簡單介紹了幾句,聊聊幾句,不僅凸顯了黃胄的地位,也讓大家對黃胄有了最簡單的了解,這是位擅長寫生,并且畫驢出名的國畫大師。

  “這幅飛鷹圖,雖然模仿的極像,不僅做到了形似,還做到了神似,但模仿畢竟是模仿,每個人的習慣不同,連相同的指紋都沒有,更不可能有相同的畫!”

  葉余讓大屏幕鏡頭對準飛鷹圖,拍下了一張清晰照片,隨即讓升龍的技術員將照片固定在大屏幕的一半,另一面,則是網上下載下來同樣屬于黃胄大師的作品,進行對比。

  首先進行對比的,一樣是鷹畫,黃胄大師畫過不止一幅鷹。

  “兩幅鷹,動作不同,但乍一看去,很是相似,很明顯是一人之作,大家是不是這么想的?”

  葉余站在臺上,如同老師,連侯超都跟著點頭,侯超玉器和瓷器一般,但書畫上還是有些造詣的,誰讓王建最喜歡的就是字畫了。

  他們公司,也是字畫部最為重要。

  這兩幅畫,看起來真像是一人所畫,反正他是分辨不出來。

  “我剛才說了,相同的指紋沒有,相同的畫更不會有,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特點,甚至這些特點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只是習慣而為!”

  葉余找出一根細長的棍子,直接以大屏幕當黑板,就這么說了起來。

  “先看這里,大家記住這一筆提的力道和方向,再看這里,同樣提的力道和方向,有沒有感覺到不同?”

  葉余指的是兩幅畫中,老鷹的翅膀一邊,畫法極為相似,但經葉余特意提醒,很多人馬上發現,雖然畫法相同,但這一筆的力道卻有著明顯不同。

  電腦下載的畫上面,力道在上,上面著墨稍微深一點,旁邊的拍賣品飛鷹圖,力道在下,下面的墨跡稍稍淺點。

  再有便是力道,雖然是簡單的一筆,可很多人還是看出,這一筆的力道確實有著區別,同樣一在上,一在下。

  不過若沒葉余提出來,根本沒人會在意這一丁點的細節,畢竟兩幅畫的相似程度幾乎達到了百分之九十九。

  “記住剛才這一點,下面我們繼續看!”

  葉余依然保留著飛鷹圖,左邊網絡上下載的高清圖卻讓技術員不斷轉換,每轉換一次,他都會指出幾筆,都是和剛才那一筆差不多的著筆。

  無論是鷹,又或者是驢,又或其他,網上這幾幅的著筆完全相同,只有拍賣品飛鷹圖不同。

  不用葉余再去解釋,所有人都明白了,這是黃胄大師的一個習慣,著筆的習慣,飛鷹圖和黃胄大師的著筆不同,已經屬于反常。

  雖然只是一個很小的細節,但這個細節,已經足以對這幅畫的真偽產生沖擊。

  這種末支細節,普通人根本看不出來,甚至黃胄大師自己都有可能不知道,就是平時的一丁點的習慣而已,但在葉余的極眼之下,全部暴露。

  對這個結果,樸基書已經麻木了,金育良則壓根不再去想,反正他已經知道了最終的結果。

  葉余說十件全是贗品,那就十件全是贗品吧,都七件贗品了,多三件又能如何?又能壞到哪里去呢?

  “大家再看這里!”葉余再次指出一個細節,同樣是黃胄大師的習慣,在飛鷹圖上沒有。

  “還有這里,眾所周知,黃胄大師乃是右手作畫,這里卻是左撇子所畫,這種畫法,也只有左撇子才能畫出!”

  葉余最后給了這幅贗品致命一擊,這幅飛鷹圖,竟然是一個左撇子畫出來的,還真是諷刺。

  葉余指出的最后一點,現場有少數收藏家已經看了出來,確實出自左手,帶有左手畫的風格,只是之前誰也沒在意過,更沒想到這幅畫中還有左撇子的痕跡。

  樸基書本身就是專家,他便是看出左手畫法的人之一,這幅黃胄的飛鷹圖,哪怕他看來,也是贗品無疑。

  換成別人,可能還會狡辯會不會是黃胄大師故意用左手作畫。但他不會,他是個自傲的人,他很清楚這種狡辯根本不存在,為一個不存在的事而顛倒黑白,自傲的人做不出這一點。

  “還差兩個,快結束了!”

  金育良仿佛松口氣,心里竟然期盼快點結束。其實他可以強行結束,不讓葉余繼續說下去,但葉余之前所說的每一件贗品,完全都是證據確鑿,言之有據。

  此時的他不知道出自什么心理,竟然想著讓葉余說完。

  或許是破罐子破摔,又或者是對樸基書的怨恨,十件拍賣品可全是樸基書的,是樸基書送到他們拍賣公司,現在他們拍賣公司要完了,他也不想讓樸基書好過。

  說來也怪,這一會他對葉余的怨恨,反而比不過樸基書。

  不僅僅是他,升龍拍賣的人全部如此,也有可能是因為樸基書之前的狂傲,現在出了問題,所有人第一個恨上的就是他。

  最后兩件是古代字畫,一幅書法一幅畫,也都是名家之作,只是在過去并不出名,最近幾年漸漸才被追捧。

  這兩幅更簡單,用的紙都是近代的,破綻更多,葉余只用了不到十分鐘便將兩幅畫的真面目揭開。

  至此,十件贗品證據葉余全部講出,現場所有人心服口服,包括樸基書。

  葉余的證據他根本無從反駁,作為現場水平最高的專家,他更清楚葉余所說的全是對的。

  十件拍賣品,全是讓他打眼的贗品,樸基書現在自己都在懷疑人生?他真是韓國有名的收藏家,鑒定家嗎?連續十件贗品打眼,家里不知道還有多少贗品存在呢。

  而且想想,他之前預展故意標出的撿漏行為顯得多么的可笑。

  升龍公司的這場拍賣會,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等葉余說完,侯超立刻帶著張東亮來到葉余身邊,保護著他。

  這一刻的侯超充滿傲氣,神采飛揚,就差點大吼:看到沒,看到沒有,這就是葉余,是我們公司的葉余,利達拍賣的葉余,你們這些渣渣,被贗品打眼了還不知道。

  可惜了,這種話他沒說出來,否則葉余肯定會給他點贊。

  “金,金總!”

  本想嘲諷金育良一番的侯超,看到神情完全失落,甚至沒點生氣樣子的金育良,諷刺的話愣是改成了打招呼,而且不在是叫外號。

  “侯總,讓您見笑了!”

  金育良整理了下衣襟,強行提了提精神,還對侯超微微一鞠躬,他這個樣子反而讓侯超不知道該怎么應對了。

  金育良只是和侯超打了個招呼,又走上臺,對葉余也輕輕鞠了一躬。

  “感謝葉先生的指明,讓我們避免了重大錯誤,沒有將這些贗品拍出去,否則,我真的是罪人了!”

  金育良的話,其實侯超最為理解,這會侯超也是面色凝重,絲毫沒有剛才打敗金育良的快感。

  他們拍賣公司雖然不大,但背后的集團公司都很大,為了集團公司的榮譽,也不可能去拍賣贗品,哪怕不是故意的也不行。

  此時此刻,最理解金育良的只有侯超,哪怕葉余也無法全部理解。

  “諸位,因為我們的失誤,讓這批贗品差點流入大家的手中,我金育良代表升龍拍賣向大家鄭重道歉!”

  金育良在臺上對著臺下,深深的一鞠躬,侯超之前所有的快感,完全消失。

  金育良這一彎身,只有侯超清楚意味著什么,這意味著今天所有的一切,責任他金育良全背了,這樣的責任,也只有他能背的起。

  升龍公司的總經理,金育良肯定做不了了,集團公司若是講些人情,他還有機會辭職,若是只為公司聲譽著想,他甚至有可能是被開除。

  即使是辭職,拍賣公司肯定沒人會要他,其他行業知道他出過這樣的事故后,又有誰敢用他呢?

  即使有用的,工作也肯定大不如今。

  兔死狐悲,侯超這會反而同情起金育良,甚至生出如何去做,才能幫幫他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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