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現在的自己所擁有的沉穩可以和當初還是個小孩子的他相媲美嗎?
不會給他人添麻煩,對于橋本奈奈未而言,這是國小時期自己眼里的平井同學,身上所擁有的最大的光環點。
體貼,懂事,上學放學總是一個人回到住處。
休息日獨自逛超市購買當時料理必須用到的食材,類似租住地里的家具壞了也會自己更換解決。
嗯...自己家當時的煤電問題也是他輕松處理好的,先不說替家中省下了一大筆需要專業人員上門維修的高昂費用。
僅僅是生活經驗豐富這一點就讓當時的母親大人無比的詫異,并由衷的喜歡上了這個外地男孩。
在旭川停留的三個月,他對學校周邊的了解程度遠超過了橋本奈奈未這個本地人。
是記憶力太強了嗎?
不過他的確是有過目不忘的本領的,書本上的學識內容只是看了一遍之后便能倒背如流。
橋本奈奈未不是勝負欲強的類型,但深受對方的刺激,唯一應對的方法就成了讀書。
一個人獨自沉浸在文字所構成的世界帶來的能量,讓身心得到升華。
在這種狀態下不斷被改造,脫胎換骨,這是長久以來認為最美妙的事情。
即便是在眼前這些人開口的前一刻,坦然介紹自己的橋本奈奈未也是這樣認為的。
但是...書籍中的世界與現實世界,注定是不會相連的。
我們可以以上帝視角透過作者所組建的文字故事,來領悟到書中每一個人物的性格輪廓,加以揣摩。
但現實中所面對的這些人,不管怎樣去猜測,都能感受到自己與他們之間,面對面也存在著無法穿透的墻壁。
因此,此刻直視著人群中不同相貌的“她們”的眼睛。
僅僅瞬息之間,一股令人憎惡的恐懼油然而生。
社交恐懼癥,這是橋本奈奈未性格中最大的弱點。
與瀧一看向她的期間會不斷投來溫暖的注視,那雙眼眸里所透露的溫暖會讓自己感到鼓勵,這些人所表現出來的現象是不同的。
女孩仿佛知道了這些人之后會更加肆無忌憚的嘲諷自己,就像在學校里的那些人以孤立的方式把她與那個整體分袂在一個世界之外。
最后,周圍只剩下了連呼吸都會覺得胸口疼痛的煩悶體驗。
“我今年...19歲,以后...請大家多多關照。”
佇立在帳篷之下,橋本奈奈未低下頭,目視自己的雙腳。
被這些看似興趣十足的視線包圍著,但事實上那些興趣已經在很早之前,便悄然轉化成了蔑視,一種東京人對鄉下人夾帶的優越感。
而且,橋本奈奈未也從未想過要大聲的對這些人呵斥一句。
“旭川怎么了?旭川也是比東京好太多的地方。”或者以不良的口吻斜視對方。
“不要小瞧旭川,你們這些東京出身的拜金女們”。
想要令一個東京都出身的女生生氣,直接用“拜金”作為理由,會是非常不錯的借口。
大多數地方出身的女性是看不起東京女性的,她們認為這些時時刻刻夢想著要嫁給一個有穩定收入地位的白領男,公務員之類的異性安安穩穩的度過下半生。當然如果能夠嫁入財閥最好不過了。
與其說是對婚姻有著屬于自己一套的嚴格標準,倒不如說是在找合適的...接盤對象。
而自己所要付出的,不過是成為一名“完美妻子”需要具備的各項條件罷了。
總的來說,東京的女性在很長一段時間里,身上都攜帶著“心機”的標簽。
似乎,在未來的一段時間里想要和這些東京女生成為朋友,對于橋本奈奈未來說,會是非常艱難的一個挑戰。
微風拂過,已經披肩的長發被吹起一根又一根。
無論這陣風什么時候停止,那些潛藏在四周的敵意都沒有消失的跡象。
也許它們會一直持續下去吧,只要自己繼續保持著和平井同學聊天,看起來很親近的模樣。
所以,該如何應對這種狀況,成了接下來自己必須要去考慮的問題。
或是拼命忍耐,像以往的他那樣對周邊的人一切漠不關心,稱贊,詆毀。
同班同學的捉弄,不管是否知情在關鍵時刻總能輕松反應過來去化解。
又或是不斷的催眠自己,告知“她們只是不相干的人”。
不管怎么樣,不化解眼前的危機,就意味著自己將很快從東京這個新地方的生存中,被淘汰出局,然后帶著失望,悔恨多種情緒踏上返回北海道的列車。
家人會一如既往的接納自己,僅此而已。
一直以來都展現出非常好強,把所有的責任重擔都堆積在自己這具羸弱不堪的嬌軀上,偶爾面對親近且可以信任的人,表現出少有的脆弱面,這并不是個丟人的想法。
放下一切,接受他人的安排。
健太嘴中一直念叨的“姐姐你要是能夠在東京找個男朋友就好了,有個可以照顧你的人作為弟弟我也會很開心的”....
可以照顧自己,不僅是照顧也能夠引領自己,還要讓自己感到心動,這樣的男人能夠出現都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陷入迷蒙中的橋本奈奈未開始幻想在父親過世后,那被用理智咬牙壓下去的瘋狂念想。
歸根結底,自己也是個平凡的女生啊。
然后...肩膀上突然多了一絲絲的溫熱。
轉過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只有著健康膚色的手。
指尖透明,是經過修剪和情節,指甲蓋里沒有一點的灰塵。
順著這只手,她看到了瀧一眼里透露著真誠的安慰“放心,有我在,沒人敢欺負你的。”
有我在,沒有人敢欺負你。
橋本奈奈未被這句話直擊的睜大雙眼。
雖然這么說有些害羞,但平生第一次聽到異性對自己說出“保護”的話時,此前會覺得渾身肉麻的東西,這一刻卻好似魔法一樣的讓自己快要死掉的心重新跳動了起來。
多虧了他的手還有這句話,她意識到自己的體溫已經冰涼到了什么地步。
這樣一來,是不是可以理解為,自己的不安,自己的窘迫,還有席卷在身上的那些恐懼,都在這瞬間被眼前的他所感受到了。
其實差點忘了,瀧一還是個非常擅長觀察他人的人。
那三個月被忘掉的某些瞬間開始像海潮般襲來。
彼此作為同桌的第一天,體育課前身體突然腸胃炎爆發,肚子里的那些東西正如同繩子被打上了死結一樣的絞在一起,疼痛難忍。
當身邊的同學都以為自己只是趴在桌子上睡覺時,第一個察覺到自己的異樣是他。
運動場差一點被籃球打到,迅速從背后抱住自己摔倒在地上的也是他...
那幾次為了解救自己,他總是會把全身弄的臟兮兮,或是暴露在衣服外的區域會留下不同程度的擦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