瀧一小心翼翼的將這根頭發放在紙巾上,妥善的折疊并保管起來。
“快看櫻花!”
一同負責招聘新人的女生從嘴里發出了驚呼。
抬起手的時候,有幾片粉白相間的花瓣重重的砸在了自己的眼皮上。
它不是輕盈的,也不是毫無生機的。
此時此刻瀧一才恍惚想起,公園的這里,其實是一處賞櫻點,只不過當下不是最佳的賞櫻時刻罷了。
頭頂的櫻花樹,枝頭上的花瓣猶如芭蕾舞的女演員不斷的旋轉落下。
抬起手向上攀升的時候,連手臂帶起的風雅都會敏銳的驚嚇到它,隨后越過自己的掌心逃離。
“原來如此,只有我一個人的時候,無論怎么樣都是抓不住花瓣的。”
任由手掌停留在半空中,目睹著以手掌四周為界限像磁場一樣的排擠掉墜下的櫻花,對于下一次的約會,瀧一心中期盼的情緒更加濃厚了。
不過,多年以后的他回想起這時的經歷,卻悟出了決然不同的道理。
那些看起來虛幻美麗的東西,就像這些花瓣一樣,越是用力伸手追尋,便越是輕易從指間溜過。
盡管這時幾年之后在失望徹底之后才明白的道理,但卻沒有因此滋生過任何后悔和憎恨的情緒。
之后,一陣從遠方襲來的聲音,沖垮了那些以花瓣碓徹起來的環境 “Taki桑,有人要報名應聘!”
順著聲音的來源望向那里,瀧一轉過頭,因為是見到了熟悉的面孔,所以臉頰的兩端像受到刺激一樣的綻放出了微笑。
“松村桑...”
還有,那個站在松村沙友理身側,拖著行李箱正呆呆的注視自己的長發女孩。
彼此對視的瞬間,宛如跨越了七年的輪轉。
那個人...
橋本奈奈未本能的摸著胸前的木雕,那里很詭異的散發著滾燙的溫度。
“你聞到了嗎?有一股干燥的味道。”
初次見面相互交換姓名之后的第一句話,瀧一這樣對還是國小時期的橋本奈奈未說道。
“納尼?”
雖然是捧著書籍,但偶爾會用眼睛的余光偷看這位新同桌的橋本奈奈未,陡然繃直身子,用緊張的口吻企圖掩蓋住臉上的滾燙溫度。
“干燥的味道。”
瀧一輕聲重復了第二遍,再翻看嶄新的一頁書籍之后,繼續補充。
“和墻上的小洞所散發出的木頭的香氣一樣。”
小洞里的木頭會有香氣嗎?
在固定的位置一呆就是幾個月的橋本奈奈未,并沒有意識到那個被不知何時同開一個小窟窿的地方,其實它的香氣是來源于洞外的世界。
沒等她考慮太多,緊接著,他提出了第二個問題。
“橋本同學,有想過未來要成為什么樣的人物嗎?譬如...鋼琴家之類的。”
“哎?你為什么會覺得我會成為鋼琴家。”
對鋼琴和音樂一竅不通的橋本奈奈未一時感到羞澀,啊啊...
話說這個年紀的大家不都是會在課后活動中選秀一些才藝課程,音樂(包含和各類樂器),運動(從各種球類再到劍道田徑),而放學后的自己則老老實實的當起了歸宅族。
(不參加任何社交活動,不參加任何社團,準時踩點回家,生活規律簡單又枯燥)。
“因為,橋本同學的手非常的好看呢...和班上其他女同學的手有些不同。
纖細?我唯一能夠想到的就是用這樣的詞來形容。”
后來的三個月里,橋本奈奈未眼里的平井同學從方面都證明了,他是個率真的人,就是從來不會說謊,也不會拐彎抹角的夸人。
但很奇怪,他所闡述出來的直白的觀點,配上他始終溫柔的口吻和溫暖的注視,意外的不會讓任何一個人感受到有被冒犯,并且生氣。
別的女同學會認為,這一切都是“Taki桑本就是在外貌上非常吸引人的類型啊”。
但橋本奈奈未思來想去,最終卻被同學們的觀點洗腦化的認同了。
“謝...謝謝。但是,其實我一點都不會鋼琴。”
面對他自認為十分平常的稱贊,橋本奈奈未雙頰發熱,用細弱蚊蠅的聲音回答。
后來通過別人打聽她與這個男生對話的同班好朋友,聽到這里之后開始用看傻瓜的眼神看自己。
用旁觀者的角度說,自己真的是太不會搭訕了。
在有些人中學時代之前就已經學會了如何戀愛和著手處理諸多曖昧男生的關系,自己所表現出來的水準,完全像極了一個初學者的狀況。
無論閨蜜如何訓斥,橋本奈奈未都是低頭不語。
與此說是不知道該如何搭訕,還不如說是,她對待這位新同桌的態度,遠遠沒有到非要像其他人那樣寫情書,傳小紙條給愛心便當的水準。
這在RB隨處可見的小手段,橋本奈奈未卻敬而遠之。
甚至只要一想到自己會做出類似的行為便不寒而栗。
每每想到這里,橋本奈奈未的腦海中便會充斥著各種負面的思想。
最關鍵的是,她不太喜歡跟陌生人接觸,尤其是...家人以外的人。
不過即便是這樣,自己和他的交流,每日都維持在總時長至少半個小時以上,這在當時的自己看來很不可思議。
兩人討論的話題,除去學業課程之外,還有他在RB其他各地的見聞。
久而久之,橋本奈奈未逐漸發現了平井同學是一位健談且非常有趣,并且擅長處理與每一個周邊人物關系的人。
這很難得,也令她幾度想要拜托對方教一下自己如何變成這樣的人,但都是敗在了勇氣缺失中。
是的。
一直都喜歡那樣和平井同學跨越同齡人之間的幼稚,像大人一樣交談的節奏。
他所表現出來的博學多識,和那些男同學會放學回家搜索很多女孩子感興趣的東西,努力記下之后第二天來到學校里吐沫四濺的說給她們聽。
當有女同學被這樣的一幕吸引時,那些男同學們的臉上便毫不掩飾只有小孩子才有的得意之情。
太討厭了,太輕浮了。
國小時期的橋本奈奈未已經明白了“輕撫”這個詞的含義,所以她對于那段時期出現在自己記憶里的男同學,全都是用這個詞來貼上標簽。
反之,與平井同學相處的模式,就好似戀人之間進入被窩之后的三言兩句的對話。
并沒有想說的話,并沒有需要談的事情。不會阻止自然而然從口中流出的話語,滿足對方的小小幫腔。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橋本奈奈未覺得,從心房里傳出來的跳動卻在看到那個人的瞬間,越來越強烈了。
“啊!下了,那是雨櫻...”
松村沙友理的話,強行將橋本奈奈未的靈魂意識拉回了七年后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