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變弱的雨水天氣,被暴雨沖刷一次又一次的世界,天空,大地...還有眼前的玻璃窗。
內心某處正在為這件事感到安心,像是被催眠想要入睡的自己。
渴望依靠在他的肩膀上,是只有他女朋友和妹妹才會擁有的位置。
“那個時候,前輩為了跟我告別,特地向跟圖書館的另外一位學生換了班,跑來送我。”
拖著下巴斜眼注視父親張合的說教,就像眼前這一層玻璃之外的車站。
當公交車到達后,如同那個時候機場送行,一切都會結束。
交通工具是終結所有的預兆。
因此,黃禮志突然有些不想看到公交車的到來。
不過,父親在喋喋不休的時候,他好像把肚子當成了無底洞一樣。
宛如喝不出味道的差異,所以在說完之后又翻看著錢包懊惱。
“早知道出來就多帶點錢了,這樣還能多買兩瓶”。
“只能再喝一瓶啊,味道太重的話回家黃太太一定會發現的。”
黃禮志打開自己的錢夾抽出一張紙鈔遞出。
算了,反正她的舌頭天生遲鈍,無法理解酒的“好喝”之處在哪里。
“哦么么,我女兒真好,懂得體會阿爸的辛苦。”
于是他悠哉悠哉的起身,看起來變得理直氣壯了不少。
所謂的男人有錢就會變壞是這樣的嗎?
黃禮志想著母親為自己灌溉的觀念,她只是搖了搖頭低頭繼續學習。
腳上的鞋子不知不覺褪去了一半,掛在腳尖上一抖一抖的,露出毫無繭印的腳掌。
“對了,這件事情千萬別跟你媽媽說。”
黃禮志的父親毫不拘束的喝著啤酒“在書店工作覺得怎么樣?本以為這是你突然興起的想法,因此我跟你媽媽都很驚訝你能堅持這么久。”
“沒什么啦,只是覺得呆在書店里的感覺很好,很享受那種安靜。”黃禮志喝著飲料說道。
“而且這種話聽起來很沒意義呢,所以阿爸就不要繼續追問啦,你已經問了很多次了。”
她看起來像是心情很好,而黃禮志的父親卻覺得不爽。
好不容易找到的話題在開始的時候就被女兒堵死了。
這對父女兩個人帶著截然不同的表情凝望窗外的夜色。
未幾,黃禮志又開口道,手掌按住一塊巧克力推了過來。
“還有,光喝酒對身體不好哦,要吃點東西搭配才可以。”
“哎一古我們女兒懂得真多呢。”
“這是Taki前輩教我的,他說他爸爸在家里喝酒的時候會喜歡這樣。”黃禮志慌張的辯解著。
但這幅模樣卻看起來像是喝過的樣子,真可愛呢。
黃禮志的父親搖著頭,開始拆開巧克力放在嘴里吃了起來。
第一次嘗試啤酒搭配巧克力,味道似乎出人意料的獨特。
“嗯?味道可以啊?”
“啊真的嗎?”
“現在覺得,你的那位Taki前輩還真得是個與眾不同的人啊。”
的確是有些與眾不同,黃禮志打心底的這樣想,雙眸開始飄忽。
“反正,每個人都多少有些不尋常吧。以后的日子里,要經常跟他保持聯系吧。
他對你,對我們家都有恩,那個孩子離別之前一直不肯手下你媽媽用信封包裝好的一百萬日元。等你長大了,如果能夠跟他交往的話,我和你媽媽是不會拒絕的。”
黃禮志的父親直視著女兒的側顏,語氣漸漸溫柔了很多。
“哎??”
此時,風穿過敞開的便利店門吹在這對父女的身上。
仿佛在接續著他們的對話。同時也吹蕩起新綠及雨滴,兩人的四周響起呢喃般的沙沙樹葉輕擦聲。
就在這時,黃禮志突然注意到了。
在記憶中的某個雨夜,瀧一在很久以前說過的那番話。
事到如今,她才察覺到那個時候瀧一根本不是真的淡然面對自己,他的心似乎因為某些事情轉移到自己的身上。
原本他一直在靠一顆支離破碎的心生活著,此刻仍舊覺得歷歷在目。
前輩,請原諒我沒有察覺到。
黃禮志在心中祈禱著,這場生日能夠將他失戀的孤寂帶來暫且的緩解。
不求徹底忘記那一位,但深不可測的傷口能夠在這一瞬間,迸發出新的肉芽進行愈合。
只要是一點點就是好的。
我們每個人都在不知不覺之間生病了,可是現在看來,又有哪個人是正常的呢?
誰有資格將我們進行分類,能夠知道自己生病已經不錯了。
黃禮志以當下仰慕瀧一的心情祈求著這股全州的夜風給予遠方的人送去祝福。
“我們該走了。”
黃禮志的父親放下空罐子起身說道,雨勢只是比起之前稍稍小了一些。
“現在回家?”
“不回家還想去哪里呢?我可是難得借著出來給你送傘的機會,才從家里逃出來。”
結賬的同時買了口香糖放在嘴里嚼著,對著手掌心哈著兩口氣聞了一下。
“嗯沒有酒味,這樣你媽媽就不會發現了。”
“這樣啊,也許我應該再在書店里多呆一會兒,這樣阿爸你在外面逗留的時間就能久一點。”
黃禮志認真的說道,看著懼內的父親。
“額...要不我們再原路返回?”
“才不要,都已經關門了,我可是走之前把地都拖干凈的。”
撐著雨傘自便利店走出,淅淅瀝瀝的雨水傻傻的敲打在臉上,雨傘的作用在這樣的天氣里似乎可大可小。
想要一點都不被它擊打在身上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除非能夠制造出一個隔絕空氣的屏障將自己包裹進去。
不過,現代人要是這樣行走在街上的話,會像個怪物的。
啊...黃禮志突然想到了一部在東京大學附屬醫院里住院期間,從病房的TV上看過的動漫。
《海賊王》里存在著“天龍人”這樣的物種,自稱造物主神的后裔。
因不屑于和普通人呼吸一樣的空氣,遂用一層奇怪的圓形玻璃罩將臉部蓋住。
“說起來,我很感謝Taki,他影響了你。”
黃禮志的父親搭著她的肩膀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說出了原本不打算說的話。
“也許未來你們會在韓國見面的。”
“為什么是在韓國,不是在櫻花國。”
看著她一臉不解的神情,黃禮志的父親事不關己的想,自己似乎真有些期待那樣的日子來臨呢。
“誰知道的,或許這是男人的直覺吧。
我可是在離別的時候,從那個小子的眼里看到了對你的不舍,而且你這丫頭,又傻乎乎的將所有的聯系方式都告訴了他,在他的身上又不具備‘語言不通’這個毛病,所以...”
他神秘的哈哈大笑道“也許你們相見的那天,就是下雨天哦。”
后來黃禮志才知道,每年瀧一的生日來臨之時,深夜總是會下起雨。
就在這天之后,關西地區以及全州地區開始悄然進入了梅雨季節。
黃禮志的腦海中想到一首詩。
偶然一次從瀧一的口中傾出的。
昭和時代初期活躍的詩人,立園道造的《雨中絮語》。
“隱約雷鳴,驟然陰沉,但盼你來,留你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