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車站成為三山木村的遺憾,也是平井弘明心中的遺憾。
它從未有過行經的訪客,也無法由此前往他處。
只有每當經過這里之時,望這片空蕩蕩的區域瀧一的腦海中會浮現出那副設計草圖的輪廓。
在那里用虛擬的圖像如電腦的三維軟件一樣,緩緩將想象中的車站搭建成型。
“Sakura知道嗎?在村中那座燈塔的下方,要建立起一座新的車站了。
燈塔不會拆除,還是會落在那里,哦都桑參與了這次的設計,承包了車站建造的一切運輸業務,我負責起草設計圖。”
“啊是嗎?不愧是Taki桑,吶車站完成之后,我就可以坐車直接到那里去了,應該會有更近的路線吧?”
“啊應該會有,聽說會增加北海道地區城市的路線,具體還要等車站建成之后才能決定下來。”
“哎希望如此吧,如果能夠有抵達鹿兒島方向的列車,這樣以后就不用再之前那樣轉車了。”
Sakura的期待與鼓勵曾經是他一段時間里最大的能量來源,曾經是瀧一生命里的全部 “在經過那座燈塔的時候,我坐在車的角落里,肩膀的右側緊緊的貼在車窗上。
它的外頭,那座燈塔在形狀纖細的云層包圍之下,它就像刺破了大氣層的阻礙樣,也跟著染上了夕陽的余暉。
我曾經與Sakura說過,要帶著她到那里的頂端去看著三山木村的落日。
每當站在那里望向聳立在遠方的民宅房頂的瓦礫片,大概就是那樣遠遠的看著,無法觸及的東西才讓我深深著迷。不過,在那之后,我只是一個人欣賞著。”
瀧一不禁抬起頭,站在塔下整片三山木村,除了加賀屋之外最遼闊的天空就展現在自己的眼前。
靛紅色的蒼穹之上,一片片飽滿豐厚的高積云飄游其中。
隨著他不斷的轉身仰望,天空也跟著宣傳起來。
“吶知道嗎Taki桑,當你45°仰望天空的時候,跟著天空的高點慢慢旋轉。
瞬間會有一種被蔚藍的空氣包圍在其中的錯覺,因為只有在那個時候,你才能感受到,世界實際上是在轉動的。”
Sakura是個喜歡仰望頭顱轉圈的人,而當轉圈的時候總是會向瀧一炫耀她喜愛的新裙子。
穿上瀧一親手制作的女鞋,從最初次看到的時候,便認為Sakura就是跳舞的櫻花神女。
但始終刻印在腦海里的轉圈起舞的畫面,并沒有出現在眼前。
因為學著她那樣的在塔下扭轉著身子轉圈,只是自己那樣做的確是件很奇怪的事情。
因此他只能仰望著天空,在那一片深邃的高空之中,一架飛機滑翔過天際。
能夠看到那是一架擁有著純白色機身的小巧機體。
“kuraki號”
“kuraki號?是Taki在很小的時候,和Sakura一起制作的玩具飛機嗎?”
“啊,就是那個,不過”
平井美紀的話令瀧一深表認同,他的記憶融進了現實的風景,而合成了那個時候所看到的視覺影像。
“不過”之后再無下文,他是知曉那個時候看到的飛機絕不可能是“kuraki號”。
他不可能出現在這片天空之下,因為它只能夠出現在自己與Sakura深邃的記憶之中。
不kuraki號的成品還被他很好的保存在加賀屋里,女傭在清掃的時候會做到異常的小心。
即使那只是用紙殼子制作而成,卻可以短暫飛行的飛機。
Kuraki的名字取自Sakura與Taki的縮寫,即使翻遍了所有的航空書籍,飛機圖鑒雜志,也找不著這架機體的形狀,它不可思議的外觀是不可能會出現在任何的航空圖鑒當中。
Kuraki號——那是集合了Sakura和瀧一兩人心血的“結晶”,擁有著凄美外形的純白機體。
“真厲害呢”
耳邊傳來了Sakura的聲音。
“啊?”
瀧一瞪大眼眸,嘴唇微微張開,Sakura的聲音像一道光線,破開了被層層迷霧包裹的思緒。
不那只是他的錯覺,因為這幻聽的現象,不過是這片熟悉的天空下,觸發了他腦海中殘存的記憶。
盡管明白這一點,瀧一的眼眸此刻仍然像是看到實體一樣的捕捉到了Sakura的身影。
她的幻影在櫻花樹樹枝窸窣聲中,輕盈的從他的身后擦肩而過跑到了前方,并且回過頭來。
那個幻影里,Sakura在加賀屋最喜歡穿的粉絲櫻花和服的裙擺在風中翩翩翻飛,過肩的烏黑長發也同時隨風飄逸。
“Taki桑,那是飛機呢。”
Sakura興奮的叫道,目光閃爍的盯著那里。
模糊記憶中映射的她仍是多年以前小學時期的模樣,為何Sakura會以這樣的面貌出現在瀧一的面前?明明自己的記憶中也儲存著她更加成熟時的身影。
在邁入14歲之后,Sakura的身軀迎來了全新的蛻變。
她變得比以前更高,不再是被人嘲笑的像只猴子一樣瘦弱嬌小與丑陋。
而在邁入15歲之后,Sakura的身上多了更多吸引他的部位。
至于整理關系停留在的16歲 意識在微風的吹拂干擾下回到了現實,事實上對于之后的Sakura,瀧一僅能從那臺電腦上獲取相關有用的視頻與照片。
在現在與過去的時光里,看到重要的人未來的長相。
這的確是一件很怪異的事情,但到目前為止,這種感覺不是很壞。
而這一陣風也卷走了kuraki號,甚至卷走了天上的飛機,以及Sakura的身影。
被留下來的他,就只能茫然的望向Sakura的幻影出現的方向。
瀧一在原地呆然的佇立了很長的時間,具體多久已經記不清,在某些時候不去看時鐘手機,總會出現“對時間毫無概念”的狀況。
期間他只是默默的盯著眼前的這座燈塔與頂端靛紅的天空。
而順著這座佇立在草地上的燈塔向遠方望去,從地表隆起的山丘盡頭是一座高起山脈。
山脈的前方是看不清距離和畫面的灰色海洋,海洋的顏色因夕陽的遮蓋而深邃晦暗,卻同時也帶著詭異的波蕩感。
“是這樣嗎?海洋啊,那并不是錯覺哦。”
母親幫他打著領結,各種顏色的一樣樣的試了一遍。
她像是個完美主義者,不瀧一認為她更像一位對自己要求嚴格的設計師,想要找出最適合他的領結。
“不是錯覺?難道,歐卡桑曾經也看到過嗎?”
喉結下方的束縛令瀧一呼吸一滯,那個瞬間之后的崩開又讓他用力的喘息著。
“不是我,是你哦都桑,他以前也這樣跟我說過的哦。”
母親嘴里所謂的“海洋”,是夏季的津輕海峽獨有的風貌,從津輕半島上向著遠方的海洋望去,會看到與三山木村這里完全不同的灰藍色天空。